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格玩弄起那个杯子漫不经心的说：“时间匆匆啊。”
罗源大大咧咧的坐在沙发椅上，略显苍老的脸上还有年轻时就有的玩世不恭的痕迹：“是啊，你走的时候，我开始还很不习惯呢，没人跟在后面叫我老尼姑了。所以你一那种语气说话就认出你了。”
宁小格轻轻一笑。
“我倒是不知道你会想我，只是一直在想是不是我总是叫你尼姑，你才把我送走了，所以这次直接叫你修女了，话说回来，是一个意思吧。”
提到这个话题，罗源‘咂’了一声：“你现在也算是衣锦还乡，就不要记恨我了，跟着有钱人生活比在福利院幸福了不知道多少呢。”
宁小格模糊的说：“你说是就是吧……”
“哦吼，那你现在是千金大小姐了吧。”罗源像个小女孩似的和宁小格开起了玩笑，这么多年过去时间在罗源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似乎却没在心里留下什么。
她还是宁小格记忆中的样子，玩世不恭的，甚至有些吊儿郎当，有些和沐天河很像的地方，现在想来她这种性格竟然一辈子都献给了福利院真是不可思议。
“不是呢。”
“哈？”罗源疑惑的看着宁小格。
宁小格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我不是千金小姐。”
“不是吧，你这个扫把星，不会是被收养几个月就把人家的钱全都克光了嘛？”罗源不可思议的看着宁小格笑容已经很勉强，不知是感叹还是玩笑：“所以把你送走是对的了。”
宁小格知道她就是和自己开个玩笑，她的确有扫把星的外号，据说福利院自从收养了她，就开始入不敷出。
宁小格低下头叹了一口气：“算是吧……”
“那之后呢？”
“嗯？”宁小格疑惑的看着罗源：“什么？”
“我问你之后呢？怎么过生活的对方有继续养你吗？”罗源抛出一串问题。眼睛紧紧的盯着宁小格，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宁小格被她看的不自在：“没有了，我流浪了一段时间……”
“为什么不回来！”罗源几乎是马上打断了宁小格，暴喝出声：“为什么不回来，你为什么不回来。”
声音太大了，宁小格后知后觉的发现是罗源喊出来的，看向对方的时候才发现罗源哭了。
“你知道我有多痛恨当时的自己么？为什么不回来……”
她一直重复着‘为什么不回来’，似乎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之中：“为什么，为什么……我很想你啊……”
宁小格怔怔的看着她，这么多年过去她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却原来不是……
嘴巴里尝到咸味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也哭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罗源双手掩住脸，眼泪从手指间滴滴答答的掉下来：“我不想的，我没有办法，我很想你……”
宁小格的记忆中，罗源是个大大咧咧甚至有些恶劣的女人，一副风吹不倒，雨打不倒的样子，而不是这个因为把自己送养就哭得一塌糊涂的女人。
不可以否认，再多的恨怨，到了今天宁小格也不想追究了，她想她过的日子都过去了。那些关于被收养的痛苦，如今何必说出来让罗源再难受呢。
“你不要哭了我现在不是也很好吗。”宁小格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轻轻拍着。
罗源冷静下来，没有再问那个‘为什么不回来’的问题让两个人都难受，那是两个人心里的大忌。也许罗源到老也不会原谅自己，曾经把一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似的小女孩送养给一个有恋童癖的变态……
避重就轻的，罗源问起宁小格以前的生活：“就一直流浪很久么？”
记忆中的罗源不是个多情的人，但是她的眼圈又红了。
宁小格摇摇头：“没有很久，之后就被另外的福利机构收养了。”
“那……那有读书么？”
罗源就像很久见不到女儿的母亲一样，一直问这问那的，宁小格不嫌她烦，反而觉得窝心。或许沐天河太年轻，就算一直陪着自己，类似于母亲什么的也还是太勉强了。
宁小格说了自己的近况：“我有读书，现在是大一在读。”
罗源总算欣慰了：“我就怕你没文化，走上吃苦挨累的路。”
宁小格摆摆手：“怎么可能？我一直都算聪明。”
罗源笑笑，她知道虽然宁小格现在说的云淡风轻，但是带着被抛弃的阴影努力活下来的宁小格一定吃了很多的苦。
宁小格看她情绪不算太糟糕了，就说：“对了，我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看到宁小格活的好好的罗源心里轻松不少，语气也轻快很多。
“那个……”宁小格犹豫很久终于说：“我……我是刚出生就被扔掉得么？”
罗源的眸子又暗淡下来：“那个时候我还不在这里，不过我听说是这样子。”
“扔在门口？”
罗源撇撇嘴：我想是的，不过有个人会知道的很清楚。”
“老院长？”宁小格想起那个清瘦慈悲的老男人，自己被送养的那天他笑着的眼睛却有那么多的泪水。
罗源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退休了，没钱就在后院里养着了。”
这间福利院是私营，没有所谓的员工制度，全都是志愿者，所以幸福福利院的退休是指……没有劳动能力，不能工作。
宁小格想像这样辛苦的守着这家福利院，会快速衰老也是必然的吧……他才五十几岁……或者更多也或许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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