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天,黄叶地。
晓来谁染霜林醉,唯是离人泪。
寒风肆虐,官道两侧的枯树,如野兽般哀嚎,树丫上,残留的几片落叶,被风撕扯下来,在空中飞旋打转。
官道上,落叶成堆。
战马奔驰而过,扬起一阵沙尘和黄叶。
身后,那亭子渐行渐远,唯有亭子里的一抹粉红,宛若最亮丽的颜sè,点缀在这苍白的寒冬,枯黄的景物中。
大黑马仿佛感受到了主人心痛,一声不吭,四蹄翻飞,如雷般轰鸣,朝着前方奔驰。
陡然间,李慕白勒紧缰绳。
大黑马吃痛之下,嘶鸣一声,身形高高挺起,猛的停下。
李慕白调转马头,看着那远方亭子里的佳人,伸出双手,握成喇叭状,大声喊道:“雪儿,等我回来,风风光光娶你过门!”
说完,李慕白依然调转马头,朝着前方落叶纷飞处,策马奔驰而去。
一阵寒风卷来,鹅毛大雪飘然落下。
天地间,顿时一片银装素裹。
大雪掩埋了马蹄的痕迹,那策马离去的青衫书生,背影逐渐变淡,最终消失不见。
唯有风雪中,那三十里亭里,那一抹粉红,依然红的动人心魄,美德令人沉醉。
……
一个月后,从南跑到北,跋涉千里的李慕白二人,在走过一条漂着浮冰的河水上的浮桥后,突然发现,之前坑洼不平的官道,却变得宽阔硬实起来。
宋书好奇之下,停下战马,向迎面走来的扛着锄头的老农,询问了一声,才知道,身后的那条河,竟然是神州大地的母亲河,黄河。
跨过黄河,也意味着,这跋涉了万里,人倦马乏的二人,终于来到了关中大地。
长安城,终于不再遥远了。
“这边是大名鼎鼎的关中千里沃野啊!”
生在南方,长在南方的宋书,第一次,见到北国风光。看着眼前,这茫茫的荒芜平原,心中顿起苍凉粗狂之感,捻须轻叹道。
“有道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李慕白深吸了一口北方冰冷的空气,笑着说道:“和南方不太一样的是,关中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多年战争使得这里,民间尚武风气颇为浓重,民风彪悍。不过,又因为这里是大汉的dì dū,大概是受到皇室尊贵之气的影响,这里的大多数百姓,除了尚武风气颇浓以外,也很有君子之风!”
“你怎么知道……?”宋书闻言,转过头,看着李慕白惊讶道。
若是自己记得不错的话,李慕白也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听他这般说,似乎对北方很是熟悉。
难道,他来过长安?
不过,话还没说完,宋书就被空气中飘来的一阵酒肉香味给吸引住了。
一月不知肉味,如今早已是饥肠辘辘的宋书,忍不住吸溜了一口口水,眼冒绿光,好奇道:“好香,是什么味道?”
“羊肉泡馍的味道!”李慕白哈哈一笑,抬手指着前方远处,官道一侧的挂着酒旗,几间茅屋搭建而成的建议酒馆,笑着说道:“那里有一处酒馆,走,走了一路,也该休息了,咱们正好过去打个尖,吃顿饭!”
宋书闻言,连忙点了点头,道:“那赶紧走啊!真他娘的太香了!”
从龙凤县出来后,他们二人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忘记带钱了。
准确的来说,不是忘记,而是没有。
回去去取是不可能了,若是回去,肯定会被人笑死的。这二人皆是心比天高之人,商量了一番后,便决定硬着头皮上路。
起初的时候,还想着,一路打猎,山珍海味,详尽人间美食。
不过上了路才知道,理想虽然很丰满,但现实却骨感的一塌糊涂。
一路官道平坦,车马不息,哪儿来的猎物可打?
于是乎,二人便想着去吃霸王餐。但后来一想,若是被朝廷官府知道的话,搞不好李慕白的参试资格就被取消了。
霸王餐不行,宋书想了一下,又生一计!
他拍着大腿,一脸兴奋之sè的提议,蒙面去抢劫。只要干一票,就能丰衣足食了。
当时,李慕白震惊的看着,神采飞扬的宋书,心中满肚子疑惑,这老头一肚子坏水,是怎么当上以行善积德,品德俱佳闻名于信徒中的神术师的?
不过,细细想来,李慕白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而且,以他二人的手段,可行xìng也极高。
但随后,李慕白陡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顿时滚烫的心,就凉了半截。
要知道,官道上运输的,都是朝廷的重要货物。如此一来,队伍中,定有重量级人物压阵。
虽说,以李慕白如今天符师的手段,不惧怕圣级以下任何人。但若是一旦不慎遇上高手,陷入缠斗,泄露了身份,那就得不偿失了。
到时候,海捕文书一发,考试就别想了,赶紧亡命天涯逃命去吧。
二人细细推敲了一番后,只好无奈放弃了这个法子。
歪门邪道走不通,看来,只能走正道了。
于是乎,二人从起初的谋划着做江洋大盗,最后沦落到了偷鸡摸狗的小贼。
然后在主人棍棒招呼下,落荒而逃。
困难的时候,二人还曾经,偷偷潜入老农的地里,偷几个红薯。然后回来,点着篝火靠着吃了。
也幸亏南方天气暖和,庄稼茬数比北方多。要不然,连地瓜红薯都搞不到,二人只能喝西北风了。
一路上二人就这么如同要饭的一样,差点一路乞讨过来。
这一个月下来,二人愣是瘦了一圈。
若不是还要赶路,李慕白早就撺掇着宋书,把他那匹马宰掉吃了。
长时间,食不果腹,如今,突然闻到这令人垂涎三尺的酒肉香味,宋书那里还能忍得住,说着话,就要策马冲上前去。
但刚走了一步,宋书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勒马停住,转过头,认真的看着李慕白,沉声道:“吃饭,应该要花钱的吧?”
李慕白显然也忘记了身无分文这件事,闻言后,顿时一愣,抬手摩挲着下巴,思索了半天,犹豫着点了点头:“应该是吧!”
“你有钱吗?”空气中的肉香越来越浓郁,宋书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眼巴巴的看着李慕白。
李慕白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长衫,除了荡起一阵尘土纷飞以外,半点铜钱碰撞的声音都没有。
“哎……”
宋书面如死灰,吹头丧气的长叹一声。
抬起头,看着那袅袅炊烟升起的酒馆,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脸神往道:“肯定很好吃!”
看着这头发花白,一身脏兮兮袍子的老头,眼巴巴的看着那酒馆,舔着嘴唇的摸样。
李慕白看着眼冒绿光,却因为囊中羞涩,一脸踟蹰的宋书,再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灰扑扑的长衫,凌乱的秀发,抬手摸一摸半寸长的胡渣,心中不由的升起了一股憋屈的感觉。
。
李慕白突然发现,自己貌似混得很惨!
连顿饭钱都没有,光闻着酒肉香味流口水了。
想了很久,李慕白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那远处,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的酒馆,沉吟片刻后,长出一口气,沉声道:“走,咱们过去!”
“你想干嘛?”宋书好心的提醒了他一句:“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若是在别处吃霸王餐,倒还行,这里可是长安城外,天子脚下啊!”
“谁说要吃霸王餐了?”李慕白抬手摸索着长满了胡子茬的下巴,望着前方,眼里闪过一抹狡猾之sè,嘿嘿一笑道。
……
古人有云,燕南赵北,多剑客奇才。
自古以来,河北道便是英雄辈出之地。
在此氛围熏陶下,出自这一地的少年们,身上也颇多豪杰气质。爱打抱不平,行侠仗义。
吴子龙便是最典型的代表。
出身高门大院的他,打小就敬佩那些,说书人嘴里,行侠仗义,来去无踪,唯留下身前身后名的江湖侠士。每rì里,带着三五小伙伴,拿着木棍充当宝剑,来回打斗,做江湖厮杀状。
长大一些后,父亲见他xìng子活泼,不守约束,显然不是个拿笔杆,成就符师之路的人才。于是乎,他父亲,便退而求其次,请了一些江湖好手,传授他武艺技击之法。希望他将来,凭借个人武艺,在朝中谋上一官半职,也算有了安顿之处。
今年,朝廷举办符师考核大赛。
望子成龙的父亲,便让他带着乡里同伴,一起来到长安,参加那其中的武士考试。
所谓符师考核,其实其中也包括武士的考核,只不过因为符师的名声太大,手段太强,加之朝廷对其格外重视,故而,明明是符武的考核,在百姓们的众口相传之下,也变成了单一的符师考核。
十二月离开,河北道常山郡,整整一月多的赶路,历经艰辛,终于来到了长安。
来到此处,一路嚼着干面饼,就着凉水,嘴里都快淡出了个鸟了。
却不曾想,路旁竟然出现了一家,酒肉飘香的简陋酒馆。
吴子龙见状,猛地吞了一口口水,带着三五同伴,冲到了酒馆外。
酒馆很是简陋,几间茅草屋外,打着一个建议的凉棚,凉棚下,三两张桌子,六条长凳。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翻身下马后,吴子龙招呼着同伴,就这一张桌子坐下来。
掏出银钱,往桌子上一拍,豪爽道:“小二,有什么好酒好菜,统统端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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