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倾雪笑,笑得哀怨,笑得痴缠。
“呵,呵呵。”
瞧着洛倾雪那一身鹅黄色广袖流仙裙,头上的发髻梳得中规中矩却是当年母亲最爱的,从穿着打扮到一颦一笑,她今日的所有都做足了母亲当年的模样,便是那眼神都带着些许母亲的哀怨;那个人,那个人他难道就没有丝毫的愧疚吗?
瞧着洛倾雪那样颓废的容颜,那样痴痴的笑,洛青云深吸口气,薄唇微微抿着,“别再笑了。”
“妹妹!”饶是向来清冷的洛倾寒也忍不住开口,他深吸口气,以尽量温和的容颜靠近洛倾雪,轻轻地拥着她,“妹妹,不哭,不难过。”
感受到洛倾寒那别扭的关心和安慰,洛倾雪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哥哥,哥哥。”
那些话她应该怎么告诉他,告诉他是他们兄妹霸占了原本属于别人的位置,所以原本以为那心如蛇蝎的母女,最后却是他们欠了她们的;原本以为那不负责任的父亲,却不想最后却是让他们顺利来到这世上长大成人的恩人!
这样的话她要怎么说,能怎么说。
“乖,不哭,不难过。”洛倾寒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妹妹,但双生子之间的感应他好像隐隐知道些什么,可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那种模模糊糊的懵懂感觉让他不由得蹙起眉头。
洛青云瞧着那紧紧相拥在一起的兄妹二人,低下头,嘴角不由得漫起些许苦涩的味道。
“罢了。”他轻叹口气摇摇头,“倾寒,你现在这里安慰她一下,我还有是,先……离开了。”原本清润的嗓音竟然带着丝丝的沙哑。
洛倾寒转头看向他,眉宇微微颦蹙着,眼神中还带着疑惑;他到底怎么了?此刻的洛青云也很像问,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每次看到洛倾雪伤心难过自己就忍不住的想要暴走,想要将那些所有让她伤心难过的家伙全都消灭了去;可……
他们是兄妹啊,他怎么可以对她产生那种感情?
可若真的说是那种不该有的感情,也不算,他只是想如洛倾寒一般,将她拥入怀中细心呵护却绝对没有那些不该有的想法,洛青云低着头,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大哥!”
就在洛青云准备离开的时候,洛倾雪却猛然从洛倾寒怀中抬起头来深吸口气,咬着牙。
“……”洛青云顿时停住脚步却是背对着他们。
“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要寻找亲生父亲吗?”洛倾雪深吸口气,终于还是将心头疑惑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如今他们的亲生父亲纵然已经知道是谁,却不如没有;那大哥呢,大哥的亲生父亲又在哪里。
洛青云眉宇微微颦蹙着,转头看向洛倾雪,“妹妹,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呵呵……”
洛倾雪闭上眼,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自己还真的都是在作孽;上辈子稀里糊涂地过了一辈子,却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所全心全意信赖的、却是恨不得自己死的;却是至死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父亲另有其人。这辈子,活得倒是清楚了,可有那样的父亲,当真不如糊里糊涂的活着。
“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也想问问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作弄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洛倾寒轻轻地拍慰着洛倾雪,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咚,咚咚。”
立在门边十步远处的锦笙等人听到动静,赶紧快步小跑过来,轻轻地敲了敲门,“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洛倾雪闭上眼深吸口气,“我没事,都退下吧。”
“是。”锦笙朝华香几人递了个安抚的眼神,然后让她们随她一起到凉亭处等候;那里听不到屋内的动静,可若当真发生了什么大事,她们也能隐约发觉。
洛青云眉宇微微颦蹙着,心中却是千回百转,“妹妹,你可是听旁人胡说了什么?”以往不就是因为这样吗,宋芊芊那样无厘头的冤枉她竟然相信了,还因此疏远他那么多年;那这次呢,这次她又是听了谁的谣言,又准备拿他怎么办?
此刻,心里万千心结好似一团乱麻般的洛倾雪自然没有发现洛青云身上气势的变化,那样的哀伤带着隐隐的沉痛,好似一个等待宣判的囚徒。
“大哥,你……”洛倾寒有些担忧地转头看向他。
“我没事。”洛青云深吸口气,身子没有丝毫的移动而是怔怔地看向洛倾雪,他真的想知道,这次她准备又拿他怎么办。
洛倾雪薄唇微微抿着,嘴角勾起的苦涩,身上弥散出来的哀伤,饶是连旁边站着的两人都忍不住有些心惊,“听说?如果当真只是听说,呵,呵呵……哥哥,如果,如果我们也不是洛永煦的孩子,你……”
“你说什么?”原本像是囚徒般等待宣判的洛青云闻言,顿时双目大瞪,眉头颦蹙着,“妹妹,你胡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洛倾雪抬头望着他,“大哥,我不是傻子!”
没有十足的证据,贸贸然将这句话说出来的结果;玷污的可不紧紧是他们身上挂上的私生子的名头,而是对已经过世的母亲名节的侮辱;她比谁都明白。
可有些事情,事实就是事实;容末出口的话,从来都不会是青口白牙,不要问她为什么会那样相信容末;前世那个人为了让她能苟且安活着,自己却只身赴黄泉,还留下那样的话来;如此,能为自己丢掉性命的人,她真的没有丝毫理由去怀疑。
更何况,那些事情她也并不是连丁点儿的蛛丝马迹都没有查到;原来不曾明了的,现在知道真相之后,好似一切都变得好解释起来。
冯望月对洛永煦的爱,明明那么深,可为什么却能容忍洛永煦后院一房接一房的纳妾,外面寻花问柳也从不制止,为什么对宋芊芊这个侄女比对她这个亲生女儿更为关怀;为什么在弥留之际将那鸾凤佩留给自己,为什么她总是让她不要恨,要让她照顾宋芊芊,保护她……
因为那是他们欠她们的;她知道自己霸占了原本属于冯素烟的位置,她知道即使霸占着冯素烟的位置她也没有办法尽到妻子的义务,所以……
所以她只能以这样的方法来补偿洛永煦,补偿冯素烟,补偿宋芊芊,只是这些所有的所有,最后却演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洛倾雪不知道她知道这些所有的真相之后会不会后悔,可是她真的……如果就算再来一次,就算知道所有的真相之后,对于想要她性命的冯素烟、宋芊芊母女,她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绝对不会!
“……”洛青云低着头,陷入了深思。
是啊。
这个妹妹或许曾经糊涂过,可后来又何尝被人愚弄过,自从三年前母亲去世后,这个妹妹,便变得越来越看不透,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她神秘得看得见却摸不着,她的内心到底承受了多少的事情,还有今日所说的。
洛倾寒眉宇微微颦蹙着,薄唇开合,语气冷冽,却只吐出两个字来,“是谁?”
“那个人到底是谁?”洛青云也转头看向洛倾雪,既然她胆敢将这件事情说出来,那……应当是已经寻到那个人了吧,那个所有的亲生父亲。
“呵,呵呵。”洛倾雪陡然轻笑两声,“是谁,是啊是谁呢。”
那个畜生,那个禽兽,那个……
光是想起来就让她咬牙切齿,恨不能一口一口将他的血肉全部撕下来的男人,他怎么能,怎么能再那么对待了母亲之后将母亲弃于那样的地步;怎么能让母亲一个人去面对那么多的事情;怎么能认不出母亲和沈月梅之间的区别;怎么能……
她抬起头,视线扫过洛倾寒那张与自己七分相似的容颜,最后将视线落在洛青云的身上,“大哥,我是不是很可悲。”
“……”洛青云眉宇微微颦蹙着。
“我用尽力气,不折手段将冯素烟和宋芊芊这对妄图染指母亲地位和身份的人赶走,用尽了所有力气才能保住的东西,最后却发现……哈,哈哈,原来我们才是那鸠占鹊巢之人;霸占了这么多年却还能如此的理直气壮,我还当真是个畜生!”
洛倾雪深吸口气,冷冷地吐出那两个字,随即又觉得有些好笑,“是啊,畜生!身上流着那个畜生的血脉,不是畜生又是什么。”
“你到底在说什么?”洛青云深吸口气,眉头紧皱。
“……”洛倾雪抬头望着他,望着洛倾寒,“大哥,哥哥,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我不叫倾瑶,为什么哥哥不能叫倾霄;却偏偏取了雪、寒两个字;我终于懂了。”
手上紧紧地捏着长归传来的信笺,她脸上的泪,哗啦啦的不断地往下溜着,那样肆意流淌着,“因为凤城歌,又名冷寒;哈,哈哈……是不是觉得很好笑,那个畜生,竟然会是那个畜生。”
“轰——”
在听到那两个名字的时候,洛青云和洛倾寒都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一阵雷炸开了一般,乱哄哄的,就那么怔怔地看着洛倾雪。
“你,你说什么?”洛青云脸上的温润再也维持不住,连嗓音都带着沙哑;他双眼紧紧地盯着洛倾雪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眼神的变化。
凤城歌,凤城歌,那岂不是凤临太子!?
洛倾寒虽然不解,此刻也同样愣怔地看向洛倾雪。
“你确定你没有弄错?如果真的是那个人,事情只怕就真的糟了。”洛青云在心头如是想着,看着那样失魂落魄的洛倾雪他却没有将要出口的话说出来;其实他真的很想狠狠地摇着她的肩膀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又怎么会知道的。
凤临太子凤城歌于十八年前遭受凤临前皇后阮皇后迫害流离民间,十五年前再回到东宫时却毅然下令遣散了所有姬妾,甚至连通房都都不留一个;大刀阔斧地开始自己的手段,甚至连皇帝都拿他无法;这些年,多少大臣给他施压,多少人以太子无后为由要求他留下子嗣,可他顶着这么大的压力过来;若当真证实他们……他视线扫过哀伤的洛倾雪和愣怔的洛倾寒,如果当真证实他们是凤城歌的孩子,他们必然是要回到凤临的,凤氏皇族不会允许自己的血脉流落他国,尤其是凤城歌的孩子;当然不希望他们回去的人自然也是有的,凤城歌无后,这最后皇位能落到谁的手里,那些人可都是等着呐;现在突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他们会安分吗?
只是,他们还能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可他呢?
想到这里,洛青云低下头,神色不禁有些黯然。
洛倾雪闭上眼深吸口气,“弄错,我多希望是自己弄错了,他不是对沈月梅百般恩宠吗?他不是觉得沈月梅善良无辜吗?哈,哈哈……那就让他以为沈月梅便是当年的冯望月好了;我洛氏倾雪,永远都只是洛氏倾雪!”
“可是,妹妹,你……”洛青云想要安慰的话却终究不知道该如何出口。
“别说了,我不会原谅他的,绝不!”
胆敢在接风宴上,文武百官,无数官眷面前与她难堪;他想要的,以为她当真不理解吗?那沈月梅又给她吹了什么枕头风,让他连一国太子的凤都都不要了,来为难她这个小女子,呵,呵呵。
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来为难自己的女儿,这样的事情也唯有他凤城歌才能做得出来了吧;既然他没有当自己是他的女儿,那自己又何苦要奉其为父,以他对母亲所做过的那些事情,便是将他千刀万剐了,她都不觉得足以泄愤。
洛青云抿了抿唇,要开口的话却终究没能说出来。
“妹妹,不难过。”洛倾寒抬手,用衣袖轻轻地擦拭着洛倾雪眼角的泪滴,说实话;在初始听到洛倾雪的话时,他还是有些愣怔。
纵使表面上,表现得再清冷,再不在乎,到底也只是个孩子;他不如洛倾雪,年轻的身子里却是两世沧桑的灵魂;他曾经对父亲也有过美好的期待,对父亲这两个神圣的字眼有着无数的敬仰和儒慕;只可惜,洛永煦那样的做法却让他非常的失望,然后渐渐的,渐渐的,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他有时候也曾经任性的想过,如果洛永煦不是他的父亲该多好;可当真这一天来临时,他却有些说不清楚了。凤城歌是什么样的人他自然清楚,清君侧,斩佞臣,大刀阔斧以太子之名将凤临国整治地仅仅有条,有这样的父亲,他心中隐隐也是有着骄傲的;只是看到妹妹这般痛苦的模样,那个人纵使再有能耐,再让他儒慕,可他害妹妹伤心了,这就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母亲已经没有了,这个妹妹便是比他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谁让她伤心,谁让她难过,那边是他洛倾寒的仇人,就算是他们的亲生父亲也不例外。
洛倾雪转头瞧着洛倾寒,“哥哥,你会不会想要……”
“不!”或许这就是双生子之间的好处,纵使洛倾雪的话还没说完,光是看着她的眼神他就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他摇摇头,轻轻地擦拭着她眼角不住滑落的泪珠,“妹妹乖,不哭,不哭;你说不原谅,那就不原谅。”
“哥哥!”洛倾雪猛然将自己埋进他的怀抱里。
她知道的,她一直知道的;他们是上天创造的一胎双生子,他们是注定今生要陪伴彼此的人;她从来都知道,自母亲去后,哥哥便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唯一,所以不管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完成,可这样的他,让她心头有愧啊。
“乖,妹妹乖!”
洛倾寒却不这么觉得,反而将一切都当做是理所当然的;既然上天创造他们时让他成为了他的哥哥,让他伴随着她出生,那定然是她生下来没有办法照顾好自己,上天才让他来照顾她的。
一定是这样的。
洛青云眉宇微微颦蹙着,薄唇嚅了嚅,还没说出话来就被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
“咚,咚咚。”
“什么事?”他眉宇微微颦蹙着,语气有些不善。
“老爷遣人过来,请小姐和少爷去主院一趟。”锦笙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奈,转头看向那一群站在旁边,或低头数蚂蚁,或抬头望天空的人,在心中摇摇头。
洛倾雪深吸口气,眉宇微微颦蹙着,“嗯,知道了,就去。”
“大少爷,老爷说让您先回院子。”出门时,前来传话的平喜却是拦住了洛青云的脚步。
“你什么意思?”洛青云面色一沉。
平喜却是不卑不亢,“老爷说有些话想单独与小姐和少爷说的,大少爷还请不要为难奴才。”
“大哥,没事的。”洛倾雪转头看向洛青云,“无论如何,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大哥。”
洛青云抿着唇,点点头,看向平喜时却带着狠戾,“你最好将小姐、少爷都照顾好了;若他们有半点损失,我拿你是问。”
“奴才不敢。”平喜始终保持着躬身的动作,直到洛青云走出好远之后他这才起身,朝着洛倾寒和洛倾雪道,“少爷,小姐,请!”
……
主院中。
洛永煦遣散了所有的下人,仅留下平喜侯在门外。
“倾雪见过父亲。”“见过父亲。”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洛永煦抬起头来,看着那样青春的洛倾雪,洋溢着活泼和单纯,这样的洛倾雪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那么的……那么的……就好像当年的月儿一般,只是有些事情,终究是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了,“都起身,坐吧。”
“谢父亲。”兄妹两人并排坐在相邻的两张座椅上。
洛永煦瞧着洛倾雪那红肿的眼眶,瞧着洛倾寒那不悦的眉宇,心头叹口气,“丫头都知道了吧。”
“……”洛倾雪的身子明显一怔,她带着些许不解转头看向洛永煦,丫头,丫头;他从来没有这般叫过她,丫头。
洛永煦嘴角微微勾着,带着些许的苦涩,“虽然我的确非常的混账,也曾经做过无数的糊涂事;但有些事情我想也是时候告诉你们了。”
“父亲请说。”洛倾雪深吸口气。
“你们的母亲,冯望月,我……”洛永煦说着摇摇头,“我知道倾雪你知道很多事情,那些事情我不能说不是真的,对冯素烟,我动过心,爱过十几年;但对你们的母亲我并不是真的那么的无动于衷。都说少年父亲老来伴,那时,你母亲至少是我要走过一生的人,十几年的感情,又当真是那么浅薄的吗?只是……呵呵,你们或许从来都不知道吧。”
“……”洛倾雪眉宇微微颦蹙着,从来没有见到过洛永煦这般颓废的表情。
“月儿,月儿,她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如果不是她可以的引导,我又怎么会以为自己爱上的是冯素烟,我又怎么会做出那些混账事来。呵呵,月儿她啊……”
说起冯望月,洛永煦的眉眼间充斥着的又爱又恨的复杂感情,“也便是如今我才明白,原来她的心里,果然另有其人。”
“……”洛倾雪薄唇嚅了嚅,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这种时候任何的安慰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那个人想来应该就是凤临太子凤城歌了吧。”洛永煦转头盯着洛倾雪眼神灼灼,“我终于明白,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从来都那么拒绝我触碰,你们或许都不知道,除了新婚那夜,我们之间甚至……”说到这里他嘴角有些苦涩,“算了,与你们说这些做什么。”
可就算他不说,洛倾雪又岂能当真不明白;只是她默默地在心头补充了一句,只怕新婚那夜,与他在一起的也不是冯望月吧。
算算时间,那个时候冯望月只怕也是刚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最是危险的时候,又怎么会与他做那样的事情;只是不知道那个李代桃僵的人,到底是谁。
“……”
洛倾雪有些不解,看向洛永煦,“父亲唤我们前来,到底想说什么?”
“呵呵,说什么,想说什么呢?”洛永煦几近贪婪地看着洛倾雪的那张脸,强咽下那些将要冲出喉头的话,摇摇头,“倾雪今日表现得很好,皇帝那里,你不必担心。”
担心?她才不会担心呢。
直觉告诉她,洛永煦肯定有事情瞒着她们,可他为什么不说呢。
“是,多谢父亲,如果父亲没有其他事情,那女儿便先告退了。”洛倾雪起身,朝着他行了个万福礼。
“行了,今儿你也累了,也早些回去歇着吧。”洛永煦罢了罢手。
从主院出来,洛倾雪却是一头雾水,转头看向洛倾寒,“父亲他到底想说什么?”
“……”洛倾寒摇摇头,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事,妹妹别再伤心了。”
“哥哥,告诉我,你当真不想认那个人吗?”
任由洛倾寒将她拥入怀中,洛倾雪踮起脚尖在他耳畔轻声道;若是认了那个人,以长归送来的情报,哥哥可就是他唯一的儿子,这往后的凤临国皇位定会落到他的身上,只是哥哥这样的性格,他会喜欢吗?
洛倾寒低下头,有些无奈地揉了揉洛倾雪的发丝,“妹妹,别乱想。”
对于他来说,洛倾雪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都不重要;什么皇位,什么太子,统统都是身外之物而已。
“哥哥,有你,真好!”洛倾雪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那让人安心的味道,或许他真的是上天派给她的守护神,所以注定了他们此生都要这么相互守护在一起。
……
“不,不会的,不会的。”
被容末遣人送回驿站之后的凤城歌仍旧不断地呢喃着,他拉着容末的手,“告诉我,不是,不是对不对?”
“……”容末眉宇微微颦蹙着。
“真的好像,好像。”凤城歌有些呆滞的脸上在说起洛倾雪的时候,终于有了些许的神采;“当初的月儿也是那样,一袭鹅黄色的衣衫,宛若仙女般走到我的面前,呵呵……她是那么的温柔……”
说着,他好似有觉察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坐起来,一把揪住容末的衣襟,“你故意的!”
“容末不知太子再说什么。”
容末眉宇透着冷冽,抬手不自觉地运气了内劲轻轻拂开凤城歌的手,“你喝醉了,还是好好休息一晚吧。”
凤城歌哪里是醉了,他只是 有些承受不住那样的事实而已;只是能够做到一国太子的人又岂是那般好糊弄的,他转头双眼微眯瞧着盘腿懒懒地坐在软榻上的容末,深吸口气,陡然眼前一亮,“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容末转头瞧着他,眉梢浅扬。
“果然你早就知道了!”凤城歌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那将容末抓起来狠狠暴揍一顿的冲动,以尽量平缓的语气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容末那好看的眉朝上微微挑了挑,以眼神朝他示意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你!”凤城歌显然被容末那样的态度气得不轻,这也间接表明了他是故意的,竟然胆敢故意看他的笑话;猛然回想起冷风查探后回来汇报的那些,他双眼微微眯着看向容末,“所以,冷风也是你故意诱导的。”
容末到底就是容末,他嘴角微勾,带着邪肆的浅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端着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太子果真不愧是太子,这上好的凤炽茶可不是别处能喝道的。”
“容!末!”
凤城歌当真是有些恼了。
容末却仍旧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这才抬头看着他,“容末虽然不才,可自己的名字却是记得的,不劳太子您大驾提醒了。”
“……”凤城歌深吸口气,在自己心里不断提醒着自己,现在不是跟容末计较的时候;好久,好久才将心头那口闷气被压下去抬起头,“说吧。”
平日里多智近乎妖的容末,今儿却像是故意装疯卖傻般,抬起头带着些许无辜望着凤城歌,“太子想让容末说什么?”
“你难道就当真没什么想说的?”凤城歌的心往下沉了沉。
“也不是没有。”容末的语气不咸不淡,说话的速度不急不缓,抬手将额前飘忽的碎发别到耳后,嘴角噙着三分浅淡的笑意,“昨日容末记得曾提醒过太子,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凤城歌双眼半眯着,“嗯哼。”
“其实容末知道的也不太多,不过……如果当年那名女子当真与沈月梅如出一辙的容颜,或许太子该往静安太长公主之女望月郡主的身上查查才是。”
瞧着今日洛倾雪那样心痛的表情,容末眼中划过一丝妖冶,不过再看向凤城歌的时候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不咸不淡,波澜不惊。
凤城歌眉宇微微颦蹙着,“什么意思?”
“这也不是不能说。”容末淡淡地抬头,“只是光是掌管调教三军,也是很累的;容末想告假一段时间,如何?”
凤城歌顿时心头险些喷出一口老血,累?别以为他不知道什么掌管调教三军,那些不都是青龙、玄武轮流去做的,他什么时候去过?甚至若是再等一些日子,怕是三军军营大门朝哪处这个人都不知道了,这样的话,他也好意思开口?
当然,纵使如此,他心中也明白,容末不是不负责任的人;虽然大多数时间是手底下的人在执行,但也需要相当费心的。可让他告假之后,那三军谁去管教?尤其是那几个刺头,除了他可没人掌管得了。
“换一个条件!”
“加拨一年的粮饷如何?”似是早就知道凤城歌不会答应,容末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而是紧接着淡淡地提出自己的意见。
凤城歌眉宇颦蹙,“你什么意思?”
“将士常年在外也是很累的,算是我这个三军之主为他们争取的福利不行?”容末低着头,眼中却划过一道狠戾之色。
凤城歌抿着唇,“好!”
“既然如此,那这字据还请太子签字吧。”容末示意之后,身后的贴身侍卫立刻上前从袖袋中掏出一张明显早就备好的信笺,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如果凤城歌此刻还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那他当真就是个傻子了。
他深吸口气,盖好印章之后将那信笺丢回去,不断提醒自己不气,不气。跟容末置气,那他非得活脱脱把自己给气死不可。
容末瞧着那鲜红的印鉴,这才淡笑着,“其实也没什么,只是那沈月梅……呵呵,是咱们平安和乐郡主做梦都想折磨的仇人呢;太子若是有空当去外面听听,人家都怎么说的。得意楼的梅姬姑娘可是深受凤临太子宠爱,日日雨露恩荣,往后指不定就是凤临国的娘娘了。”
“……”凤城歌眉宇微微颦蹙着,“到底是哪个混账乱说的?”
“沈月梅难道不是你下令带回来的?”容末好心提醒他。
“……”凤城歌无语。
“沈月梅这几日是不是病卧在床,没有出门?”容末再次循循善诱。
“……”凤城歌眉宇颦蹙。
“这病卧在床与日日雨露,累得下不来床,纵然过程不同,可结果却是一样的。”容末嘴角含笑,“可当真是瞧了,咱们平安郡主可最是讨厌沈月梅呢;别忘了,你今儿可是当着流云国文武百官、无数官眷的面为难于她,啧啧。”
凤城歌抿着唇,脑子却仍旧没有反应过来,“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容末淡笑着,“太子,这该如何,不该如何,容末已经好心提醒过了,至于其他的,你自己想吧,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咱们的平安郡主还有个一胎双生的哥哥,据说那可是个恋妹成痴的;至于其他的,太子就自己去查吧,容末就先告辞了。”
凤城歌有些气恼,“诶,你,你给我回来!”
可容末会听话吗?会吗?
凤城歌抬手狠狠一巴掌拍在床榻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冷风,给我滚进来!”
“属下在。”冷风只觉得脊背发凉,刚才他们的对话站在暗处的他可听得明明白白,心中不由得哀嚎,世子爷啊世子爷,您老可是害苦小的了。
凤城歌双眼微微眯着瞧着冷风,“你小子行啊,长本事了,连本太子也敢糊弄。”
“小的哪儿敢啊。”冷风皱着眉头。
“哼!”凤城歌轻哼。
“……”冷风只觉得身子狠狠地颤了颤。
“去查查望月郡主冯望月的事情,这次若再搞砸了,后果你自己知道的。”凤城歌的语气带着三分邪气,那邪肆凛然的模样,让冷风狠狠地打了个寒战,“是,属下明白。”
“嘎吱!”房门阖上,独留下凤城歌一人半躺在床榻上,那神色慵懒的模样;想到今日在接风宴的哪一幕一幕。
那样清澈的眉眼,就那么怔怔地看着他;那样七分相似的容颜,还有那样……咬牙切齿的恨意,不,不对!
凤城歌深吸口气,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难道……
“砰!”
整个行宫中都听到那一声自太子房间里发出的巨响,然后紧接着是他们太子那熟悉的嗓音,带着狠戾和气恼,“容——末!”
“你这么糊弄太子当真没事?”陆谨侧身趴在凭几上,看着容末,顺手捻了颗花生扔到空中然后用嘴接住,嚼起来“咔嘣咔嘣”的。
容末淡淡地笑着,“能有什么事情?”
这么多年了,这种事情他也不是头一回做,更何况都说天作孽犹可谓,自作孽不可活;素素之所以会对凤城歌恨入骨髓,那可不是他的责任;他都已经很好心地提醒过他不止一次了,可他却仍旧偏听偏信的一意孤行,这能怪得了谁。
闻言,陆谨确实有些不屑地瘪瘪嘴,心里想着,若不是你让下面的人有意误导,太子又怎么会如此;不过为了自己的小名着想,这话还是不说得好。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提亲?”陆谨转念,“若是太子发现洛倾雪是他的女儿,就凭你现在的做法,啧啧,想要抱得美人归,难呐!”
容末垂首仍旧翻看那本怎么都没看完的书册,淡淡地笑着,并不语。
难吗?
以素素那样的性子,能不能承认凤城歌尚且不容易,想要对他摆岳父大人的谱儿,那可是难了!更何况,他与素素两世相知相爱的感情,可不是他们这些人能理解了。
不是他自恋,也不是他自信;但是如果非要让素素从他与凤城歌之间选一个,他相信素素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他;就如同他一般。
这些事情陆谨自然是不理解了,他仍旧很是不解容末的淡然,“你说,你这么折腾太子有什么好处?”
“……”容末垂首不语。
“咔嘣!”陆谨再次扔出一颗花生,然后看向容末,“都说这岳父岳父,我怎么就觉得这太子当真是到了八辈子的霉了,才会遇上你这么个女婿,啧啧……”
……
容末顿时放下书卷,抬起头眉梢浅扬,转头看向陆谨,“近日轮到青龙回三军总部驻守,西海那边刚好缺一个领军人物,我瞧着你挺闲的……”
“不,不,师兄我错了还不成吗?”陆谨顿时脸色垮了下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能遇上你这么个女婿,那可是太子三生修来的福分呐。师兄,师兄……”
容末没好气地冷哼,“还呆着干什么,当真想去西海?”
“……师兄,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哈。”
闻言,陆谨赶紧脚底抹油,心里却是愤愤的,果然别说是太子,就算他有女儿也不会嫁给这样的人呃;什么人呐,这是,简直是……简直是……
容末垂下眼睑,瞧着书卷上的内容,嘴角却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他这么折腾凤城歌,从另一个层面来讲,何尝不是在帮他。
素素那丫头,现在心头可是憋着口气呢!
那口气若是不想办法让她撒出来,到时候憋坏了,他找谁说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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