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升在一旁,眼圈都红了,正要上前劝解,只听嗝喽一声,接着就是怀里女人吐出一大口的水。
别庄已经残破不堪,良辰被接入宫中,一连修养了几日才能下地。
陌易唐不是每日都到关鸠宫来,但她的消息却是经过禄升的口一丝不落的传到他的耳朵里。
对于那一日的情景,良辰记得不大真切,但意识里最真切的回忆就是一直不撒手的身体,若不是那双温暖的手带她穿透迷雾,恐怕她活不过来。
如果灾难是冷色调,劫后余生的爱情就是一米阳光,带给了她和他丝丝暖意。
爱情不光是你侬我侬,更是至死不渝。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情不只属于童话。
关鸠宫如今的掌事姑姑叫知秋,是个上了年岁的,良辰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但看那年岁,只怕与陌易唐相交不是一天,不知道为何,他拨过来的人,理智上她劝诫自己要多多防备,可私心里却觉得稳妥。
知秋很会照顾人,不仅掌的一手好厨,每日还会细心周到的等日落,日头不那么毒辣的时候,将良辰扶到中庭梨树的阴凉下小坐一会。
她每每都会说些好玩的事情逗良辰开心,时间久了了,良辰耐不过xing子,还是问到了皇上。
按理来说,陌易唐这人不会接她入宫,却放任不管不问,除非出了什么事。
果然,知秋有些闪躲,左右耐不过良辰百般询问,她这才将事情说出来。
“庄妃被遣送出宫后,陆家就朝纲上百般设阻,正巧了太后也闹着说皇上看似给了景王兵权,实际上什么都没有放手,甚至还属意边关将领刁难景王,如今陆家和景王算是联手了。”
良辰点头,陆璇玑被遣送回陆府,这件事之后,陌易唐与陆家的关系无异于撕破了脸皮,“有道是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加上太后原本就是陆家人,景王与陆家合伙,这样的状况不足意外。”
“是啊,如今陆家的掌舵人不是陆相了,而是陆家的二公子,奴婢听说是笑之公主竭力撮合这次合盟的。”知秋将葡萄的外皮剥了,递给良辰,继续开口道,“皇上现在头疼,恐怕还是另外一件事,东崖日前送来联姻国书。”
良辰眼皮一跳,“说了让谁嫁过去没有?”
心思一转,将西夜到了适婚年龄的女子都在心中过了一遍,陌笑之是不大可能了,他已经许配了陆远兮,而且照目前来看,她总觉得景王、陆家,还有东崖,像是早就合谋的。
那样无异于以一敌三,对陌易唐来说的,当真是大大的不利,心里不愿意继续照此想下去,知秋却是一口应征了她的猜测,“不是嫁过去,南相的意思是,想将东崖的一位公主,与景王联姻,还夸下海口说是如果皇上同意这门亲事,东崖愿意割两座城池作为嫁妆。”
“东崖不是没有公主?”良辰眼皮一抬,心里就门清了,“是不是公主也无所谓了。”
将葡萄吞下,有些酸,良辰眯了眯眼睛,“真是好大的胃口。”
知秋不明白,“姑娘,您说什么?”
“没什么。葡萄有些酸,想吃它,还真要个好胃口。”
知秋笑笑,“是啊,万岁爷说您比较喜欢酸的。”
良辰一愣,望着天边,没说话。
事情出现崩盘,是在三日后,太上皇身边的贴身侍女爆出,太上皇之所以昏迷是有人投毒,为表自己所说皆为真话,侍女装柱而亡,以死明志。
事情出来后,后到宫闱前至庙堂,人的嘴不是想捂住就能捂住的,议论的焦点自然是这毒是谁投的,风尖浪口直指的自然是如今的万岁爷,风口一下子就开始同情景王起来。
一环扣一环,堪比连环夺命。
加之日前帝都发生了轻微的地震,有心人便利用地发雷声为说辞,称作为龙翻身,与朝廷吏治联系到一处去,说是老天都看不下了要惩戒人间,谣言风霾曀晦,星月昼见,太白经天,四月雹,六月冰,畿内地震,天地之变极矣。
良辰还没猜到他会如何面对这顶‘弑父惮兄’的高帽,晚间他便踏足了关鸠宫。
这还是两人自打良辰得知白府被查封后,第一次四目相对。
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再对望,两人都有种历经沧海的触动。
良辰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岂料他只是坐坐就走,长腿迈出的时候,他顿了顿,沉吟半晌开口道,“若这次能回来,就跟你说明一切情况。你要等我。”
他到底还是摒弃了那个最为尊贵却显得冰冷的自称,一个‘我’字让良辰心弦一动。
良辰听的一门浆糊,还没来得急细问,他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翌日,良辰还未睡醒,知秋就冲了进来,将她拽起来,“姑娘,万岁爷走了。你现在赶紧拾掇一下,应该还来得及送一送的。”
良辰睁着有些迷蒙的眼睛,“他去哪儿了?”
“东崖南相发了国书邀请皇上到临缁,谈永结秦晋之好。”
良辰心下一紧,知秋见她面色不济却不发话,小心翼翼开口道,“结什么,依奴婢看,东崖乘火打劫还差不多。”
良辰到底没去送,送了又能怎么样。
闷热的夏季就这样滑翔而过,转瞬就是金秋十月,原本是收获的季节,却总给人一种奔泻的触动,宫里虽然还是一切照旧,但细心还是能寻出一点端倪。
知秋却是老道的很,不再议论朝事,一门心思伺候她的日常起居,她越是装的无事人一样,良辰越发的心里难安。
相较于宫里的波澜不惊,临淄前线,景王手握重兵,皇帝手握重权,东崖南相做东,三个男人的战场,听说厮杀的异常激烈。
话说的事,和谈不成,东崖南仅一从未停止过伺机挑拨陌家兄弟的手足情谊,可两兄弟也不知道为何,这一次竟然出奇的异口同声,坚定立场非要东崖作为附属国臣服于西夜。
南仅一本是打着坐山观两虎相斗,坐收渔翁之利的打算,奈何费劲百般心思将陌家兄弟聚集临淄,竟然竹篮打水一场空。
兔子急了还跳墙,何况是人,一计不成,反成杀心。
东崖当即就撕破缔盟合约,是出人意料的,暗夜里最是适合突袭,南仅一指挥骑兵配合布甲,大肆进攻。西夜这边两兄弟虽然手足同心,奈何三军疏于调控,一下子倒难以抵挡东崖蓄谋已久的全军压境。
城池是一再沦陷,防守线是一再退后,到了十二州一带,翻过后面的长河,东崖便能长驱直入直抵西夜腹地。
十二州,只可硬守,绝不可失。
两军硬拼,东崖也吃不消,最后的结局便是在十二州达成了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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