师父的眸光停顿了下。然后轻轻的阖上双眼。岚风知道师父是默许了。可他怎么能放心将他一个人留在这。万一他又突然想不开了怎么办。“师父我还是带着你一起去吧。”管他呢。反正师父也这样了。就算到时候不愿意。也只能先斩后奏了。
“你自去吧。子画会來的。”
“我知道他会。师父我还是带着你吧。”说着。他也不容师父说不。将他打横抱了起來。冒犯就冒犯了。总比死了强。岚风思考问題具有一种彻彻底底的实际。这种实际让他在关键时刻十分的理智。而不至于太感情用事。比如对琉刖。又比如对素骨。其实方才的刹那他完全可以一剑飞出去取了他的小命。可他沒有。就算有。也完全可以跟师父说是來不及收手了。然他还是不想让师父太过伤心。就算自己已经愤恨到了极点。咬牙切齿。
师父当然不愿被一个徒弟抱着。却连推开他的力气也沒有了。
风一般。他们便消失在林间尽头。
岚风去找子画了。
当然不是。
如果沒有猜错的话。琉刖早就把岑子画翻出來了。
要是他还算个聪明人的话。他就该明白自己上次为何去找他。
“风儿。你这是要去哪。”师父终于发现了方向的不对。渐次掠过眼前的景色都在指向一个地方。。永烨皇城。
“徒弟带您去找子画呀。”
“风儿你当我是傻的么。”
“师父。子画在琉刖那。”
“咳……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岚风无法说破。“师父你要是不想见他。就在外面等我。”
师父再度静默。只是几分迷离的望着远方。天之尽头是一望无垠的明媚秋色。
恢弘的皇宫淡入视线。黛瓦鎏金。龙盘凤附。宫城内戒备森严。如今想要见上琉刖一面。简直比登天还难。总不能用硬拼的。过了几道关口后。岚风将琴重华放在某处石亭内。让他靠着柱子坐下。自己去找琉刖。
此刻。琉刖正在上书房里跟一群文臣商量着建书院的事。
他其实对这个一点兴趣沒有。撑着下颌听得昏昏欲睡。无论是开国。还是治国。最终都是要靠武力。琉刖非常坚信枪杆子里出政权的道理。这时。一个侍内小碎步行至门口。低眉顺目的通报了有不明人士要觐见皇上的消息。
“陛下。他说。他叫什么岚风。”
“嗯。呵呵。”琉刖放下撑下巴的手。“宣。”
随即。朝着那群文人儒士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
“是。。”众人退后三步。转身退去。经过岚风身边时。还纷纷投來诧异的目光。这人不是來刺杀皇上的吧。怎么一身的血迹。
“子画呢。”这是岚风见到琉刖的第一句话。
“这不是岚风少侠么。这是怎么了。浴血奋战了。江湖大乱了。找子画呀。何事。”琉刖负手踱到他跟前。上下的打量。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琉刖。你果然一点君王的风度都沒有。”
“是么。那请风少赐教。君王该是怎么个风度。”
“我沒时间跟你磨嘴皮子。把子画先生叫來。让他跟我走。”
“跟你走。显然不能。”
“琉刖。你……好。”岚风深吸了口气。“我师父不想见你。可他被素骨刺了一刀。”
“什么。”琉刖脸上看热闹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他人呢。”
“不知道。”岚风回了句。“赶紧叫子画來。”
琉刖还算可以。沒再纠结下去。当即命人叫來了子画。然后对着下臣吩咐了两句。急匆匆的道“我们走吧。”
“我们。你不能去。”岚风回答的很坚决。
“为何我不能。我偏要去。”
“就是不能。就是不带你。”岚风心里急死了。推了琉刖一把。“回头再说。”
换做别人若是这么推了琉刖一把。那有九个脑袋也不够掉的。琉刖被他搡的后退了半步。直眨眼睛。“你不让我去。他也不许走。”
子画是被匆匆叫來。不明所以。一头雾水。“岚风。你这是要带我去哪。是不是重华出了什么状况。”
“不是状况了。要死了。”岚风把话说得十分狠。师父对不起了……岑子画的下巴差点沒掉地上。形象气质全不要了。扳住岚风的肩使劲的晃他。“怎么会这样。你们都干什么去了。人呢人呢。”
而最无法淡定的当然是琉刖了。他似乎猜到了什么。铁青着一张脸道“你们去。”
岚风有点难以置信的看了看他。沒再多说。扯上子画就走了。
他们离去后。琉刖久久的站在偌大的书房内。深深的呼吸着压抑住随时爆发的怒火。旋即他抄起书案上的佩剑就冲了出去。
他沒有跟着岚风他们。
他知道。这种时候琴重华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他。
他直奔皇宫大门就去了。
皇上要独自一人出宫了。
立马。由北耀堂右堂主林彦带领的御林军就围了上來。林彦一副吃惊的样子道“堂主。你这是……”
“你。跟我走。你们。留下。”
“怎么了。出什么大事了。”林彦急忙一溜小跑的跟上大步流星的琉刖。
“跟我去杀一个人。”
“行。杀谁。”
“素骨。”
“素骨。啊。就是那个。若是杀他。还用得着堂主你亲自出马。随随便便一个就可以取他的人头。”
“我就要亲手宰了他。”琉刖说的咬牙切齿的。一点帝王的风范都沒有了。说话间两人已经出了皇城。
“堂主。你要不要换身衣服。”林彦建议道。
琉刖这次意识到自己还穿着龙袍。“把你的给我。”
“堂主。那我总不能……”
“脱。”
“是……”
就在皇城根。林彦将外面的一袭黑衣脱了下來有些不情愿的递给琉刖。就剩下里面的米黄色里衣……琉刖三下五除二就把华丽丽的龙袍给丢了。林彦赶紧拾起來。“还是留着吧堂主。被人捡去不太好。”
“拿着。你拿着。”琉刖十分厌恶的一下拽掉了束发的金冠。就给扔了……随便用一根细绳将齐肩的头发扎起來。“走。”
“堂主。那个小崽子现下何处。”一边用轻功紧跟怒火万丈的堂主。他一边问。
“我怎么知道。找。”
“是。”
琉刖心里这个恨呐。不过也这个窃喜啊。这小兔崽子终于是想起來前尘往事了。要不然绝不会刺杀重华。可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这不是让他断后么。说实话。他早就想宰了素骨。可碍于有琴重华。始终沒好下手。这次真是天赐良机。
“堂主。你又笑什么……”
“我笑了。”琉刖皱着眉盯着林彦。
“沒有。我看错了。”林彦各种无语。此时此刻还是不要招惹琉刖的为妙。
江湖。这是琉刖终其一生都无法割舍的。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下道“你说素骨最有可能在哪。”
“这个……”林彦想当下千万不能回答错误。“琴重华在哪。他就在哪。”
“有道理。”琉刖点点头。“夜梵宫。”
“是。”林彦半天的台词都可以归纳为一个是字。
“不过。他不想见本堂。”琉刖有点犹豫。走了两步又停住。
“也是。”林彦点点头。“恐怕他绝不会让堂主杀了那小崽子。”
“我当然不会当他的面杀。可……”琉刖有点纠结。“我们秘密的。”
“是。”
林彦发现。在大事上临危不乱的当今圣上。在这种小问題上就表现的极其幼稚。此时正值午后。阳光大好。万里无云。想要隐蔽潜伏不是件容易事。一黑一黄两道影子嗖嗖的掠过树林。山间。朝昆仑上而去。
林彦心道。千万别遇见熟人。自己穿的跟梦游症患者一样。人都丢尽了。
可越是这种时刻。琉刖就越想让他抛头露面似的。走着走着忽然就道“口渴了。我们先去喝杯茶。”
“堂主。堂主。。”林彦是根本沒说话的机会。琉刖已经奔着小路旁的茶水摊去了。他的这张脸呐。直接撕下來揣兜里吧。一顿小茶水喝得右堂主如坐针毡。总算是结了帐走人了。太阳已经渐渐的西沉。黄昏将至。
他们二人贼溜溜的绕到夜梵宫附近。琉刖对林彦低声道“你先去探听一下情况。”
“是。”林彦嗖下就不见了。大概三五分钟后。回來道“堂主。戒备甚为森严。看样子那个琴重华回來了。他的几个徒弟正在门口守着。”
“这样。”琉刖眯起眼睛点点头。“不妨事。就凭他们几个。拦不住你我。”
“那是自然。”林彦鬼气森森的一笑。“我们从后面进去。”
林彦口中的后面可不是什么后门。夜梵宫依山而建。根本沒有第二个入口。他说的后面是一个小小的洞。小到只有小猫小狗能穿梭往來……
“堂主。要不。你在外面等着。我钻进去。”林彦望着那个排水口面色为难。“您是九五之尊。您是当朝……”
“躲了。”琉刖一把推开他。“磨磨唧唧的。”然后趴到地上。把头先伸进去试了试。还好脑袋沒长太大……他身材瘦削。很容易就钻了过去。林彦赶忙跟上。心道堂主为了琴重华还真是豁出去了。随即迎接他们的是及膝的蒿草。然天光大亮。啥都白扯。“我们先在此潜伏。”琉刖道。直接坐在了地上。
一个当朝天子。一个御林军首领。跟两个草寇一般猫在草地里。琉刖问道“你方才见他那几个徒弟都什么表情。”
“表情。沒什么表情。都木了吧唧的。”
“哦。”琉刖若有所思。指了指天。“等黑下來。我们就开始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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