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发生地很突然,所有人都震惊了,队伍已经开始骚动。
被欺骗羞辱的怒火刹时点燃了我,我死死地盯着那城门。原来朱瑾就没打算投降,他把我诓来这儿,说着那些有一搭无一搭的废话,无非是想消除我的戒心,让我放松警惕,好顺理成章地派朱琼过去。朱琼也是跟他串通好的吗?他此举就是为了救朱琼?那朱琼又何必来兖州……种种杂乱的念头一闪而过,却见刘捍已经跑了过来,大叫着“郡王”。
正是一腔怒火无出可发,我拔出佩剑倏地指向了刚刚过来的刘捍,喝声道,
怎么回事!
刘捍吓得后退几步,慌忙答道,
是朱瑾老贼使诈!他只说要与朱琼聊几句家常话,要我在桥头稍等。谁知会有此变!末将失职,愿受郡王责罚!
滚!我一声喝斥,只听谢彦章道,
郡王,下令进兵吧!
未等我有所决定,只见城头上有了动静。几个兵卒正架起攻城时用的翘石板,将一个东西安在一端,那东西在空中化了个弧,直向这边阵营飞过来。队伍躲闪四散,直到看那东西落在一棵小树叉间。那是个包裹,好像隐隐透着血迹。不待我吩咐,刘捍就带人上前将那包裹过拿了下来。
他们四五个人围着包裹打开,却又都突然退后一步,明显是吓着了。刘捍呆立了一会儿,回头看看我。包裹里有什么?不待刘捍过来告诉我,我跳下马几步冲过去,定睛一看,啊?这是……
这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大脸盘,一目圆睁,另一目估计是在树叉上撞了 ,已经脱出眼眶流到一边,异常可怖,朱琼!
我摒着气,忍着恶心,接过刘捍从包裹中拿出的一张已经近血的纸。纸上字写得大又潦草:
朱全忠你个忘恩负义泼无赖!想得我兖州,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把个朱琼送来就想要挟我,看走了你的狗眼!把我逼急了,亲娘老子也照杀不误!要拿符印,无可奉送!朱琼人头倒有一颗,你就问它要兖州吧!
满纸的嘲弄与恐吓,朱瑾诈降就是为了杀掉朱琼向我示威挑衅!朱瑾确实变了,变得更加六亲不认阴狠毒辣。我将那纸撕成碎片扔在朱琼的人头上,心道好个朱瑾,刚才那等低声下气,我倒被他唬住了,够能忍够狠!不过他也太小瞧我了,我既然能把他打得不敢露头,怎会不比他更狠!想到这儿,我喊道,
刘捍!那些俘虏,把他们带过来!
片刻,何怀宝、史完府、柳存、和天平军的几十个副将军校都被押过来了。我命人将朱琼的人头扔到他们面前,道,
你们都看看,这是朱琼,都知道他是谁吧?朱瑾杀他真毫不手软。原以为带你们过来,朱瑾会顾念着天平军力保你们性命,现在看来,你们是死是活跟他根本没有关系!既如此,朱瑾不肯降,你们就统统去死吧!
刘捍带人已经准备好了行刑。一片呼天抢地的求饶声,其中一个特别响亮的声音嚎叫着,
我已降了!郡王答应留我一命!为何反悔!
正是贺瓌。
方才我气急了,并没注意到他也在里面。原本我就看他能打能杀便有心留下他,又觉他不是真心降我。现在却正是个机会,杀掉那些人让他独活,他要真的惜命必会对我死心踏地。我看了看他,对刘捍道,
放了他,其他的,格杀勿论!
贺瓌没了羁押,慌忙抢到我面前跪下哭道,
谢郡王不杀之恩!为郡王效命,做牛做马……
起来吧!你就先随在葛司空军中,谢彦章,带他去!
这样的冷天,贺瓌满头汗珠,脸色灰白,看来饶是一员猛将,生死关头也不免气短。
就在贺瓌被带走的同时,血腥气已经弥漫开来,几十具尸体被排放到延寿门外一箭之地。队伍随后调头,回转大营。
下午正与葛从周等人商讨攻兖州城的部署,却接到来自汴州敬翔的飞书传信。信中言称接到京师和河东的密报,李克用因奉旨诛杀王行瑜之功得封晋王,进京勤王、实夺河中已经以李克用的胜利为结,且李克用已接朱瑄朱瑾的告急求援,又得知其援军郓州的两员部将都被活捉,已发兵三万从河东出发。其先头队伍已接近魏博地,不日就会穿魏博而过直奔兖州。
怪不得朱瑾如此有恃无恐,原来还是早就向李克用求援了。李克用一旦没有战事在身,就会把矛头对着我。我夺兖郓又抓了他的沙陀将,他还不知他们已经被我处决了,就如此大举发兵过来。朱瑄朱瑾真的号准了我的脉,他们知道李克用不会放过与我干仗的机会,更知道李克用一派兵来,我必会撤军。
不错,现又有李克用插手,我就不得不再次放弃兖州。不过不是像朱瑄朱瑾想的那样,我惧怕李克用至此,而是我不欲现在与李克用再起正面冲突,我现在唯一的目标是兖郓。若与此同时与李克用打,不但兖郓难下,已被夺下大半的山东之地恐怕也得还回去。李克用是得收拾,但不是现在,绝不能冒这个险!
又有沙陀人插手,那这攻城的部署,郡王又有何打算?
葛从周见我皱眉不语,遂问道。
我看看他,长吁一口气道,
不攻了,撤走。我回汴州,葛兄就还驻回濮州吧。
葛从周点点头,没有多说,只道,
郡王用兵谨慎,但沙陀先头还未到魏博,还有些许时间可再与那朱瑾干一仗!
我以为他还在说攻城,只摇头道,
葛兄啊,莫再损兵了,只怕撤不及就遭遇上沙陀兵。都撤吧。
郡王可领兵先走,我来殿后。这样一则蒙蔽朱瑾,免得他以为咱们大军都撤,他就给那沙陀人报信去,反而让沙陀人来得更快;二则,就是郡王若信得过我,我有办法趁这个时间诱朱瑾出城,痛打一场!
是吗?你打算怎么做?
我看着葛从周,他的语气胸有成竹,看来已然谋划在心。葛从周笑笑,只道,
郡王信得过我,就先领兵走吧。只等我的捷报便是。
葛从周这样说,我有些意外,最终还是会意一笑,道,
好,我知道,军情机密!不过葛兄要小心行事,有意外速速通知我!
汴州大军当即开拔,只留下未撤的营帐和葛从周五千人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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