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的话音，杜适能觉出她心里的不安静，这让他有些意外，但捺住了自己，他静静地听她说，那声音是放低了的，像是诉说。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感觉的，我后来才觉着，让自己忘记过去，忘记你，是挺折磨的。”
她稍停了停，好像是要让自己平静些，好让蓄在心里的话从容地流出。
“当初跟你刚分不久，就觉得难忘，后来日子一长，这感觉反倒一天天强起来。回想起跟你处以前，你给我的印象是比较寂寞冷清，后来在一起处了，觉得你的心不冷清，是柔肠百结，那是在和你近了，处了以后才有的感觉。和你在一起时候是一种，和别人在一起是另一种。先后两种感觉，作用在我身上，比较在我心上，那以后的每次比较，都让我失落，让我痛悔，我多次想过推倒重来，重续当初，找回前一种感觉。”
她在这里停下，似乎想等杜适的话，可是没有，室内静静的，几乎能听到彼此的气息。十几秒过去，她接下去。
“可每次我眼睛看你，你却只一瞥，有时简直就是不理的样子。每见你这样，我的心就一缩，就被击一次。我难过，觉得重续已难有可能，可我还是舍不下和你的曾经。我知道，是我自己对不起过你，一年前也是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你我也是这个位置，我重伤了你——”
她仿佛变了一个人，平素爽直的谈风，此刻已经无踪。杜适的目光，一直在桌面上不动，这时听见她的气息，他不禁瞥她一眼，咫尺相隔中，见她眼圈红了，他好像心上受了一击，目光再次落回在桌面，一动不动听她讲。
“我至今记着你脸上的表情，和你说给我的话。你无奈地给我说，能接受我的放弃，让我卸下心上负担，让心境轻松。后来你一直送我到楼下，你看着很稳静，可我知道，你很受伤。那以来，虽然我利用机会想跟你说上话，给你送来眼光，但在你一瞥而过的眼光中，我始终没有能够。你我分开有一年多了，刚才我说了，刚分开时的日子里是难忘，后来是不愿忘，现在不仅不愿，还期望能够重续。”
她说得慢，神色是衷恳和认真的，在她见杜适一脸愕然时，她的神色变得婉柔，她平衡一下身体，将上身贴住桌沿，脉脉地看着杜适，又将目光垂了下去。
杜适愣神地看着她，窗外天色已是黑透，细雨也已停止，借着水泥宽道两旁的路灯，尚能分辨出树群的株株轮廓，这时候，杜适和周颖都没有话，室内寂静得很，只有外面的湿风吹动树叶发出的簌簌声，透过半掩的窗户传进来。周颖今天突兀的表示，是杜适不料的。
这时他才忽然记起，周颖和唐骏已经很长日子不见在一起了。仓促中，他对他们间的变化想过各种缘由，一时找不出合理的一个，后来还是从刚才周颖自己的话语中得出勉强的解释，那就是“两种感觉作用在身，比较在心”以后的结果，至于细情，他没有头绪。
杜适默默地看着周颖，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想着她平日无伪的个性，率真的言语，和时而流露的正义感，他觉得旧情在心里抬头，但立即让已经在心的浅蓝色短袖衫抑住了。他不愿放下自己这份刚露的心迹，而且凭直感，浅蓝色短袖衫比起面前的人更多清纯无暇，而且性格像是宝龄第二的呢。
他的思索换了角度：周颖当初弃掉自己，是出于形势考虑，这让他想起了曾经的见闻，即妻子为表明站稳立场，与遭事丈夫斩情
绝爱的现象，而且这现象并非一宗。想起这些，自己虽非当事者人，也觉得有股寒气往身上窜。
他转想，周颖今天的表现，或许与聂总那次人大会堂报告以后，环境气氛的逐渐宽松有关。不是么？佟自立与四川恋人长期两地分割后被许可来京相聚，而且在了同一个所工作；又如孔展元事件，在被判重刑后减刑获释，岂不说明问题？可这并未使杜适产生与面前的人重续的想法，这不是出于对周颖的怨意，因为早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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