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四章我就是这样的汉子
杜牧在黑旗军大营外吃了闭门羹,不出他自己的预料,黑旗军统帅方解根本连见他的意思都没有,其实从出城他就想到了会这样。 任何一场谈判,都要有两个前提条件。第一,是双方都能在谈判中得到一定利益。第二,是双方都有能威胁到对方的资本。
杜牧能说服其他城主共保金安,是因为符合这两个条件。
但是面对黑旗军,他一点底气都没有。对方强大的兵力就在城外,这个时候除了立刻开门投降之外对方可能对谈其他事一点兴/ ”
杜牧也不客气,在那白衣公子对面坐下来,在远处的时候好奇这公子来路相貌,可坐下来之后杜牧却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开口。对于一个以口才见长的人来说,这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杜牧逼着自己沉思,然后他确定是因为这年轻公子的气度委实太迫人了些,所以他不敢开口。尤其是这样面对面坐着,他竟是不敢看那公子相貌。杜牧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最起码见过南燕多位城主,在那些大人物身上他都能感觉到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势。可这个年轻公子不同。
明明感觉这个人很温和自然,却又觉得自己和他隔着一整个世界。
遥不可及。
这年轻公子身上的那种气度,不是盛气凌人,也不是尊贵华美,杜牧说不清想不明白,唯一清楚的就是距离这两个字。
“先生从哪儿来?”
杜牧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出一句。
“忘了”
白衣公子的回答很简单但绝不是敷衍,因为他确实是很认真的思考过才回答的:“生性喜欢漂流,哪里景致诱人便会流连驻足。不管是山川大河之壮阔之美,还是小桥流水碧玉之美,总能让我驻足。可偏偏立刻一个地方,就忘了那地方什么模样甚至什么名字。”
杜牧一怔,心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你是这城中的人?”
白衣公子问。
“是”
杜牧点了点头:“自幼在金安长大。”
“嗯,为什么还不走?”
白衣公子继续问。
“舍不得”
杜牧回答。
“好”
白衣公子点了点头:“只要人心里还有舍不得,那就不是个恶人。”
“先生来此处要做什么?”
杜牧问。
“来看看一个恶人……都说他是恶人,不亲眼看看还是不信。这世上有许多人被称为恶人,可真真正正能当得起恶人这两个字的却没有几个。”
杜牧心里一动,觉得自己知道他说的是谁。于是他忍不住回头往黑旗军大营那边看了看,却发现有一道黑白相间的影子闪电一样瞬息而至。他的心开始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忽然惊觉,自己极有可能卷进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之中。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是灵魂飘在这里看着等着即将发生的故事。
……
……
白狮子在河边停下来,眯着眼睛看着那垂钓的白衣公子。它的眼神似乎很疑惑,似乎是不敢确定自己的判断。它距离河边还有一段距离就停下,然后远远的看着那边,有些不安的来回踱步。
方解从白狮子背上下来,伸手在它的额头上温柔的抚摸了几下。白狮子抬起头看着他,方解挑起嘴角笑了笑。
“留在这”
他说,然后举步往河边走了过去。
杜牧从来没有见过方解,但他在看到那白狮子还有那标志性的黑袍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所以他本就已经跳的几乎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心更加激动起来,以至于他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他对面的公子白衣如雪,而方解黑袍如墨。
这两个人,如果单独看又都是丰神如玉的年轻男人,到了一起却又显得那么分明。
“蜜汁刷的稍稍多了些。”
这是方解的第一句话。
白衣公子忍不住微笑,然后指了指身边草地:“请坐”
方解盘膝坐下来,自然而然的伸出手去翻烤那条鱼,杜牧坐在两个人身边,总觉得自己就好像一副大国手精心所绘的完美画境中不小心滴落的那滴墨,显得那么多余,完全破坏了这画应有的意境。
如果这画中只有这一黑一白两个人,才是完美无缺。
所以他闭嘴,低头,不看,不说。
尽量让自己对这意境的影响降到最低,但他却止不住自己的心狂跳。他不知道那白衣公子是谁,但既然能和方解这样面对面坐着,就说明这个人的来历一定很惊人。
方解也不知道这白衣公子是谁,在军营里刚要休息的时候,白狮子浑沌忽然变得焦躁起来,戒备的看向南边。方解知道白狮子的本事,即便面对大修行者白狮子也不会害怕,因为它有着无与伦比的速度,可以在任何险境中脱身。可方解看得出来,白狮子的反应是有些怕和担忧。
如果不是能威胁到白狮子的安全,它有怎么会如此不安?
所以,方解知道肯定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到了。
自从南下以来,已经很久没有碰到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方解见鱼已经熟透,取下来递给杜牧:“你便是金安城里的杜牧?”
杜牧连忙施礼:“正是在下,见过公爷。”
“你消息倒是灵通。”
方解笑了笑,拿起水桶里的第二条鱼开始去鳞。杜牧连忙陪笑着说道:“既然有求于公爷,自然要先了解公爷。”
“好粗野的手法”
那白衣公子看了方解一眼忍不住摇头微叹:“这般去鳞,毁了鱼皮,伤了肉质,就算烤的手法再强也难免损了味道。”
方解手里的金锐之气若隐若现,很快就将一条鱼收拾出来,那白衣公子又可惜了一声:“好浪费!”
方解看了他一眼:“好矫情。”
白衣公子微微一怔,看向方解问:“为什么说矫情?”
方解淡然道:“你说我去鳞粗野,又说我用内劲浪费,这还不是矫情?鱼肉损的再厉害也还是鱼肉,不可能被出来屎味。修习内劲就是为了方便,所以不管是用来杀人还是收拾鱼,都是物尽其能,所以你矫情。”
白衣公子笑了笑:“你果然是个恶人。”
方解没否认,转头看向杜牧:“去我大营里等着,你今天当死未死好大的造化,说不得留着你有用。”
白衣公子问:“你怎么知道我会杀他?”
杜牧却立刻就爬起来转身就往北边跑,连头都没回。
“不”
方解摇了摇头:“他再不走,我要杀他了。”
……
……
白衣公子看着水面上弹起来一圈一圈的涟漪,却没有收杆。方解也没有继续再烤第二条鱼,神色凝重。
“你既然怕,为何要来?”
白衣公子问。
方解道:“好奇就好像吃辣一样,明明知道吃了第二天会便秘,还是忍不住。”
白衣公子似乎不在意方解话里的粗俗,摇了摇头:“吃辣上瘾最多拉不出屎,好奇上瘾可能会死。”
“嗯”
方解看着他认真道:“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什么来路,但有句话从刚才我就一直忍着没说……你不装模作样会死吗?明明是你引我来的,现在又装一副高深莫测样子,特别恶心,真的。”
白衣公子还是没有动气,反而笑了笑:“你错了啊……我没有装模作样,我是真的很高深莫测。”
他回头看了一眼白狮子浑沌,然后看向方解:“你岂不是也在装模作样?看起来像是自己一个人来,实则来了六个。”
“我也没装啊”
方解道:“如果我身边高手再多些,我会再多都些,六个……真不多。”
白衣公子忍不住指了指北边:“带六个高手也就罢了,还有至少五百人手里持着火器随时准备着,你难道觉得那种东西有用?五百亲兵候着也就罢了,居然还有至少数千铁骑严阵以待,一轮羽箭落下来就能塞住这条河了……你是有多怕死?”
方解理所当然道:“我就是这样果断的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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