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蒋异浪宣布民国成立的时候,人们的情绪再次掀起高潮。
海葵别开脸,用袖子擦掉眼角滚出的眼泪。
这一刻,她的情绪无法自控。
她如同身边这千千万万的百姓和士兵一样,心脏剧烈的跳动,眼角流出激动的泪水。
蒋异浪走下台阶,朝人们摆手,并在海葵等人的护送下,进了等候在旁的车子里头。车子沿着人们自动让出来的道路,缓缓行驶离开广场,在两边士兵和百姓的夹道欢呼声中,去往刚刚选好的总统府邸。
自上车那一刻开始,蒋异浪就紧紧握住海葵的手。直到下了车,他也没有松开手,带着海葵一起进了总统府邸。
直到进了办公室,坐到了宽大的皮椅上,蒋异浪才缓缓松开手。
海葵在蒋异浪松开手后,朝蒋异浪眼前挥了挥手,道:“醒来了。”
蒋异浪笑着抓住海葵的手,在海葵手上拍了拍,感叹道:“终于成立了。”
他沉默了几分钟,命令士兵去召唤等在外面的白云天等人,要与其开会商议之后对于国家的一系列建设改革政策,让百姓们能够尽快吃饱穿暖有屋主,尽快过上富足的生活。
海葵并没有参与他们的会议。
她来到院子里头,站在屋檐下,遥遥看着天上的太阳。她回想着之前蒋异浪就任总统宣誓的那一幕,回想着蒋异浪宣布民国成立的那一幕,心中涌动着热烈的感动情绪。她仿佛堕入了无限循环的美梦里头,情不自禁的循环回想着这些,无法停息,也不想停息。
这种万众同欢的情景,震撼她的心灵,令她眼泪无数次在眼眶里打转。
海葵很希望海容现在还活着,那么她就可以和海容一起感受这种感动。她现在很需要一个用力的拥抱,来自海容的用力的拥抱。她也想用力去拥抱海容,告诉海容,战争终于停下来了,我们可以在一个地方毫无顾忌的住到老,可以过我们想过的安定平和的小日子。
抿紧嘴唇,海葵红着眼眶执着的看着太阳,仿佛固定住的一座人形塑像一般,久久都没有更换姿势。
蒋异浪那边开了一直在开会,中午大家草草吃了一顿饭,便又开始了会议。
现在整个国家千苍百孔,完全处于一盘散沙的状态。大部分地区都十分贫穷,那些富有的地区,所具有的富有状态也十分虚浮,经不起推敲。想要发展,就必须要执行一系列的经济政策,这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蒋异浪手下的这些人,擅长谋略,骁勇善战,但却对于如何发展经济都不擅长。没有人曾经治理过国家,或者一座城市,甚至一个村庄。
蒋异浪有领导能力,但也不具备宏控经济发展的才能。
在今天之前,蒋异浪已经和手下这些人开了无数次这样的会议,但每次都没有探讨出可行的计划。
现在,民国成立,推动经济发展迫在眉睫,必须尽快探讨出一个可心有效的办法。
除此之外,还要继续加强防卫,军队也不能放松力量,要加强训练,以避免外强的突然袭击。尤其矮子国,要重点监视戒备矮子国的动向,将倭国人派过来的奸细揪出来。
探讨到半夜,蒋异浪解散了会议。
海葵一直等在外头,倚在门口的柱子边上等着蒋异浪,尽兴做着保护蒋异浪的工作。
等众人离开,蒋异浪从里面出来,海葵笑嘻嘻询问蒋异浪,“白云天方吼娘他们都论功行赏有了官位,那我呢?”
蒋异浪笑着询问海葵,“你想做什么官?”
海葵道:“大官。”
蒋异浪伸出手,快速在海葵额头上弹了一下,道:“大官,多大的官?”
海葵凌空比划了一个巨大的圆形,“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蒋异浪“呵”了一声,轻笑几秒,道:“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有,正好为你空着。”
海葵看蒋异浪那闷着坏的模样,晓得蒋异浪的意思,道:“你媳妇那个位置,我不要。我要当的是官,手下管着几百上千号人的官。”
蒋异浪眼里带着笑,道:“我说的就是官啊。”
海葵问道:“什么官?”
蒋异浪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轻声道:“大总管。”
海葵皱皱鼻子,“不做,这位置上坐着的一向都是太监。”
蒋异浪遗憾道:“现在只有我媳妇和大总管这两个位置空着,别的位置都有人了。你要是不想做大总管,那就只能选择做我的媳妇。你选吧,不管你选哪个,我都没意见,举双手赞成,甚至可以发电报上报纸昭告天下。”
海葵“喝”了一声,斜着眼瞅着蒋异浪,歪歪嘴,道:“你早就想好这些词儿了是不是?看你那狡猾的模样,错不了。”
蒋异浪坦然承认,“是,我早就想好了。我今天之前,一直在想,我必须要给你安排一个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位置,按照你的功劳,你也应该坐上这样的位置。我想啊想,总算想到了这两个位置。为了不被白云天他们抢到这两个位置,我早早儿的留了下来,命令他们不准惦记这个位置,这是给你留着的。”
海葵比划手势阻止蒋异浪继续朝下讲,“停停停,别说了,你越说越离谱。我不做官,我根本不想做官。这两个尊贵的大位置,你还是留给别人吧。”
蒋异浪摆出失望的模样,道:“你真不想?”
海葵态度非常坚决,声音铿锵有力,“真不想,丁点儿都不想。你就算倒贴我几十箱子从离岛挖出来的金银财宝,我也不想。”
蒋异浪道:“要是倒贴我几十箱子从离岛挖出来的金银财宝,那我肯定会答应。”
海葵掀掀上嘴皮,又用力别别嘴角,皱皱鼻子,嫌弃道:“要是让你嫁给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头子呢?”
蒋异浪道:“那么多钱财,就算让我嫁给一个老爷子,我也愿意。”
海葵想是猫妖似的,双手抱拳上下摇着,“你这境界太高了,我佩服,佩服。”
蒋异浪笑着摇摇头,却没有接话。
通过和海葵这一会子斗嘴,蒋异浪原本因为会议产生的沉重情绪消散了大半。
他神展开双臂,畅快的呼出一口气,对着月亮“啊”的低呼一声,呼出体内的浊气。
海葵也神展开双臂,对着月亮呼了一声。
她摇了摇腰,侧头看向蒋异浪,道:“睡吧睡吧,早点儿休息,明天你肯定还得继续开会。”
蒋异浪痛苦的揉揉额头,道:“是啊,还得继续开会。做总统难啊,比打仗还要难。”
海葵道:“不是有句话吗,开国容易守国难。”
蒋异浪感慨,“是啊,守国难啊。到底怎样才能让百姓富足起来啊?嫦娥啊嫦娥,你告诉我一个办法好不好?”
海葵问道:“你们今天开会,讨论的是怎么让百姓富足起来?”
蒋异浪头疼的皱起眉头,点点头,“是啊,这段时间开会讨论的都是这件事情。”
海葵诧异,“你们这段时间,讨论的都是这件事情?我还以为你们每天开会商量的事情都不一样,感情都是一样的事情啊。”
蒋异浪无奈道:“没办法,我们不懂,也不敢去找那些懂的人,怕混进来奸细。”
海葵皱眉,想了想,道:“只要以后都不打仗了,暂时免受赋税,百姓们不需要你们管理,就会主动想办法令自个儿的生活富足起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海边的百姓,肯定会想办法靠海物挣钱,住在山下的百姓,会多种地。那些商人,就更不用你们操心了,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倒卖货物赚钱。穷乡僻野,缺水少良田的地方,种不了庄稼可以种果树。要是那地方的百姓们没开这个窍,你派个人去管理提醒一下就行了,百姓们肯定就会自发自动的去做。”
蒋异浪眼里放着光,拉着海葵进入办公室,坐到沙发上,摆出促膝长谈的模样,对海葵道:“再多说些,仔细说说。”
海葵道:“我再没什么可以说的了,就这些了。”
蒋异浪道:“你刚才说的那些就很好,让百姓们自己主动去赚钱,改善生活。”
海葵被蒋异浪灼灼目光看的有些不舒服,伸手挠挠鼻子,道:“不用让他们去主动,他们自个儿就会去做。就像我和你一样,不需要别人去提醒去帮助,就会想着各种办法去挣钱,去改善我们的生活。你在东海的时候,没有吃的肯定会去捕鱼抓海物吃,没有钱了,会去抢,或者用海物去和其他商人交换钱财。而我,就靠着帮别人处理事情挣钱。为了改善自个儿的生活,或者改善家庭的生活,让家里老小吃饱穿暖,百姓们自然会主动的去做些事情。”
蒋异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就像是荒原上的野草种子,不需要用锄头翻地,也不需要规划出陇道,它们便会自然而然的长出来。”
海葵道:“他们会自发自动的改善自个儿的生活。”
蒋异浪沉思了一会儿,手指头在膝盖上轻轻叩击着。过了几分钟后,蒋异浪道:“如果有发生天灾了,百姓们流离失所。”
海葵打断蒋异浪的话,“每年,都有地方发生天灾,或者是干旱,或者是洪涝。发生天灾的地方,你肯定是要拨款过去,让百姓们度过这段灾难时期。”
蒋异浪道:“自然应该这样。”
转而,他又道:“看来,我现在最应该考虑的,并不是让百姓们富足的办法,而是应该考虑朝各地派遣有头脑而不贪婪的官员。这些官员能够鼓励百姓们发展经济,并且能根据各地的情况,引导百姓们去发展,而不是由我们几个人想一个统一的发展办法。”
“嗯。”海葵点点头,“每个地方的情况不一样,自然不能用统一的办法。”
蒋异浪将右胳膊拄到沙发把手上,右手掌心拖着下巴,目光凝固到了海葵脸上。
海葵朝蒋异浪面前摆摆手,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慎得慌。”
蒋异浪动了动刚才仿佛凝固住了的眼珠子,笑道:“我正在用钦佩的目光看着你,你应该感到得意。”
海葵问道:“你钦佩我什么?”
蒋异浪意味不明的叹出一口气,将右手从沙发把手上挪动下来,右手扣在了膝盖上,又如同之前那样,曲着食指和中指,在膝盖上轻轻叩击着。
他朝海葵眨眨眼睛,道:“我钦佩你有大智慧,大智若愚。之前我一直觉得你脑袋不灵活,不够用,甚至有些傻。可今儿,我才发现,你根本不傻,你其实是大智若愚。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让我自叹弗如,惭愧,我太惭愧。我惭愧啊,我之前目光肤浅,竟然把珍珠看成鱼眼。”
“我这是在拐弯抹角的嘲讽我是吧?”海葵越听越不对味儿。蒋异浪刚开始那两句话还有点儿夸奖她的意思,可后头儿那些话,分明就是在嘲讽她,而且是拐弯抹角阴险式的嘲讽。
蒋异浪表明态度,“我是在夸赞你,你怎么能听成嘲讽呢。”
海葵斜眼歪嘴瞅着蒋异浪,“我听着不像夸奖,我听着就是在嘲讽我。我明白了,你肯定是觉得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不靠谱,幼稚,缺心眼儿,又不想明摆着说清楚,所以拐弯抹角的嘲讽我。明着是夸奖,暗地里就是在嘲笑我脑袋不行。”
“我真的是在夸奖!”蒋异浪举起右手,像是宣誓一般,极力证明自个儿的清白。
他故意说出那样的话,目的就是逗怒海葵。但他心里确实佩服海葵刚才说的那些话,那些看似简单实际却蕴藏着智慧和合理性的话。他准备明天在会议上将海葵的这些话提出来,然后让白云天他们找出一些官员,派遣往各地。
蒋异浪没有实打实的赞美海葵,却故意明褒暗贬,就是为了让海葵发现其中的嘲讽意思,然后生气。他心中冒出恶劣趣味,想看海葵生气的模样,他会因此会感到愉快。
尤其在海葵起的脸颊发红并且微微鼓动的时候,他心里就会特别愉快。如果可以,他非常希望能够用力掐起海葵脸颊上的肉,那种手感肯定好极了。
海葵道:“我分明就是在讽刺我。”
蒋异浪不承认,继续装无辜,为海葵愤怒的小火苗煽风点火,希望海葵能够气红脸气鼓脸颊。
在蒋异浪不予余力的逗弄下,海葵如他所愿的生气了,脸气红了,耳朵也气红了,眼角也因为生气而微微泛红。
蒋异浪心中愉快,脸上却保持无辜平静的模样。
海葵不知道蒋异浪在逗弄她,实打实的生着气。她一方面气蒋异浪阴阳怪气的嘲讽她,一方面气自个儿脑袋不好使。
海葵后悔刚才说出那些话。她不该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口若悬河的对着蒋异浪说那么多,给了蒋异浪嘲讽她的机会。
蒋异浪道:“生气了,真生气了?别生气啊,喝口茶,把气顺下去。”
海葵接过蒋异浪递过来的茶杯,灌下茶之后,狠狠瞪了蒋异浪一眼。
蒋异浪求饶,“我错了,我错了行吗。我不该嘲讽你,不该惹你生气。下次,我一定注意说话的技巧,不说那些让你误会的话。”
停顿半秒,他眼里现出几分委屈,道:“我刚才确实是在夸你啊。看来是我太不会说话了,我以后一定要注意一下。”
海葵道:“你别摆这幅无辜的模样,我看着浑身难受。你就是故意的,你性格就是这么坏,心眼儿就是这么黑。你当我第一天认识你啊,我早就知道你是什么人了。你这不是第一次这么对我,以前你也时不时这样,故意嘲讽我,让我生气。”
蒋异浪不承认,“没有,不可能,你记错了,你肯定是把我和冯和,或者是白云天记混了。”
他信誓旦旦的说道:“我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嘲讽过你。我爱慕你,恨不能用最好最美的句子来夸张你,怎么可能嘲讽你。嘲讽你,等于朝我自己心里插刀子。”
“拉倒吧!”海葵哼了一声,“你记忆力看来退化了,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前头你刚刚才说,你以前一直以为我傻,认为我脑子不好使。难不成,在你心里,把我形容成傻子,就是在赞美我?”
蒋异浪灵活应变,“我那只是在心里想想,没说出来过。我所说的傻,指的是单纯可爱,娇憨不谙世事,这都是好词儿,是在赞美你,我在心里赞美你。”
海葵站起来,抖抖胳膊,指着地上,“我鸡皮疙瘩掉了满地,你赶紧去拿笤帚扫起来,都没地儿落脚了。”
蒋异浪笑道:“我这是肺腑之言。”
“我睡觉了,你对着自个儿肺腑之言吧。我这样的脑袋不好使的,得多睡觉,要不然,哪天说不准真就成了傻子了。”海葵哼了一声,拐过沙发,闪躲开蒋异浪伸过来的手,几步走到门口。
来到门外,海葵没回头,举手朝着身后的蒋异浪摇摇手,道:“晚安,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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