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阳，每天除在电厂和配电站参观实习，和回来整理笔记外，留给杜适记忆的事有两件：一是在火车站附近的照相馆的那次彩照，再便是给姐姐家捎的一个搪瓷盆。在照相馆外面，他被橱窗里那张身着西服的帅男的彩照吸引了。没穿过西服，看见人家的西服照，他被自己的表现**引了进去。他看着摄影间里挂着的各种婚纱和西服，问照相馆的人，“穿上你这儿的服装照像行么？”
“行，这些服装就是为顾客准备的，你可以随便选自己喜欢的。”
“收费么？”他想着身上的钱。这次出门，姐给了自己点钱，但毕竟不多，而且，还惦记着后街上一家搪瓷用品小店铺。昨天在那里看见有个比家乡吃面条的老碗还大的搪瓷盆，上面的彩色图案不俗气，心想在里面装上肉臊子，盖好盖子放着，吃面的时候打上两勺臊子拌在碗里，很方便。平时将搪瓷盆放在案板上，看着上面的图案会有种美感在心里，搪瓷盆他没问价钱。现在他想照西服彩照，又想着那个搪瓷盆，怕钱花多了。姐说过手上钱要攥紧些，他不愿给姐留个花钱手大的印象。
“不收，免费的。”照相馆的人微笑，看出他是个穷学生。
脱去厚重的棉上身，穿上选好的西服上衣，随手拿过一本画报，去到选好的布景前摆出姿势站好。
“下身不换？”见他还穿着棉裤，摄影师问。
“就照上身算了。”说着，自己觉出有些尴尬。
“也行，那就照半身。”摄影师脸上藏过一个暗笑。
从照相馆出来，又转到后街，在那里买了自己喜欢的搪瓷盆。回住处的路上心想，离毕业的日子不长了，买个这样的搪瓷盆留在姐姐这里，实用又好看。在姐姐身边上学五年，此次分别，算是给姐的毕业留念，虽然是用姐给的钱买的，但自己能想到给姐留这个念，就是留下了心。
五天后去照相馆看，心乐得很，自己从没照过这么满意的照片。
返回交大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跑回西七路来见妈妈和姐姐。一进门就从背包里取出搪瓷盆，“给，这是带回给家的。”他把搪瓷盆放在桌上，盖上盖子，用抹布擦了擦亮说，“上面的图案好看，我喜欢，就买回来了。”
“千里路上带这做啥哩，西安还能没这东西！”妈妈看着说。
杜适听了微感不快，“你不懂艺术，不会欣赏。你看这图案，抽象美，比西安这边画些花花草草，鱼鱼鸟鸟的搪瓷盆好多了。”
“是啥个臭香美嘛？”
“反正给你说也不懂，你也别胡拐。”
素梅姐朝妈妈说，“你说啥哩嘛，这盆盆买的好，放在屋里看着高兴。”
杜适看得出，姐姐这不是装出来安慰自己的话，她是真的喜欢。素梅笑着对妈妈，“咱杜适眼睛有艺术，你眼睛是不行，没艺术。没艺术的人少说话。”
素梅的话惹得妈妈笑了起来，“行，行，我就不说啥了。你去把桶桶里的醪糟打些出来烧热，杜儿自小爱喝醪糟。”
素梅去了，屋里就杜适和妈妈。杜适从包里取出个大本子说，“给你看样东西。”说着从本子里取出彩照来，把彩照的反面朝妈妈一晃说，“你看是啥。”妈妈把彩照拿过去端详了一下说，“哎呀，照的这么好，啥时候照的嘛？穿的那里的西服嘛？”
“在沈阳照相馆照的，西服也是那里的，穿它不收钱。”正说着，素梅端着一小碗醪糟进来问，“你俩看啥哩？”
“你来看看杜儿这照片，好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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