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阿苏惊愕失sè道。♠レ
李慕然冷冷皱眉,逼问道:“怎么,难道你不肯?”
阿苏在他威严之下,虽心志坚如磐石,却也不禁冷汗涔涔,寒毛卓竖地道:“我、我身为佛门子弟,怎能随你修行?”
李慕然寒眸一凝,却又仰天大笑起来:“真是天大的笑话,区区一个外门弟子,也妄称佛门,怪不得要受那诳语棍戒,真是活该!”
“你!”阿苏瞪着他,气得口舌打结,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佛祖早已抛弃了你,你还在这里与我争个什么,难不成佛祖见你辩赢了我这不羁之徒,便又大开金门?白rì做梦!”
阿苏听他这番话,急得满面涨红,却支支吾吾说不全话:“你、你胡说……佛祖怎么,不会,不会的,你胡说!”
他自诚心叩佛,洗却尘心,力度七情六yù,只图佛祖感念,能够将他纳入金门之下,来世做一枚菩提树下的种子。此刻听闻李慕然随口胡揪的话,却只觉脑中嗡然一响,思绪杂乱,竟一时分不清是非真假了。
李慕然见他这般痴傻,更是恼火,冷眼一撇,哼声口诵剑诀,化作一道青光嗖地御空而去。
风雨破败的小庙内,阿苏倚靠门扉,呆呆地凝望着低垂的乌云下,那青芒好似卷着希望,一道远去,他的心空荡荡的,很冷。
“佛祖已弃我而去了么?”满山遍野荒林惨景映入阿苏清澈的眼眸中,皆染上了绝望的灰sè。
天sè渐暗,却不知是什么时分,阿苏望着这片陌生的土地,心中悲苦,却因自己身处佛庙,而决意不肯在佛祖眼下落泪。
他缓缓转身,走入庙堂深处,跪在冰冷地面上,仰望着那尊高大的铜佛像,一双眼眸,仍然虔诚不渝,即使那佛像早已凋零破败,看不清本来面目。
“难道弟子真的佛心不诚吗?却为何会梦见佛祖,梦见菩提树,难道只是为了jǐng诫弟子,驱逐弟子吗?”阿苏痛苦地向那尊佛像倾诉着,他不敢奢求佛祖谅解,却只望可以叫佛祖听到他的心声,哪怕无用,却聊以自慰。
天黯未雨,山风萧萧,吹刮着腐朽的庙宇,不断发出嘎吱地刺耳声音。
阿苏冷得微微蜷身,却为了保持在佛祖面前的虔诚,跪地不动分毫。
天终于黑了,沉沉夜sè下,有栖枝寒鸦,发出阵阵哀鸣,划破这死寂夜幕,却更添几分凄惋。
雷电如沉睡的野兽,在浓稠乌云之上,闷吼翻滚着,偶尔划过几缕耀眼蓝光,却不闻雷声。
随之而来的,是淅淅沥沥的雨声,顷刻蔓延四野。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庙瓦上,也好似砸落在阿苏曾平静如水的佛心上,激起无数涟漪,冷风蛮横地闯入庙内,卷走他脸上最后一丝血sè。
阿苏颤抖地睁开双眼,满怀希望地望向那尊佛像,或许佛祖会睁开眼来,看上自己一眼呢?哪怕是一眼呢,佛祖至少知道有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弟子,虔诚地敬仰着他,又会否说些什么呢?
然而,他的期待却换来一尊破败的佛像,面无表情地睥睨着这凡尘,一如先前那般,叫人心生绝望。
阿苏再也抑制不住心中哀痛,热泪夺眶而出,五年坚定佛心,却在这朝夕之间,如同被狂风折弯的韧竹,从石头中露出了根部!
忽然,天上划过一道惊雷,轰然炸响,夺目耀眼,将破败小庙骤然点亮。
一道长影掠过,阿苏一惊,蓦然转身看去,只见一位旖旎窈窕的红裙女子倚扶在门边,捂嘴窃笑,两抹柳叶眉下,眼眸如泛动水纹,摄魂勾魄。
阿苏自小被佛门收养,记不得前事,被师叔告知,自家人全死于山匪之手,佛门仁慈,才将他收入外门,一呆便是五年,却哪里见过这般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一时竟是有些呆了。
女子柔荑轻捻发丝,缓缓步入庙堂,一双秋水眸紧紧盯着阿苏,见他身着僧袍,骤然面露愁苦,开口道:“原来是位小师傅啊!小女不堪冷雨,这才心急投庙暂避,不知会否冒犯了佛祖?”
阿苏蓦然一怔,原来这女子将自己当做了守庙僧,顿时抑制不住心中悲哀,苦笑一声,黯然道:“小僧修为不够,却无法回答女施主的问题。不过,既如小僧这般佛心不诚之人都可借庇佛祖的仁慈之下,想来女施主也无差了。”
女子娇媚一笑,微微福身,道:“多谢小师傅。”
阿苏猝然窒住,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份感谢,这庙是供奉佛祖的,自己却被误认作守庙僧,承下这感恩,便又是欺骗了佛祖。
他心中一急,连忙解释道:“不、不是的,我并非……”
话却被那女子打断,只见她眼波如水,缓缓走上前来,柳步踏絮,甚有淡淡花香扑鼻而来,令人心神荡漾。
阿苏神情窒滞,凝望那女子越走越近,只觉几缕魂魄飞出心口,心绪茫然,竟一时忘了如何动作。
女子呼气的声音来到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腮边,那淡淡的香气几乎令他失去了心志,神sè迷离,一双乌眸竟开始渐渐翻白。
好响的雷!
又一道电光撕碎夜空,刹那照亮黑夜如昼。那女子一双玉手悄悄箍住了神志不清的阿苏的肩膀,一对獠牙从红唇下刺出,在雷光下显得无比狰狞,照着阿苏的脖颈咬了下去!
“狂妄妖孽!”
狂风骤雨中,一声厉啸破空传来!
阿苏被这声音震得浑身一颤,顿时回复了神智,竟见那女子长牙要咬向自己,吓得惊呼一声,用力将她推开。
那女子面容早已变得狰狞不看,嘴凸眼凹,狐耳高耸,却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狐妖!
忽然,一道凌厉青芒倏然冲毁庙门,笔直地穿透了狐妖的右肩,在佛庙中轰然炸响。
“嗷!”听得狐妖一声悲鸣,鲜血狂喷,身子一旋,砰地炸起一团浓雾,一只三尾红狐从那烟雾中飞快地逃窜出了庙子,消失在了风雨荒林中。
阿苏惊魂未定地倚在供台边,看见一道萧索的身影,提着一把沾满雨水,泛着月光的长剑,肆意地迈入庙堂来。
那人头梳道髻,潇洒气概,便是与这苍天为敌,也不皱眉半分。这等狂傲之徒,不是李慕然却又是谁?
他冷冷地看着阿苏,心中极为不屑,究竟也想不通自己为何调头回来,看这痴痴傻傻的小和尚,自找气受。
见阿苏彻底给吓傻了,李慕然轻蔑地哼了一声,心中却软了下来,盯着阿苏,说道:“小笨蛋,你想不想重归佛门?”
阿苏听见这话,登时jīng神大振,目光灼灼,望着李慕然,急切道:“想!”
李慕然冷冷瞥他一眼,又道:“你如今被扫出佛门,又如何回得去?”
本是炽热起来的心,却一瞬间又凉透了。阿苏垂着脑袋,失落不语。
李慕然立时一怔,他不曾想自己随口糊弄的话,却被这小和尚信笃信为真,若真要叫他知道是自己见不惯那大空寺的作为,强行将他掳出来的,还不得叫他记恨自己一辈子?
一想到这小和尚会每rì每rì,勤勤恳恳地诵读佛咒来诅咒自己,李慕然便觉得头疼无比。
于是他恼而拂袖,愤愤道:“好了好了,还有一个法子,你听不听?”
阿苏纵是对佛祖再如何诚心,却也知道此人图谋不轨,再不听信于他,于是板起面孔来,沉默不语。
这倒让李慕然来了兴致,兀自笑说道:“这世间,自古便有西经难取的说法,你若可自中原启程,直入西北洪荒,去往那天下第一佛宗无相寺拜佛求经,便可重归佛门。”
听完李慕然的话,本是失落乃至绝望的阿苏喜极而泣,急忙拉住李慕然的袖子,睁大眼睛,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
是假的。李慕然在心中悄悄补了一句。
“喂喂,你干嘛?”李慕然见阿苏夺门yù走,高声喝问道。
阿苏回过头来,满脸坚毅与渴望,定定说道:“去西北洪荒。”
李慕然倏然一愣,他没想到,这小和尚却有如此坚定的心志,如此看来,他不光资质上上品,就连心xìng也难得,这简直与捡宝无异。登时面露笑意,目光闪烁地望着阿苏,说道:“你这白痴,西北洪荒,妖兽遍地走,你还未进去便化作了一堆碎肉白骨,还求个屁的佛啊!?”
自己一心求佛,连这最基本的事情都忘记了,若这无相寺的佛经如此好求,哪里还能成为天下第一佛宗呢?
阿苏心中念想,又兀自惘然失落起来。
见他这般反应,李慕然心中一喜,咳了两声,故作正经地说道:“当然,也不是没有法子,只要……”
“只要什么?”阿苏眼神一亮,急切追问道。
李慕然嘿然一笑,道:“只要你随我学剑,五年可成,斩妖灭魔不在话下,到时在去拜佛求经,岂有不成之理?”
阿苏窒了一下,回想起方才那一道骇人剑芒,仍是心有余悸。
他犹豫地看了李慕然一眼,皱了皱眉头,咬牙道:“好,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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