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照亮了无数静默相依的行道树。
两旁的建筑物在黑夜里一同卖力地拼凑出万家灯火，而后又静静地默数着彼此的窗格一盏又一盏地熄灭，直到街尾的最后一排路灯燃尽，齐声向着这个早已熟睡了的世界，说晚安。
而今夜的晚安。
……
00：00
似乎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时针和分针重重交叠在表盘正上方的一刻。
林宁靠坐在床头，不停拨弄着那枚系在手腕上的小小铜牌，身体不由用力缩紧，闭起眼睛。
今夜过后的天空，会是什么颜色呢。
依旧是这个发出一丝声响就害怕得要死的家，还是一座崭新的城市，延续有姐在身边陪伴的安心呢……那些早已把恐惧深深埋进骨髓的战栗，那些在阳光下温暖平和的侧脸……种种繁杂的记忆像一群彼此纠缠的鳝鱼，反复冲撞着平缓的呼吸。
“嗡……嗡……嗡……”
疯狂震动的手机把意外掉进睡眠里的林宁狠狠地打捞上来。
“喂？姐！”
“宝儿？能查了！你快去拨号……”
“哦！好……”
林宁手忙脚乱地挂掉电话。
房间里忽然静得出奇，只有两片意犹未尽的耳膜还在嗡嗡地吵叫不停，手机无力地瘫软在被子中央泛出一丝光亮，好像一块铁饼，重重砸进地平线里。
林宁轻轻拿起手机。
“您好，这里是高考成绩查询平台，请输入您的考号……您的成绩是……”
一些温热又咸涩的东西忽然涌出来，亮晶晶地淋在衣服上面。
“姐！姐……宝儿分够了！可以报到外地去！”
“那太好了……宝儿……姐的分数刚刚上线，可能不能陪宝儿去别的城市了……”
……
“我哪儿都不去，我也留在这儿……没有姐，就哪儿都不是家了。”
“对不起。”
“没有对不起！只要能和姐在一起不是一个人，就是回家，宝儿就开心……”
。
柔和的星光从窗帘的缝隙里一点一滴地渗透进来，林宁把手链捂在心口，打量着这个昏暗的房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听得出懿思晨的声音很难过，不光是因为没能一起离开……
都怪我吧。如果这一年没有那么胆怯，姐也不会费那么多的心……
。
那晚我梦到前路是一片入梦的白草，一望无际的原野上蒙着一层浓重的白霜，硕大的飞鸟在低沉的天空里盘旋不止，梦里我看不见自己的双腿。
姐，是宝儿对不起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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