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南宫子翼离宫已经十多日,李璎珞当时哭昏在城楼上,是冬玲和宇文默把她送回去的。然后李璎珞就病了,薛神医对她的诊断是忧思过度,再加上之前内伤尚未痊愈,且得将养段时日。幸好还有薛神医的妙手,以及一群关心她的人尽心地伺候和安慰,李璎珞才渐渐从南宫子翼离宫的打击中有所恢复。
可即便身体内伤渐渐痊愈,心伤什么时候能痊愈呢?她时时回想当时,站在城楼之上,那渐渐模糊的身影……会不会听到她的呼唤?如若他听见了,是否会对皇城有所留恋?他是不是跟她一样不舍?还是那一晚的诀别之语就是他的心声?……倘若离开真的是他情非得已,他会不会想着有朝一日还能回来,把她接走?……每次想到当时情景李璎珞便痛不欲生肝肠寸断无法呼吸……
心痛着,可她不由得又会担心,南宫子翼会不会一路平安?皇后一族还有禄王残党真理教余党以及他的一众仇人,会不会在路上伺机报复?明王封号取缔,明王府被抄没,龙字卫也被解散,该下狱的下狱,该流放的流放,龙甲也不知去向……还会不会有人保护他呢?他从小锦衣玉食肠胃金贵,会不会受不了粗茶淡饭?如果侥幸平安到达西北,会不会受苦?会受什么苦?天气渐冷,他会不会挨饿受冻?……
她担心,十分担心,这种牵肠挂肚的感觉,让她憔悴不堪,可是偏偏无能为力……
然薛神医和宇文默还能偶尔开解与她,安慰她别担心那么多,南宫子翼虽然身娇肉贵,可是身体底子好,武功修为也高,伤愈能力强云云。可是仿佛说来说去,都是预示着南宫子翼必定会遭受一系列挫折,甚至是报复仇杀!
而且南宫子翼这个名字,连同他的封号,都变成了皇宫的禁忌!连惠王都让她别在宫里提南宫子翼。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忠心南宫家族,为了皇帝鞍前马后,为了大齐江山鞠躬尽瘁,至于他的身世亦不是他能选择,他如此无辜,却落得这个下场!这可恨的时代,倘若可以将南宫子翼带回现代,她一定会这么做!可是现在的她,连自己都无法顾及……她除了自怨自艾,还能做什么?
几日后,李璎珞从惠王那里得到消息,南宫子翼已经平安到达西北,一切还算好……李璎珞才算稍微放心。
又过了一段时日,李璎珞渐渐接受了目前的境况,也变得坦然。她也想开了,与其这样自怨自艾生不如死,还不如积攒气力,养好身体。她要耐心地等待,耐心地跟皇帝皇后耗下去!别皇帝没怎么样,她和南宫子翼却先被击倒了。他们还年轻,还有的是时间。
虽然心态逐渐平和,可是却让她曾经青春飞扬的面孔变得黯然平静,眼底也嵌着淡淡地哀伤和愁思。
她时不时会在北门口向外眺望,曾经南宫子翼带她骑着马,从这北门出去,送发配出去的秦忌言,当时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南宫子翼也会落得被发配的下场,并也从这个门离去……
……
皇帝身体稍微好转后,宫内开始进行了一系列变革。首先,太子因长年患病,太子向皇帝自请废掉太子头衔,禅让与有能力者居之。太子这一举措得到皇帝褒奖,虽然众人不知是不是真是出于太子本意,亦或是皇帝给太子暗地里施压,反正表面上是太子自愿。皇帝虽没有进一步确定新任太子人选,可是明眼人都清楚地很,非惠王莫属。然后朝堂肃清一大批无所作为之辈,宫内也清查出一大批太监宫女和妃嫔都属“玉妃党”的,皆被下狱或者清除出宫。当然,不乏皇后或者宫妃借此机会清除异己。这里面就有凌嫔娘娘,凌雪儿当时进宫,得昭王及玉妃暗中相助,很快晋升为嫔位,曾羡煞了一帮宫嫔,如今玉妃倒台,凌嫔受其连累,被降为美人,很多宫嫔都恨不得去踩两脚……其实待在宫里远比出宫更可怕。
与此同时,皇帝为了防止其他儿子再觊觎太子之位,颁布了一系列的旨意——让一干成年王爷去往各自封地,无诏不得回京!终于将“不相干人等”一概撵出京城,包括静王宣王和敏王,并收回他们手中兵权。这里面也包括太子之嫡长子——皇长孙齐王。卫王已然接替了禄王在成都府的封地,并着手整顿,值得一提的是,卫王妃君琉璃生下了嫡长子,然刚出月子就被皇帝下诏撵出皇都,李璎珞都没来得及送别……
皇帝的意思再明确不过,就是为了一力扶植惠王。尽管皇后非常不乐意,可是成年王爷都出了京城,皇后也没办法。只有君贵妃松了口气,她的珏儿没有定亲——幸好没有定亲,才能继续呆在宫里,如今看君璎珞和东宫香都是祸水,唯恐避之不及。
齐王出京的时候,只能直接从齐王府离开的,据说皇帝给的封地在南面,南方比较富庶,这是对他父王自请除去太子之位的补偿,也是对齐王在禄王事情上有功的奖励。齐王终于也想开了,皇帝早就有所打算,根本没有想把位置传给太子或是他齐王。去南边也好,离开京城离开这是非之地,否则难保不落得南宫子翼一般的下场。唯一遗憾的是,离开皇都时没法再见君璎珞一面,希望以后回京还有机会。
现在的君璎珞,心中惦记的只要南宫子翼,齐王也没想到南宫子翼几乎是一夜之间就被贬到地狱,皇帝将南宫子翼贬成庶民的借口竟然是意图戕害静王!南宫子翼几乎灭静王满门绝对是事出有因,可是皇帝竟然没有给众人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这多少让皇子皇孙们心寒。于是齐王明白,这就是给他们看的,让他们死心,让他们不要再觊觎那个位置。
齐王在京城的生意皇帝并没有下令收回,齐王本想都交给李璎珞,可是他清楚,目前的李璎珞也没心思管理,他也得给自己留下后路,说不定什么时候,他齐王还会回来!
月余后,受封过王位的皇子皇孙们都已经离京,宫里渐渐消停了,皇帝可以安下心来养病。可是他自知没有两日活头,别看众人依旧万岁万岁的叫他。
这一日,皇帝突然召李璎珞前去,李璎珞很想拒绝,可是她没有理由。她只能硬着头皮前去。
皇帝身体虽然有所好转,可是却只能卧床。听说现在皇帝召见惠王或者臣子,也只能躺在自己的御书房里,正如此时,他靠在大靠枕上,腿上盖着薄缎被子——初冬时节,天气渐冷了。
李璎珞老实地双膝跪地请安,做足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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