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上午,我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不敢乱动。一来担心会把胸前的手帕蹭掉;二来,耘理的课程进度比青云县快了半册,上课时我一头雾水,下课了不得不拼命翻书。
几乎每堂课的老师都抽我回答问题,等着我说“不知道”,然后“管中窥豹”地得出青云县的学生就是比不上耘理的结论。我很不服气,但也无可奈何,谁叫我真的不会?
午饭我没去食堂,从小卖部买了面包,就着开水吃,好节省时间做练习。
下午的体育课前,我向后桌的男生借了透明胶固定手帕,祈祷它千万不要掉下来。离开座位前,我把冰糖留在书包里,接着拿起水笔,在手背上抄了几个刚学的单词和公式。以前我把这个方法教给季思澄,他不仅学会了,还自行升级,常把知识点写得满手都是,黑乌乌的字迹甚至蔓延整条小臂,洗也洗不干净。
想起思澄,我偷笑,阴郁的心情明朗了些。
僵硬了一整天,就带着愉快的心情去好好运动一下,把不开心的事都随着汗水排出体外吧!再不释放压力,我会疯掉的。
走进运动场,我看呆了。鲜艳的四百米塑胶跑道,围绕着修葺工整的草坪,周边还分布着单双杠、高低杠以及我不清楚什么功能的运动器械,全用深蓝色的油漆刷得光亮,和暗红色的草坪搭配,赏心悦目。
比运动场更令人瞩目的,是活力四射的少年们。他们尽情地奔跑、跳跃,健康的身体相撞后,夸张大笑。有大胆的男生脱掉了衬衫,只留一件背心,露出结实的线条,引来女生的尖叫……
我忍不住欣赏,又感到羞涩,故意走得慢吞吞。
后桌男生课前告诉我,耘理高中的体育课,同时有十个班级一起上,活动内容可以随意选择。如此散漫的安排是为了更高的升学率——高考不考体育,学校默许利用体育课自习。
夏千风应该会选择在教室自习吧,我猜。然而我只猜对了一半。
看台的最高处,他独自坐着,膝上放着一本打开的书。强劲的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乱极了,他只顾着按住书页。四处阳光普照,亮得晃眼,在他身上却暗了一圈,反而轮廓清晰。
绿茵场上的少年必须竭力展示,才能捕获目光;他什么也不用做,只要静静地,静静地翻一页书。
也许是感觉到了我的视线,夏千风突然抬起头,朝我看。他似乎笑了笑,这么远看不分明。我笃定他不会对我笑,便认为这是我的错觉,把目光转移到别处去。
既然夏千风在运动场上,桂西说不定也在。我环顾四周,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我漫不经心地做了准备运动,绕着跑道慢跑。塑胶跑道的弹性有点陌生,我跑起来并不顺畅,几次重心不稳差点摔跤。可我不愿换别的运动,执拗地继续。正好有同班的两个女生加入跑道,我干脆跟在她们后面,稳住节奏。他们聊天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耳朵:
“你听说没,最近祁远有‘虐猫狂人’。”
“电视上看到了!那些猫品种都不错,波斯猫、英国短毛猫之类的,不是野猫。”
“好可怜。想虐猫,抓几只流浪猫过过瘾不好吗,非得偷别人的宠物猫,多残忍啊!”
她们的对话让我很不舒服。什么叫抓流浪猫过过瘾?
我一开小差,步子乱了,脚一崴,摔出跑道,膝盖磕在跑道边缘的突起部分。其实并不疼,但那两个女生看我流了血,紧张得惊叫不止。原本在踢足球的男生也围了过来。
“先止血!她有手帕!”
我没来得及挡住伸来的手,胸前的手帕已经被拔走,按在了我的膝盖上。
口袋上“夏千风”三个彻彻底底地,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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