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盛夏长这么大参加的第二场葬礼。 w
第一场是外婆的。
就葬在离家不远的山头。
外婆病重的那几天,她一直没有去上学,就陪在外婆身边。听外婆断断续续的讲年轻时候的故事,将自己等不到曾经的竹马,讲自己太固执。如果不是自己太固执,好好找个人家嫁了,而不是一辈子带着私生女受人指点,女儿也不会逃离这地方,想要找父亲,想要出人头地。
但无论怎样,外婆都始终坚信,那个再也没有出现的男人,一定是死了,他一定不会抛弃自己。尽管,后来,那个男人的直属亲戚全部都搬出了他们村,很多年都再也没有回来。
如果,外婆活的够长,有朝一日遇见了那个负心的男人,会不会后悔?
在外婆过世后好几年里,盛夏都想过这个问题,一直都找不到答案。但现在,盛夏忽然就能想清楚了。
不会后悔的吧,因为爱过。哪怕是那个男人真的携妻带子的在外婆面前出现,外婆肯定也不会后悔,只不过,在她心里,那个人就是死了而已。
外婆,如果天堂里和秦破军相遇,这个一生慈祥,小心翼翼,唯恐伤害到别人的老妇人,会怎么样?
她的女儿,她的外孙女,间接让一个家庭支离破碎,间接害死了一条人命。
眼泪,就这样情不自禁的掉落下来。
哪怕是外婆下葬的时候,都隐忍着没有掉眼泪的盛夏,忽然就觉得一股莫大的悲伤就这样席卷而来,深切,痛苦。
“盛夏?”
盛夏还没有从外婆的回忆里回神,身侧已然传来顾一川轻声喊她的声音。她循声看过去,他摸了摸她的掌心。
“节哀顺变。”然后轻轻跟站在一边的秦破军的家人鞠躬。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一身白色的棉布服饰,配着一朵白色的菊花。整个脸有些浮肿,眼睛更是肿的厉害,哪怕是这么多人,过了这么久,眼里的泪水仍旧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住的掉落。
听到顾一川的声音,妇人礼貌性的抬起头点了下,再度垂下的瞬间,就看到了声息的脸。
足足看了三秒钟。
那双眼睛里,惊讶,震撼,生气,悲哀,各种情绪,但是到最后,她都忍住了,没有冲过来,没有说话,只是再度垂下头,只是手里拽着的白色方巾被她拽的都要抠出丝来了。
“节哀顺变。”盛夏哑着嗓子,终于说了一句话。
她还想说一句对不起或者抱歉,可惜,怎么都开不了口。仅仅只是因为,这么一句话,弥补不了一个女人内心的伤痛,更弥补不了,那么多年岁里,她承受的那些寂寞和背叛。而她盛夏,远远没有这个立场,也没有这个资格。
……
葬礼的现场,秦阳明并没有到。
他现在是重要犯人,早已经被监禁。儿子的过世,并没有让人同情心爆发,反而让人担心他可能回因为这次事件利用出狱的机会逃走。
不能说是世态炎凉,也不能说是法律无情,不过是犯的罪太让人寒心,已经无法用同情来说服任何人。
秦阳明收监,作为他众多犯罪过程的目击人,以及所有事故的知情人,盛蓝却怎么都没出现在司法机关和检察机关的视线里。
媒体和国家公检法部门的人都在找她,却始终没有找到。
一周后,《青春不散场》下映,以18。1亿元的票房横扫各大榜单。盛夏成功晋升为三十亿票房小姐。
两部电影单片过十亿,总票房34。9亿元,成为华夏票房最高女星。
一个多月后,金鸡奖举行。
盛夏凭借《青春不散场》电影中出色演技荣膺金鸡奖最佳女演员奖。最佳女配由《青春不散场》片中盛夏的妈妈盛蓝获得,但盛蓝并没有出席,由其加拿大的保姆带领。
舞台下,盛夏再一次见到了那个曾经在洛杉矶有过一面之缘的气质女人。
“从很多年前,移民加拿大开始,她就希望过最自由的生活,可惜,却一直都被禁锢在一间小小的房子里。我也很久没见过她啦,这一年来,自从她再度踏足西林,就没怎么联系过我。这次,也是栏目组找不到她,才给我打的电话。
她那么喜欢自由,一但放飞了翅膀,大概是永远不会回来了。”
盛夏笑了笑。
回不回来重要吗?
在她心里,也跟外婆一样,早就已经没有这个人了。她在不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颁奖典礼的后台乱糟糟的,工作人员这边窜,那边窜。各种嘈杂的声音,乌七八糟。她手里拿着奖杯,盛蓝的保姆刚刚走。
“盛夏?”
她又听到了顾一川温暖的声音。这段时间,他总是这样,盛夏?盛夏?盛夏?
她睡醒也好,吃饭也好,看书也好,出去玩也好~总是这样子,不厌其烦,她不搭理他也没关系。
“干嘛?”盛夏一只手拽着奖杯,一只手抓住身旁的椅子。高跟鞋太高,站久了总有点累。她略微有点不开心。
顾一川一眼就看见她皱着鼻头,又注意到她的鞋子,摇了摇头。
“唉。”他轻轻叹着气。步履稳健的走到他面前,又背过身去,九十度弯下腰,“上来。”
宽阔的背就这样呈现在她面前。九月的哈尔滨天气已经转凉,典礼现场人很多,有点热,他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搭在一只胳膊上。薄薄的白衬衫有着柔软的手感,盛夏轻轻趴上去。而在她贴上他后背的瞬间,他的手已经及时的包住了他的大腿,将她牢牢扣在背后。
“喂,这么多人,你不怕人家说你呀?”盛夏伏在他的背上,轻声的问。
“说我什么?”顾一川在反问,“宠老婆?秀恩爱?”他一边背着盛夏走,一边在跟她讲。
“好歹,你是堂堂大总裁,拍下来总归不好咯。”手指在他触感柔软的衬衫上流连,嘴里讲出来的话也不免温柔缠绵了许多。
“总裁就不要宠老婆?”顾一川淡淡的回复,“如果可以,就这样背着你一辈子,我也愿意。”
哦……
这样轻而易举又相亲相爱的一辈子。
哪怕是再位居高位的男人,或者是严肃冷酷的男人,也总会有那一颗朱砂痣,轻轻的镌刻在心上。
她来的时候那么悄无声息,但在岁月的洗礼后,印刻的仿佛自然生长,生根发芽,根深蒂固,永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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