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过去,妈妈没来,夏千风也没来。
我明明毫无期望,却没来由的失落。
这天早晨,玛丽阿姨命令我负责修剪后院的梧桐树。我现在是祁远之家年龄最大的孩子,有难度的活,一般都交给我来干。尽管我十分怕高,还是接受了安排。
我背着锯子,把梯子架好,保持视线向上,不看地面。
稳稳坐在粗壮的树桠上,我长吐一口气,擦擦脸上渗出的冷汗。按照玛丽阿姨的要求,我得把斜枝砍掉二分之一。我边锯树枝,边抱怨玛丽阿姨没事找事,好好的树,有什么可修剪的,冬天还早得很。
难道这是院长授意的?她看我这几天过得心神恍惚,让我充实一下生活?
锯了一会儿,来了个叔叔,对我说:“我来补屋顶,梯子先给我用,等下我拿回来。”我答应了,他就把梯子搬走了。
可当我完成了锯树大业,梯子还不见踪影。
我把自己当做一只无尾熊,紧紧地搂着主干,冷汗从额头和背后汨汨涌出。锯子早就被我扔到了草地上。心里不断祈祷那个修房顶的大叔快点回来。
太阳当空,我惊恐地意识到,那个大叔不会把我忘了吧!我喊了几声“院长”、“玛丽阿姨”,也没人回应。
我打算尝试一下,自己跳下去。我最后修剪的枝桠其实离地面并不远。我小心翼翼地把一条腿挪到枝桠的另一侧。不知道我触到了树大神的哪条神经,它忽然抖落一条细枝,借我的肩膀做跳板,弹到地面。这一异动把我吓得不轻,我不敢跳了,抱着树干,自暴自弃地等着被人发现。
“你在这棵树上啊。”
我怎么会听见夏千风的声音?老天爷,你赶紧救我下去,我害怕得都幻听了。
“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原来你就是妈妈的孩子。”
我把眼睛撑一条缝,偷偷看了眼树下。夏千风小心地跨过满地碎枝,站在了树干边。他仰起的脸上,是我熟悉的柔和微笑。没救了,我不仅幻听,还幻视……这不是夏千风,他明明被我气得这么久不来祁远之家,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地,站在树下对我笑?
难以忍受的高度令我一阵晕眩,我立即闭上眼睛,把额头靠在树干上。
“你睡着了?”
树干轻微地晃动。我无法继续催眠自己,因为幻觉不可能真实到把树干都撼动。
夏千风大概是不甘心,又摇了一次树干。
“别摇了!”我闭着眼大喊。
“你下来吧。”
我连往地上看一眼都不敢,怎么下得去?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我反问:“你不是说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吗?”
“妈妈让我来找你。”
他是为了妈妈才来找我的。
“你是不是怕高?”
“我不怕。”
悬挂在树桠一侧的脚腕突然被齐齐抓住,我尖叫不止,更加用力地箍住树干。
“放开我,放开我!”我喊得声音都嘶哑了。
“还说不害怕。玛丽阿姨和院长出门采购,梯子被修屋顶的叔叔弄断了。你跳下来吧,我接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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