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名：第三百四十三章
第三百四十三章
袭人端茶的手轻顿了下，马上又若无其事的遮掩了去。宝钗只做看不见。便问道：“方才可有人来？”
“方才莺姨娘想要见奶奶，知道奶奶没在屋里，便问了几句就走了。”袭人说道。“她要见我？”宝钗却也有些想不出莺儿的意思。
自打莺儿成了姨娘后，对自己也不如在家时恭敬了。偏宝玉一直宠着，就是袭人都有些靠后了。袭人这心里早已是有些不舒服，但也不敢露了出来。
“那让她过来吧。”宝钗吩咐道。
袭人去叫了莺儿。莺儿却端着身份，对袭人有些不理会。袭人心中虽有不满，但面儿还是不敢显露。
“奶奶回来了吗？是多会儿回来的？”莺儿问道。
“奶奶刚回来一会儿，听说姨娘要见奶奶，便让我来请姨娘过去。”袭人回答着。“嗯。”莺儿扶着丫头过去了。可手上无意间轻抚着肚子让袭人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眼睛不自觉得一直盯着莺儿的肚子。
莺儿发觉后轻瞪了袭人一眼：“袭人姐姐怎么连个规矩都不懂了。”
袭人何曾受过这般委屈，不觉心中一酸，忙陪了不是。莺儿也不打算和她纠缠，便也不理会袭人。来到宝钗屋里后，宝钗更是因为心情有些不好，淡淡问道：“可是有什么事儿？”
“回奶奶的话，这两个月我的月事一直没来，想请奶奶替我请个大夫，也好调理一下身子。”莺儿这脸上却也带着一丝挑衅。
宝钗不由地抓紧了手中的帕子，但心中却也有些怀疑，那汤药名唤绝子汤，言下之意自是绝了女子的生育。可为何没有作用呢？
宝钗不露声色，便说道：“你先回去吧，等明儿我回了太太，再请大夫为你诊治。只是这段日子还是要避了二爷才是。”
莺儿本是来示威的。可没想到竟发生这事儿。莺儿却也有些后悔今日的举动。宝钗便命文杏送了莺儿回去。
袭人在旁边不知再想些什么。就连宝钗唤了她几声都没听见。宝钗皱了皱眉，这声音也略大了些：“袭人。”
袭人惊了下，马上答应了。宝钗也不揭破。便吩咐道：“这些日子莺娘娘要调理身子，二爷身边不能少了伺候的人。等明儿我回过太太，便让你近身伺候二爷。”袭人大喜，忙跪下磕头谢了宝钗。
宝钗让袭人起来，便说道：“我早就给太太说过。只是太太也说是二爷还是白身，不宜再纳。所以只得委屈你了。”
袭人忙摇头说道：“我不委屈。奶奶不必放在心上。”
“那就好，虽说莺儿是从小跟我的，但我这人从来不会偏坦。你也只管放心吧。”宝钗微笑着说道。
袭人忙道：“奶奶说这话，却让我无地自容了。以后我当以奶奶马首是瞻。”
“哪里就让你如此发誓呢。快些起来吧。小心膝盖疼。”
宝钗扶了袭人起来。便说道：“你先下去吧。今儿就不用当值了，好好休息。等明儿怕是有的忙。”
袭人一脸娇羞。宝钗实在不想再看。便打发了袭人下去。这才静静想着莺儿的事儿。到了第二天，宝钗将这事儿给王夫人说了后，王夫人心中别提多高兴了，忙让宝钗请了大夫来诊脉。
当大夫也确定莺儿有两个月的身孕，王夫人笑得嘴都有些合不拢了。又给莺儿屋里放了两个丫头，然后细细嘱咐了莺儿几句。莺儿歪在床上都一一答应了。王夫人这才又说道：“阿弥陀佛。我还总担心宝玉没个后嗣。如今我可放心了。莺儿可真是我们家的大功臣呢。”
莺儿缓缓低下头，谦虚地推脱了几句。王夫人又给宝钗叮嘱了几句。宝钗笑着都答应了。便又说道：“太太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周全的，只是莺姨娘如今也有了身子，不能再侍候二爷，我想着便让袭人开了脸。也好侍候二爷。”
王夫人哪有不答应的。想了想说道：“如今莺儿有了身子，也不必大办，便摆上几桌酒就是了。”宝钗答应后，王夫人还有些不放心，又嘱咐了几回，这才去贾母那儿说了。
贾母听了自然也是高兴的，这袭人的事儿便就答应了。
宝钗回到屋里便将袭人叫了过来，笑嘻嘻地和她道了喜。袭人早已红着脸低下了头。宝钗便说道：“只是要委屈你了。老太太的意思是宝玉如今已有莺儿，再纳了你，怕传出去对宝玉不好。便只说是家里人坐一坐摆几桌酒就好了。”
袭人小声说道：“但凭奶奶安排。”宝钗笑了：“那这几日你也不必伺候了。就好好休息几天吧，等选了好日子。再替你摆酒。”
袭人冲着宝钗磕了头，宝钗这才让她回去。
袭人出了门后，心中暗暗得意，这正走着，却觉得背后有股不善的目光。袭人回头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袭人有些不解，可是什么也没看到，袭人只得转回头来继续走着，而麝月在后面猛然一拍，把袭人吓得差点叫了出来。回头一看原来是麝月，方才那些疑心也都去了。这才嗔怪道：“原来是你这小蹄子。”
麝月笑道：“袭人姐姐这是想什么呢？我在后面半天了，袭人姐姐都没发觉。”袭人更是放下心来。麝月见袭人面带春色，便偎在袭人身边小声问道：“姐姐今儿怎么这么高兴呢，快说给妹妹听吧。”
“说什么说呀，活儿都干完了吗？”袭人问道。
“姐姐真是的，偏拿这些来说。”麝月嘟囔了几句倒也没有再问下去。
等麝月走后，袭人才松了口气，进了屋后，袭人自觉脸上有些热。揭开妆奁却也清楚看到自己脸上那片红霞，自打伺候了宝玉后，袭人早已将自己视作宝玉的人。没想到自己还是等到这个机会了。
而方才那冷冷地目光不是别人发出的，正是紫鹃的恨意。
紫鹃冷冷笑了下，回到与秋纹的屋子。秋纹见紫鹃阴沉着脸，便也没好气地问道：“怎么了阴沉着脸。”
紫鹃也没说话，秋纹见紫鹃没有说出来的打算，也不理她。直接出了门。
等宝玉回来时，宝钗便请宝玉过去，当宝钗说了要纳袭人时，宝玉只皱着眉说道：“怎么又说起这事儿来？”
“我还没恭喜二爷呢。”宝钗酸溜熘地说道：“莺儿有了身孕。二爷身边不能没人伺候。太太才做主收了袭人。二爷不该高兴吗？”
宝玉并没有惊喜的表情。这让宝钗心里好过了许多。
宝玉也没在说什么，刚要走时，宝钗叫住宝玉：“二爷难道我这里就留不住二爷的脚步吗？”
宝玉意外的看向宝钗：“怎么这么说？”
“莺儿有了身子，太太知道后，看我的目光也不一样了。二爷就算怜惜我吧。”宝钗好容易软了话。
宝玉深深看向宝钗，不由地叹了口气，宝钗心中一动，再看向宝玉时，那眼中也无一丝气势。宝玉走到宝钗面前。
宝钗泪语盈盈望着宝玉，宝玉心有些软了，搂住宝钗至床边。宝钗心中得意，可依旧娇羞无限。而这晚文杏去要了水后，婆子们暗暗有些揣测，但还好也没什么议论。只莺儿在屋里苦笑着摸着肚子。
紫鹃来找莺儿时，莺儿脸上也并无喜色。紫鹃并没有安慰她。而是将袭人要做姨娘的事儿说给莺儿听了。莺儿这下也变了脸。看向紫鹃：“这话可是真的？”“我如何会骗你。奶奶正愁着没个机会让人分你的宠，如今这好时机，奶奶自然会说出来的。既分了你的宠，又博了贤名。”紫鹃慢慢地说道。
“就凭她也想做姨娘，就看她有这个福气听，也没这个福气做。”莺儿咬着牙说道。“这眼看着奶奶就要挑日子摆酒了，难道你还有什么办法不成？”紫鹃故意激道。
“你也不用激我，我知道你是万万不答应让她做姨娘的，少不得这事儿还得让你出些力，你可别和没事儿人一样躲一边去。”莺儿也没了笑意。
“那是自然，无论谁做姨娘都可以，只她不成。”紫鹃也不掩饰直接说了出来。二人商议好后，紫鹃趁着外面没人，悄悄从莺儿的房里出来。
到了第二天，莺儿照例上去立规矩。宝钗面含春色的神情，让莺儿暗恨，可莺儿还如以往一般殷勤的服侍。
宝钗却说道：“你既有了身子，更要勤加保养才是，以后你就安心在屋里养胎，我这里就让袭人伺候就好了。”
莺儿故意说道：“奶奶，妾身本就是劳碌命，若奶奶不让妾身干活，妾身怕是浑身不自在呢。”
“这有什么呢。如今你有了身子，这可是二爷的骨肉，更是要仔细些才好，只是二爷身边就没个可心的人服侍。我便回了太太，这些日子就把袭人抬了。以后和你也算是个伴了。”宝钗只做大方地说道。
“怪道今儿我没看见袭人姐姐在奶奶跟前伺候，原来是这样的。那我定要先去恭喜她了。”莺儿故作欢喜道。
“不管怎样，你也是我带过来的，你放心吧，若她有半点别的心思，我定是不饶她的。”宝钗怕莺儿心中有结便说着。
“奶奶尽管放心吧，我不是那等小气之人，只是我有些为难，不知要送她些什么才好，不如奶奶替我拿个主意？”莺儿小心地说道。
“不拘什么，你们也不是外人，哪里有那么多讲究。”宝钗懒得在这上面费心思。“奶奶，还有一件事儿。”莺儿这语气略显犹豫。
“什么事儿？”宝钗有些好奇。
“袭人姐姐并不是家生子。家里人都在外面。若是不让他们知道，怕是有些不妥吧。”莺儿好似一心为宝钗打算一般。
宝钗却深以为然，便问道：“那依你的意思呢？”
“以妾身想来，倒不如先给袭人姐姐恩典，让她回家也好让她兄嫂知道？”莺儿体贴地说道。
“这样虽有些意思，但袭人已是卖的死契，按说却与她家再无半点干系。若让她回去，就怕以后却也难缠。”宝钗故意说道。
“奶奶只管将话给她说明。想她也是明白人。自当绝了家里人的心思，以后奶奶也可无忧了。”莺儿无处不替宝钗着想。宝钗忽尔一笑：“你呀，满心为我打算。只是不可再劳心了。若是伤了胎，可真真是我的不是了。”
“奶奶的话妾身记下就是了。”莺儿敛眉应了下来。等莺儿走后，宝钗便将袭人又叫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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