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过了很久,十月仍记得那天听到嗣君的罪己诏及禅让书后时的那种狂喜,寿亲王逼宫成功了。只是接下来十月的心又被高高的吊了起来,一将功成万骨枯,寿亲王虽然成功了,但不代表林福正就安全了,想至此,她连忙去了老太爷的外书房,老太爷知道的肯定比她要多些。
老太爷此时也正志得意满,他终不负祖宗声名,重震林家百年基业,虽然现还不是庆祝的时候,可他还是跟着几个心腹管事商量着日后封赏的事宜,按他所想,林福正此次是立了汗马功劳,但林家若是自此便以功臣自居,恐怕第一个不饶他们的就是皇上,林家从此以后不但要韬光养晦,对皇上的赏赐更是要慎之又慎,细水才能长流啊。
几讨论得正尽兴时,童儿金田门外晃了晃,看样子是有事要回禀。老太爷抬手示意几先暂停讨论,扬声将金田叫了进来。
“老太爷,少奶奶求见。”金田回禀完话,就垂手站一边。
老太爷马上明白十月应该也是知道此事了,只是不知道她所为何来?老太爷脑子里虽转个不停,脸上却半点端睨不露,淡淡的说道:“哦,叫进来吧。”
金田边口中称是边往外走去,到了书院门口,笑着请十月进去。这时候屋里的管事也纷纷走了出来,躲进了东厢房里,他们对这位林家危难时刻仍不离不弃,主持中馈、照顾婆母的少奶奶有着强烈好感及尊重,十月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十月随着金田进了书房行礼问安后,就急急的问道:“爷爷,林大哥现怎么样了?他没受什么伤吧?”
老太爷闻言欣慰的点了点头,破天慌的对着十月长篇大论起来:“正哥好着呢,只是现他正忙着,也没空往家写信,但稍早刚接到二叔的信,说正哥这几天都宫里当值,圣上刚接手宫中,现对他依赖颇多。”
想想也是,太后和太子宫里经营多年,虽然最后被寿亲王端了老窝,但对她们效忠的还是不少,可寿亲王现一要营造一个仁君的形象,所以不能搞血腥的排己行动,二是寿亲王现也没时间和这些清算,国家大事他还处理不过来,哪有空和这些宫扯皮,可这些宫虽然不起眼,但却能近得皇上的身,所以寿亲王带去的这些亲信,只得事事亲为。
十月听完心立刻落了地,眉开眼笑的向老太爷道了谢后就要告辞,不想老太爷却叫住了她道:“等一下,还有事要和说。虽然咱家的家规是长房长子不许出仕,但皇下眼下正是用的时候,正哥若是此时说这个,难免有不识抬举的嫌疑,可正哥的年纪也不小了,子嗣上再耽误不得了,所以打算过些日子让和二婶一起回京里。”
十月当然愿意和林福正相聚,可想着现仍缠绵病榻的大太太和走路都需要扶着的老夫,她犹豫了:“爷爷,现奶奶和婆婆的身子都不好,还是再等等吧.....”
经过这一场患难,老夫现对十月是好得不得了,直说林福正有福才娶了十月这样的好媳妇。
老太爷利眼一扫,便知十月这话并不假,她是真的放不下家里的事,不由得老怀大慰,挥挥手打断十月话:“奶奶和婆婆都是心病,只要知道正哥平安无事,慢慢将养着也就好了。子嗣是大事,就听家里的安排吧。唔,这件事也不用和奶奶、婆婆说,晚饭的时候对她们说。”说完端了茶。
十月一想老太爷说得也对,老夫和大太太都是因为担心林福正,才病倒的,知道林福正无事她们自然也就好了,从老太爷的院子里出来,就去了大太太的院子。
行至半路,却见丝竹带着小丫环玉娇匆匆赶着路,与沉着稳妥的丝柳和还略带着孩子气的丝菊不同,丝竹是个内敛的性子,虽不爱说话心里却极有数,因此十月每每出门就将她留下看家。
“丝竹,干什么呢?”丝柳扬声将丝竹叫了过来。
丝竹看见十月明显的高兴极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来,不待礼毕便笑着道:“奶奶,刚刚老太爷书房的宋妈妈来家里说大爷正京里二老爷家,让您放心。”
原来刚刚十月是厨房时听林兴回的话,所以和老太爷派的并没碰上,丝竹想着成宿成宿睡不好觉的十月,再也坐不住了,就带着小丫环出来找十月了。
有分享自己的喜悦,那这份快乐是会加倍的,所以尽管十月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还是笑着打赏了丝竹和玉娇,并让丝竹告诉厨房晚上加菜,她则带着丝柳继续往太太的院子走去。
到了大太太的院子,从守门的婆子,到四喜等丫环,每个的脸上都扬溢着笑容,再不复前些日子的愁云惨淡、心惶惶,看样子她们也知道了,十月顾不得与四喜寒喧,加快脚步往正房走去。
没想到,十月刚进正房,就见大太太正站门口等着自己,见她进来连忙向她招手笑道:“好孩子,快来。菩萨保佑,正哥终于无事了。”
宋安家的边上凑趣道:“哎哟,的好奶奶呀,您再不来可把咱们太太急坏了,刚刚已经派了两拨去叫您了。这不,刚刚听说您来了,又非要来门口接您。”
十月连忙上前和宋安家的一起将大太太扶到了东稍间的临窗大炕上,大太太只不过是靠着一股精气才站了起来,她现的身子仍然很虚弱,十月可不敢让她吹着这早春的风。
大太太坐下后搂着十月突然放声大哭,男们要奔前程、要重震门楣,所以不惜以身犯险,可大太太作为一个母亲,十月作为一个妻子,却只要林福正平平安安的她们就满足了。俩这一哭直将这些日子有压抑宣泄得淋漓尽致,宋安家的也知道这二这些日子心里的苦,所以也不劝她们,将屋里的小丫环都赶了出去后,自己坐小杌上也跟着抺着眼泪。
待哭渐止,宋安家的才让屋外的丫环打水侍候这二净面,待婆媳能坐下好好说说话的时候,外边已经暮色四起。
大太太知道的情形和十月差不多少,林福正没有跟错,寿亲王和元贵妃到底有能耐的,太后和嗣君皇宫经营那么多年,居然也被他母子二联手设计得不得禅位,而且罪己诏里嗣君将自己说得也十分不堪,大行皇帝居然是被太后下毒药死的,而他身为子知道太后的不轨举动后,也没有制止,所以自然也不配做新君。
林福正现虽然得寿亲王重用,十月却不愿意的他参与政事,这里面乌七八糟的事太多,她怕林福正知道的太多,寿亲王容不下他,可正像老太爷所说的那样,寿亲王想抬举,就得接着,所以她也想去京里看看,能不能劝劝林福正,别参与得太深。
婆媳俩闲话一阵,老太爷打发来请十月去老夫的院子,大太太想着自己已经多日未给老夫请安,就非要和十月一起去,十月和宋安家的劝不住她,只得叫了青帷油车,让大太太坐着车去老夫的院子。
老夫的院子也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一股子欢快,大丫环绿蕊正带着两个小丫环亲自站门外迎接婆媳二,见了大太太的车撵院门口停下,她连忙上抢步上前,扶住了下车的大太太。
绿蕊笑着向大太太请过安,就和十月一左一右的扶着大太太往院子里走去,刚进了老夫的院子,就听见里面莺声笑语的,绿蕊连忙说道是二太太带着林玉雪姐妹俩老太太的院子里呢。
大太太闻言冷哼一声,老话说是极对,仗义每多屠狗辈,读书多是负心,亏得王氏平时总以书香门第自居,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她一个当婶婶的居然将成亲不过半年侄媳妇推到前面,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难道她以为这样就能和林家划清关系吗?哼,现儿子立了功,也别指着借光,大太太心里边骂着二太太,边和绿蕊闲话着,但神情到底不如刚才自然。
一行刚进屋子,二太太就一改往日作风,居然走上前欲扶着大太太,还亲热的挽着大太太的手,夸张的笑道:“大嫂,身子不好,怎么不屋子里躺着,这要是吹了风可怎么办?”说完皱着眉看着十月道:“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不劝劝婆婆呢?她这病刚刚才见起色,可不能掉以轻心呢。”接着又拉着大太太的手道:“大嫂,刚刚还和娘说呢,这次回来带着根百年老参,一会儿送去给补补身子。”
大太太对她的心结很深,根本懒得和她演戏,把手往回一抽皮笑肉不笑的道:“二弟妹,这话可不爱听,又不是孩子,谁好谁坏分不清吗?”说完看着十月一脸欣慰的说道:“病了这些日子了,多亏了这儿媳妇衣不解带的照顾,又拿了自己陪嫁的阿胶给吃,要不哪能好得这么快。”
二太太虽然闹个好大的没趣,但想到现林福正已经成了新皇的心腹,自家老爷还要靠他相帮,所以强忍着不自坐了大太太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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