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一文发出杀猪也似的嚎叫,破口大骂道:“好小子,你想折磨我么?看老子肯不肯屈服?”戴璟毫不理会,又抓起他右臂,问道:“钱师父,您可心服情愿?”钱一文不答,兀自叫骂不休。
戴璟右手四指劈将而出,又将他右臂臂骨震断,跟着依法儿将钱一文两腿膝骨、两足腕骨一一斩断,每断他一根骨头,戴璟便问上一句,钱一文却始终不肯回答,到得后来,他口中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喉间已发不出半点声息。戴璟见他横伏在地,性命所剩无几,长叹一声,道:“钱师父,没料到您性子竟是这般倔犟,早知如此,本堂主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断您肢骨?”
思忖片刻,又道:“嗯,嗯,您既不肯认错,本堂主也不好径取您性命。不如这样,我先点了您几处死穴,倘若您能以内力冲解得开,便可留下一条命在,若是冲解不开,就只能怨怪自己武功不济了。”说着伸指点了他脊背命门、胸前膻中、脐中神阙、脐下中极等处穴道。
戴璟以金铲指法名扬天下,一指力道足可破碑穿石,钱一文便是内力高出他数筹,任他这般点中身周数处大穴,也是难以活命,更何况此时已然釜底游魂,残喘待终?索旸将这一切瞧在眼里,心下暗暗冷笑:“戴璟点了他这几处穴道,虽不致立即便死,却也挨不了多时了。”
只听得戴璟又道:“钱师父,本堂主秉公执法,不愧于天地良心,您虽心有不服,那也是自己冥顽不灵,难以教化,须怨不得本堂主。”钱一文双眼翻白,口吐白沫,于戴璟所言已听不进耳中,只怕再过半个时辰,便要就此丧命。戴璟道:“钱师父,咱们就此别过,日后若在相见……嘿嘿,若再相见,那可当真见了鬼了。”长笑声中,步出门去,纵身跃上屋顶,眨眼间便不见了影踪。
索旸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适才他还担心自己从树顶跃将下来,怕是被戴璟瞧见了,怎料他竟全没知觉,如此倒是免了一场恶战。倘若叫戴璟得知此事被另一人瞧在眼里,哪里还肯轻易罢休?以索旸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原也不惧戴璟的金铲指,只是倪莺莺嘱咐他须得尽快寻得生甘草及黑豆来,如若与戴璟交起了手,只怕一时半刻也是难以脱得身了。
索旸在窗下又静静待了片刻,直至确定戴璟不会去而复返,才即起身走入房中。那金如生被钱一文一掌打死,丧命已久,尸身兀自躺在地上,鲜血直延至门边,渗入木槛之下。索旸冷冷地瞧了他一眼,心想:“此人卖师求存,死有余辜,即便钱一文不杀他,我也须轻饶他不得。”走到钱一文身前,伸手在他鼻间一探,只觉尚有余息,便即贴掌在他背心,缓缓注入些许内力。他知钱一文被戴璟点了数处死穴,必死无疑,只是心中尚有一事不明,须得问清楚了才行。
钱一文觉得有一股暖流自背心流向四肢百骸,全身上下说不尽的舒服受用,精神稍复,噫的一声,慢慢睁开眼来。他见面前站着一长身玉立的白衫儒生,问道:“你是……”他身受重伤,能得张口说话已是十分不易,虽想问他是谁,但只吐出了两个字,便无力再问下去。
索旸道:“钱师父,在下姓索,单名一个旸字。在下有一事相询,望请钱师父能肯示告。”钱一文点了点头,意思似乎在说:“你尽管问便是。”索旸道:“适才在下闻听钱师父与令高足……”说到这里,似是觉得对于此等悖竖逆徒,实不足以用敬辞相待,便即改口道:“闻听钱师父与金如生说道,贵帮中出了奸细,敢问这名奸细可是贵帮石义堂堂主戴璟?”
当时金如生话至一半,便被戴璟倏然闯入,其后钱一文态度模棱两可,也未说出这名奸细是谁,虽然戴璟自承杀了洪门十数名兄弟,但那是为了报青、洪两帮昔年旧怨,若要由此而说他便是奸细,未免太过牵强。更何况钱一文口中的奸细,所指是何等样人,谁也不知,现如今粘杆处于各帮各派都安插了探子细作,倘若钱一文所说的便是粘杆处侍卫,那可要提醒手下人行事小心些了。
钱一文强自提了一口气,问道:“你是……是何人?为何要来询我……我帮中之事……”他声音嘶哑沉闷,一句话未说完,便呕了一大口血出来。
索旸伸掌抵住他后心,一面注入真气,一面寻思:“若是直言道出身份来历,钱一文定不肯如实相告,莫如岔开话头,诱他说出奸细是谁便可。”当下说道:“钱师父,在下不过是乡野间的一个无名小卒,实不足道哉。素闻青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派,在下心中钦仰,有意投奔,但听得您说帮中暗藏奸细,又不免要踌躇一番了。”
钱一文被索旸的浑厚内劲一激,登时长出了口气,脸上稍现血色,道:“你既听到了老夫与……与那逆徒之言,该当知晓奸细便是……便是戴璟,为何还要多此一问?”索旸道:“当真是戴璟么?那他是谁派来的奸细?”粘杆处安插在青帮内的奸细不到五人,索旸个个晓熟,其中并无戴璟这人。若说他是奸细,却又是谁人所派?
钱一文喘了两口粗气,道:“你来问我,我却问谁?索兄弟,老夫……老夫命不久矣,你若……若是当真有心投效青帮,便将……将今日所见如实禀知给鄙帮帮主,叫他老人家还老夫一个公……公道,老夫感激不尽,即便……即便是死了,也可瞑目……”语音愈渐愈低,到得后来,几不可闻。
索旸点了点头,道:“在下若能有幸得见贵帮帮主,定当向他陈述今日之事。”钱一文微笑着道:“那……那就多……多谢了……”脸色陡然间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紫,跟着又是一口鲜血呕出,两腿一蹬,就此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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