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西更慌张了,双手颤抖着把饭盒放回桌上。
“你除了害怕时抱住别人,还有冲动时砸别人头的习惯?”
“对不起,对不起……”桂西一个劲地道歉,“玛丽阿姨那样说,意思就是,有要领养孩子的人来了……我怕你跟我抢。”
唉,她确实是一时冲动。她只要多想两秒,就会想到,比起用塑料饭盒砸我,还是直接扑到我身上,比较有杀伤力。
原来是来了领养人,我立刻理解了桂西的心情。毕竟我只是刚认识一晚上的室友,却要跟她竞争未来的父母。
“我不想被领养。”我说。
“不可能。”桂西说,“你不想有个家吗?”
我笑了笑,摇摇头,“你先考虑自己吧。”
我们结伴去卫生间洗漱。桂西把自己的脸搓得快要破皮,还从我的洗漱包里挤走半个手掌的郁美净,抹得满脸都是。
去办公室前,我把桂花小圆子装在口袋里。盒子密封很好,大小刚好能塞进我的南瓜裤口袋。
小圆子的温度隔着盒子和布料传到皮肤上,暖融融的。
走过长廊,外面的空地上,夏千风正和一帮小男孩踢皮球。昨天他清瘦的身材蒙蔽了我的双眼,使我觉得他是个需要保护的小男孩;但跟真正的小男孩们在一起,他仍是个俊美的少年。
夏千风截住球,把球让给抱着他腿的小男生,往走廊走来。我心跳不止,怕他又要跟我搭话。好在他仅仅是从我身后慢步走过,进了一个房间。
我用余光看到,他手上的预留针还在。我一下子愤慨起来:病没好,昨晚还淋了雨,今天为什么不好好休息,跑来送吃的?这会儿竟然还在踢皮球。他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但转念一想:毫不相干的人,我担心他做什么。
我和桂西进了办公室,沙发上坐着的一男一女,快速地把我们上上下下扫了几遍,然后两个人的视线都定在了我的身上。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也算不上可爱,但我身边站着桂西。电视报纸上报道福利院的孩子,喜欢用他们的悲惨来博取同情;可领养人更想带回看着顺眼的,不然,玛丽阿姨为什么要求穿上最好的衣服?
“我介绍一下。”院长走到沙发前,“这位先生姓梁,家里做装潢生意。”
他站起来朝我们微微躬身。
“我叫桂西!我是耘理高二a班的!”桂西急迫地抢话,把“a”这个字母咬得特别重。
他身边坐着的阿姨,拿出纸巾,擦了擦鼻尖,又拿出手机看短信。
梁先生敦厚地笑笑,坐下夸奖道:“a班啊,你的成绩很好,平时学习很用功吧。”
“我还会手工!这是我做的。”桂西拿出一只巴掌大的、牙签黏成的小木船。
没想到桂西有这么奇特的绝活。
“我倒立也很厉害!”桂西跑到墙边,头顶地面,双腿一蹬,倒立在墙面上。
沙发上的女人嘴角提起,斜睨着桂西。梁先生看了一眼,便用支在膝盖上的手,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桂西足足倒立了一分钟,院长咳嗽了一声,她才如梦初醒般翻下来,拉好自己的裙子。
接下来轮到我和他们接触。他们问什么,我答什么,尽量表现得冷淡。
聊天结束,梁先生对院长鞠躬,“谢谢院长,我们回去商量一下,再告诉您,我们想要哪个孩子。”
我认定他是个好人,因为他没有当着桂西的面宣布答案。
我们跟在他们身后走出办公室,送他们去大门口。桂西在我身边,低着头,脚步沉重。不行,不能就这样让他们走。我要帮帮桂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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