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是1996年，那个季节应该算是寒冷的冬季了。我们学校已经在进行最后一场期末考试了。同学们都在教室里心不在焉地答着最后一张考卷，时刻准备聆听老师那句可以开始交卷的声音，然后就飞速奔向宿舍，拖起早两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赶往各个长途汽车站或者火车站。前两年考入这所学校的时候，我对放假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这个寒假却是我望穿秋水而来的。因为从九月份开始，我心情总是莫名地烦躁与不安，特别是十月国庆期间，我特别想回家看看，可是，为了节约一百五十元左右的往返路费，我最终放弃了，因为，我不想最后的两个月生活费被我在路途用掉而饿肚子，也许饿两三天，我能承受，可是，饿上两个月，我没有信心。可以说，那个国庆是我最厌恶父亲一个学期只给我五百元生活费规矩的时候，而且这还包括往返路费，我每天用多少钱都得精打细算，生怕超支给自己造成极大困扰。国庆七天假中，我一个人住在宿舍，除了一天去学校食堂买三次饭外，我都躲在被窝里，不想睡觉的时候看小说，想睡觉的时候看解剖学，夜深的时候，我甚至想大声叫喊，入睡的时候，我总是祈祷我能梦见妈妈，我好想问问妈妈，为什么这个学期没给我写信，是身体不舒服吗？病得连写信给我都没力气了？是因为有什么特别忙的事情，忙碌了两个月都忘记我这个外出求学的女儿了？还是又和父亲吵架，被父亲断了经济来源以及人身自由了？在焦灼的等待与胡乱的猜测中，我期盼的寒假终于到了，谁能让我平心静气地迎接呢？
“哇塞！下雪了唉！”不知道谁在教室里突然大声叫嚷，引起众人侧目，全都将目光投向窗外，只见窗外真的稀稀落落地飘落着并不很大朵的雪花，似乎还有点小风，因为能够看到小雪花随风飘舞的身姿。坐在窗边的我，看了看站在讲台上无奈中的监考老师，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我知道我想快点回家。
“哇——好神奇哦！我第一次见雪哦，这就是传说中的鹅毛白雪吗？”同桌萍子碰碰我的手肘，清秀的脸蛋难掩她的兴奋。也难怪她会如此的大惊小怪，因为她来自广东海边的一个小镇，据说她们那里一年四季都是三分钟烈日三分钟暴雨以及三分钟狂风的天气。她曾说过选择我们学校第一是因为湖南的教学质量全国有名，第二就是因为在湖南的冬季有雪。可是，她已经在学校经历了两个寒假都没有看到鹅毛雪。去年的时候，本来北风呼呼地刮了一天，眼看着就要下雪了，结果下了大约半小时的小雪沙粒就停了，让她兴奋之于难抑郁闷心境。那个1996年的冬季倒好，似乎和我的心情一样，提前进入了寒冷的冬季。
“老师，我答完了，您给我打个六十分就行！我看雪花去！”萍子到底忍不住了，时间未到就迫不及待地把还未做完的试卷交给老师，离开了教室，飞奔到走廊，然后飘到了操场上，紧接着她的老乡个个效仿，听着她们的欢呼，看着她的手舞足蹈，我又莫名的烦躁不安。
交完试卷，我迅速地收拾好用具，快速地离开教室，穿过走廊，在宽阔地操场上冷漠地扫视欢心跳跃地同学们。我无法理解，雪花很好看吗？没有冬季的日子不是更好吗？至少感觉不到寒冷不是吗？至少可以省掉买棉袄和保暖鞋的钱不是吗？
从学校到家里我不知道有多远，但是，那时候我每次回家都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中间需要转换三次汽车，坐一次火车，还需要走将近一个小时才能到家。我家在湖南省c市n县的沙田乡，一个真正的小乡村，还是个县里的贫困乡村。我从记事起就知道，要想改变自己贫穷的命运，就唯有读书一条道路可以走。回到家乡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路途遥远而天气不同，还是因为经过一天一夜后，雪已经不再下了，反正我下了公交车后，家乡一点下雪的迹象都没有，相反的还似乎有点小阳光，虽然也似乎有寒风扑面，但是，比起下雪来说，我喜欢这种有点暖阳的日子，至少对我的远行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回到家后，我没有想过要整理行李，因为行李包里也没什么贵重物品，就是几本书和几件衣服而已，我也没有想过要去拜访亲友邻里，我一心只想找到我妈妈。十五岁的妹妹因为没有如愿考上学校辍学外出打工，据说刚回家一个星期而已。我问我妹妹，妈妈去哪了？妹妹对我爱搭不理的，死活不说话。我追问父亲，父亲避而不答，姐姐不知道去向，知道她的去向也没有用，她除了让妈妈生气外不会做任何别的事情了。我找遍了家里的房前屋后，寻遍了自家的田间土地，都没能看见妈妈的身影，问我家的邻居亲友，也都含糊不清，只说你应该问问你的家人，特别是问问你父亲，还有个邻家叔母似乎问了我一句：
“小飞啊，你回家不伤心啊？！”
“我回家干嘛要伤心啊！”我心有点慌慌的，但还是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为什么有伤心的理由。我的心思全扑在找我妈妈的事情上，顾及不到邻里亲友们看我那带着疑惑的目光。寻了半天无果，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寻思着，妈妈是不是又和父亲吵架了？难道又被父亲打了？从来都忍辱负重的妈妈居然离家出走了？是到外婆家去了吗？妈妈受了天大的委屈都不向外公外婆哭诉的，怎么这次会去外婆家呢？妈妈，你在哪呢？我回家了，你都不知道吗？我的寒假时间到了，你应该知道啊，平常这个时间你都在家里等着我的不是吗？你不是都在家做好饭菜等我的吗？妈妈，你的身体好了吗？我写了那么多信给你，你一封都不回，你肚子还疼吗？肩膀上被木板夹坏的肉好了吗？结痂了吗？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是八月三十一号，因为九月一号是我需要再次离开家赶往学校的日子。那一天，一个月没下过雨的老天似乎格外开恩，飘起了毛毛细雨，一大早我就被父亲的叫骂声吵醒了。妈妈似乎生病了，手捂着肚子，佝偻着腰身，在迟缓地做早饭，对父亲的怒吼充耳不闻。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当时的心情，我只记得我平生第一次对着父亲大声叫了一句：
“你就不能对妈妈好点吗？她都生病了！”
“总是没病装病！”父亲似乎没想到我会冲他喊叫，“你个没用的赔钱货，敢冲我喊？你不和你妈妈一起把公路边的木板给我去卖掉，你明天别想拿到生活费去读书。”
妈妈拉着我，不准我再说话，我们只能看着父亲怒气冲冲地离开家，不知道去哪儿了。我和妈妈草草吃了早饭，冒着小雨出发，因为打伞不方便干活，也觉得雨不大而没必要打伞。我家住在茶场中，离公路有几公里的路程，山路崎岖路又滑，妈妈似乎腹痛得很，我屡次劝妈妈回家休息，大不了我不要生活费，我就不信我想不出办法而饿死街头。妈妈总是说，我们家难得你考上学校了，只要顺利毕业就能分配到单位上班，彻底离开农村，彻底脱离贫困，千万不能有任何差错。妈妈还说，我们村很多人都羡慕她，说我是她女儿，她教得好，才能考上学校，简直可比封建社会的状元，是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妈妈不求别的，只求我能顺利毕业，能找到个好工作，她就能安心享福了。看着妈妈憔悴的面容，瘦削的娇小身躯，我鼻子酸酸的，眼泪就盈眶而出：
“妈妈，你好好的，再等我两年，两年后，我毕业了，分到了单位，我接你和我一起住，我养你！”
“小飞啊，妈妈有你这句话就心满意足了！”妈妈似乎很欣慰我说的话，勉强笑了笑，给我一个放心的假象。
我记得那天我们的任务是把堆成一座小山似的木板扛到一个小木材加工场，距离大约有一公里，不算远，但是，中间要过一个小山头。
“妈妈，这么多，这木板又这么重，你人又不舒服，我们别搬了，让爸爸自己搬，别理会他，他一个大男人就知道欺负你，算什么东西啊！”
“小飞啊，你这么冲的脾性是不对的，以后会吃亏的！女孩子要能忍能让！”
“你倒是会忍，你倒是会让，你看看你现在过的什么日子？我就不明白了，外公外婆那么好的人，家庭条件也很不错，外公还是个政府干部，你长得也是公认的漂亮，你怎么就会和爸爸结婚的？还忍受了这么多年？！”我心情很不好，看着父母吵架看了十多年，每次都是父亲跳起脚地叫嚣，妈妈无声的落泪。姐姐在我记事以来给我的感觉不是看不见人就是目无表情地站在堂屋一角，妹妹要么就是大哭，要么就是独自玩耍。我呢，才几岁的时候，我会找来叔公或者叔叔伯伯来我们家劝解，我甚至想找外公外婆来家，让父母和解，可是，外公家太远了，走大路有二十多公里，走山路也有将近十公里。渐渐长大后，我似乎明白了，父母结婚是特殊年代的特殊产物，而我们三姐妹的出生更是他们不情不愿接收的结果。奶奶还在世的时候就特别看不惯妈妈，说妈妈是没用的女人，是个生不出儿子的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一年奶奶为了胁迫妈妈再生一个儿子，居然要把我送给离我们家乡四五十公里外的一个镇上的据说是大户的人家，因为那家人似乎没有成活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我到底没被送出去，奶奶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在我还没开始上学的时候就过世了，本来奶奶的过世，应该是我妈妈的解脱，可是，父亲非但没有改观反而变本加厉，游手好闲不说，还到处搞暧昧。妈妈倒是似乎过得很安静，种种菜，养养鸡鸭，茶场里的茶叶出产的时候摘摘茶叶，她总能偷偷地藏上那么几块钱，让我们三姐妹偶尔春天时能吃上一颗小糖，夏天能吃上一根五分钱的冰棍，秋天时能吃上一块小月饼，冬天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时候，就偶尔把没有卖掉的鸡蛋或者鸭蛋煨一个给我们吃，因此，我们家虽然特别穷，但是，因为有妈妈，所以我们三姐妹过得也还算舒心，虽然我们没有新衣服新鞋子，虽然我们从来没有零花钱，但是，我们有妈妈自制的棉布鞋，有妈妈自制的棉花衣，想想十八年来的心满意足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忍不让，能怎么着？有时候我真的想一走了之，可是你们三姐妹怎么办？”
“你就不应该生下我们三个让你自己活受罪！”
“你以为我想啊！”妈妈似乎也是强抑着痛苦委屈，被我一通激起，眼泪就哗哗地流，“我以前和你外公抱怨过，可是你外公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个人过什么样的日子，要靠自己努力，实在不行就只能认命，父母生养你，就已经是一个天大的恩情，虽然父母不需要子女时刻报恩，但是，作为子女至少应该知道要让父母少忧心！’”
“妈——”看着妈妈瘦削的瓜子脸，长睫毛下两条泪痕，我心绞着疼，“等我有出息了，就我们两个过，其他人爱生生，爱死死，我们都不管！”
“小飞，我知道你从小好强，从小性格就倔强，脾气暴躁，可是，你现在长大了，应该懂事了，不能随便张口就说气话，随意就发暴脾气，要懂得孝顺，要懂得报恩，女孩子要懂得温柔从事，不然别人会说你有妈生没妈教，知道吗？不管你爸爸怎么样，他也是你爸爸，我们的日子过成什么样，都是我们大人的事情，与你们三姐妹没关系，知道吗？！”
“哦——”妈妈难得语重心长地教导我一次，而我似乎记得妈妈说过的任何一句话。
那一天，我们搬木头，从上午搬到下午快要天黑时分，中午就只吃了一个烤红薯，妈妈怕我累着，一次只准我扛一块，而她自己每次都扛三块，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的，我是觉得我累得全身都要散架了。我还记得我几岁的时候，妈妈给我一个篮子，让我去寻猪菜，我就寻了一篮底背回家，我的肩膀就被压出一条很粗的红线，当时妈妈又心疼又心焦：“小飞，你可怎么办哦，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脾气性格还不好，你怎么在这农村活下去呢？”当时的我根本听不懂，可是1996年的我突然就懂了，我是真的无法忍受那种体力活的。
我们相互扶持着回到家的时候，黑幕已经降临，妈妈累得坐在板凳上动弹不得。我烧了一壶热水，想让妈妈先洗个澡，驱除疲惫，可是，妈妈居然都没力气了，我扶着她坐到澡盆里，给她脱上衣的时候才发现，妈妈衬衣的两个肩膀处都已经烂了，还沾染了很多血迹。
“妈妈，你疼不疼啊！？”看着衬衣的磨烂程度，我就能想象肩膀的擦伤程度，我真的能感觉到那种心被扎得滴血的疼痛。
“你轻点，妈妈就不疼。”妈妈应该是故作轻松，因为我都能感觉到那种咬牙切齿的痛。
我用我最轻柔的动作帮妈妈把衬衣脱下，还是弄得妈妈泪眼朦胧，我一直都记得当时的情景。妈妈的两个肩膀都被木板夹得血肉模糊，衬衣碎片，木板碎片都有嵌进肉里的，那感觉就像是被绞烂了一样，我当即就泣不成声：“妈妈，这可怎么办啊？！你的肩膀都烂成这样了，怎么办啊！”我除了哭，除了问怎么办再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没关系，你别哭，也不疼的，明天就好了，妈妈的肉又不会作臭，不会怎么样的。”妈妈露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也许就是看到妈妈那种至死都让我难忘的笑容时，我就开始真切的恨起父亲了吧。我跌坐在地上，动也没法动一下。应该怎么办呢？我在学校学了将近三年医学，还有一年理论一年实习就毕业了，可是，我除了知道人体的骨头组织结构和血管名称，还有那atp能量键，我还知道什么？我还看过摸过福尔马林浸泡过的尸体，我还知道人体所有器官的名称，还知道什么器官会有机会得什么病，可是，这对于我妈妈的肩膀伤害有什么用呢？对，我还知道酒精能消毒，盐水有消炎杀菌的作用，妈妈的肩膀目前最重要的就是预防感染。我藤地坐起，对着妈妈吼：“你先洗肩膀以下的部位，你等我给你洗肩膀和手臂，知道吗？”我们家没有酒精，连酒都没有，但是我们家有盐，我又烧了一壶开水，这次我把洗脸毛巾也放在壶子里一起煮了，因为我们家没有消毒纱布，水烧开后，我放了不知道多少盐，把双手用肥皂洗干净后，把盐水和毛巾凉了一下，端到妈妈洗澡的房间，妈妈似乎已经洗好了，准备自己擦一下手臂就穿衣服。我制止了她的动作，我边给她轻轻擦拭伤口，边告诉她会有点疼，但是，这样应该可以预防感染化脓，妈妈疼得倒吸气，我手抖得直发软，可是，我也没办法，我明天就要回学校，我必须得继续学业，这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我和妈妈的未来，我只能祈求我的细心处理能够得到上苍的垂怜，让妈妈健健康康地别再生病了，别再有任何的不舒服。
那天晚上，我和妈妈都早早的躺下休息了，我应该是累了，也应该是无言面对父亲，妈妈应该是肚子疼，肩膀也疼，全身都累得没力气了。第二天早上，天刚露鱼肚白时，我就起床了，我要走上几里山路，然后去赶开往c市的公交车，然后到c市坐火车去学校。在我的意料之中，妈妈更加早早地起床了。她已经帮我炒了一盘菜，好像是辣椒炒鸡蛋，妈妈似乎很愧疚，说是昨天忘记买肉了，我说你不舒服，你这么早起床干嘛？就不知道要关心自己的身体吗？你只能健康的等着才能享到福！那天凌晨，昏黄的灯光下，妈妈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拿着锅铲，佝偻着腰身，颤抖着停留在我旁边的身影，十多年后的今天我依然清晰可见。她帮我把她炒好的菜放到我的行李袋中，把五百块的生活费塞到我手中，看着我吃完她准备好的早饭，
“小飞，你一个人在外，要注意安全，爸爸妈妈没什么能力，不能帮你找到好工作单位，你自己要努力学习，争取找个好单位上班，知道吗？你没什么力气还心高气傲的，在农村干不了体力活也受不了三十年熬成婆的委屈，世间万事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你也知道你外公一直都喜欢你成绩好，你也不负众望考上了学校，可是，不能骄傲，要继续努力，知道吗？别让妈妈和外公失望！”
“我知道了！”我确实知道，我觉得在若大的村庄甚至是在整个沙田乡，也就我妈妈读了书，能说出让人信服的大道理，而其他人都特别的愚昧，除了尖酸刻薄的小农意识外就是低级趣味的流氓言行。“妈妈，你的肩膀还疼吧？到卫生院看看吧，你总是肚子疼，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去查一下，别耽误了，一定要健康地等着我知道吗？我每个星期都会给你写信，你方便的时候就给我回信，知道吗？至少要让我知道你身体健康，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可是，现在的我才明白，妈妈根本就不知道。我确实每个星期都给她写了信，可是，一个学期来，她没回过一封信给我，这样的事情从来都没出现过，也难怪我心绪不宁。我记得那天早晨，我站在我家通往公路的茶间小路上，回头望着妈妈因为疼痛而缩成斜v字形的身体，百感交集，眼泪夺眶而出，强忍着却也还是发出酸涩的声音：“妈妈，你回去再睡一下吧，我已经长大了，成年了，会注意的，你就放心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一定会有办法改变我的命运，改变我的生活，改变你的境况的。你要等着我！”妈妈只是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不知道是痛得说不出来还是我没再听见了，我狠心的走了，飞速地离开了家，我以为我很快就能回家，我以为我还能见到我妈妈，我以为妈妈真的知道要健康的等着我。
可是，我回来了，妈妈你到哪去了？我虽躺在床上却一夜无眠，我索性爬起床，坐在灶膛的板凳上，似乎仍能看见妈妈为我准备饭菜的身影，看到她殷切的笑容，听到她淳淳的教诲。窗外似乎有了晨曦之光，我打开堂屋的门，门板发出嘎吱嘎吱地响声，天空朦朦胧胧的，应该不会下雨吧，顶多就下下小雪吧，我没有伞了，钱也就只剩下两块了，只够我到外婆家的路费了，到了外婆家，外公应该会给我回家的路费吧，外公似乎很喜欢我这个外孙女的，自从我考上学校后每次都会给我十块左右的零用钱，不然和妈妈一起走路回来也好啊，正好可以陪她说说话。我走出堂屋，把门重重地关上，门很合作地发出“嘭”的巨响，爸爸可以无视我，姐姐呢？妹妹呢？为什么突然一个个都无视我呢？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让他们连我问妈妈的去向都问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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