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顿时一阵心慌,阿笛的事本来就是一桩糊涂案,而且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再要翻出来,绝对只是害了阿笛而已。可如果她不松这个口,硬是要继续拿钱给阿笛,儿子又不让,这可怎么办。
“母亲难道不想让苏笛沉冤得雪吗?”凤元良故意加重“冤”这个字,讽刺的意味相当明显,“如今是刑部尚书,要翻查某件案子,还是办得到的。”
“不用了,老爷,弟弟的案子已经结了,没必要再翻查了,不然引起太大的轰动,对老爷也不好。”苏姨娘赶紧陪笑,拽了拽老夫人的衣袖,示意她别再在弟弟的案子上纠缠,不然非出事不可。
凤若桐挑眉道,“祖母,苏姨娘,们是信不过父亲吗?他一定可以还苏先生一个公道的,只要案子真相大白,那对方就不敢再勒索苏家,们也不用拿钱堵那无底洞,不是很好吗?”
又是来多事!老夫人狠瞪她一眼,心里真是恨毒了她!“什么勒索?凤若桐,不要胡言乱语,已经说过了,是阿笛心地善良,主动要弥补而已,听不明白吗?”
“祖母,听是听明白了,但是想不明白,”凤若桐故意露出委屈而又不解的样子,“既然是苏先生主动要弥补人家,那只要给些银两,人家也该知道感恩吧,反正苏先生又没有错,何至于一给就是几万两,而且这好几年都没能弥补完,那家人是不是太过分了,苏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难道要一直任由他们欺负不成?”
……老夫人脸色变的很难看,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在阿笛的事情上,她根本一直在颠倒黑白,强辞夺理,当然不能自圆其说。
苏姨娘也是急的无法,再这么说下去,非坏事不可。她才要质问凤若桐究竟想怎么样,目光落到那几百两银子上,心中明白薛氏和凤若桐不依不饶,还不是因为她拿钱给弟弟吗?“是啊,姨母,觉得若桐说的对,既然弟弟并没有错,为什么要一直受对方要挟呢,这样咱们有理也显得没理了,是不是?”
老夫人一愣,看到苏姨娘的眼色,顿时明了,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可不是吗,阿笛就是个心善的,让人欺负成这样,也不想委屈了人家,真让人心疼。”
苏姨娘笑道,“是啊,姨母,既然若桐提醒了们,那以后咱们也不拿钱给人家了,这件事儿就到此为止了,好不好?”
老夫人目光闪烁,知道她肯定另有打算——毕竟他们答应赔偿人家五万两,人家才不告官,现在还差几千两呢,如果不给了,人家是不可能罢休的。既然薛氏和凤若桐逼问的紧,那就先松口,稍候再跟玉梅商量,也就是了。
念及此,她冷哼一声,还要摆出高姿态来,以免过于丢人,“本来阿笛有事,元良帮他也是应该的,不过既然玉梅这么说了,就给她个面子,这件事以后都不要再提了,就这样吧。”
薛氏气的别过脸去,不想再多说。明明从头到尾都是老夫人和苏姨娘亏了布庄,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而且看老夫人的意思,布庄的盈利没了也就白没了,她根本就没打算给自己个说法,太让人寒心了!
凤若桐笑道,“祖母真是通情达理,这样大家就都放心了,不然这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凤元良瞄了她一眼,这小丫头,比他还会应对老夫人,真是个鬼灵精。
老夫人岂会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但也看出她如今不是个善茬,就假装没听到她的话,转向薛氏说话,“薛雅萱,布庄的事就这么过去了,正隆斋的生意什么时候开始交给玉梅打理?”
薛氏头脑一阵发昏:老夫人还提这件事,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无耻”?“母亲,已经说过,生意上的事,不必苏姨娘再插手了,她不懂得打理生意,布庄的事,也不希望再次发生。”
“怎么会再次发生!”老夫人也急了眼,“不是说了不再拿钱给苏家了吗,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凤若桐倒是不急不徐,“祖母,既然不用再拿钱给苏家,那苏姨娘还要打理铺子做什么?”
“她——”老夫人登时语寒,脸胀得通红,“她、她学着打理生意,母亲不是也轻松些吗?”
“那也得看苏姨娘有没有打理生意的天分,”凤若桐这话说的毫不客气,“布庄的事就足以证明,她并不适合做这种事,否则她大可一面拿钱给苏家,一面把布庄的生意做的很红火,是不是,苏姨娘?”
苏姨娘愤怒而又尴尬,凤若桐这是在嘲笑她呢,偏偏她还没个话说,简直让人气炸了肺!“……这一回生,两回熟,慢慢就会了。”
薛氏冷冷道,“苏姨娘,不必再想了,铺子的事有,还有若桐帮,就足够了,就如老爷所说,好好在府上反省,什么都不要做了。”
苏姨娘暗暗咬牙:凤若桐,凤若桐,好个薛雅萱,现在哪句话里离得了“凤若桐”这三个字,合着有了这个好女儿,就谁都不放在眼里了是不是?照这么说,难道要把所有的铺子,外加凤府所有的家产都给凤若桐了?休想!
“薛雅萱,、是想气死吗?”老夫人一阵咳嗽,喘不过气来,“说的话竟然、竟然不听——”
“母亲息怒,”凤元良又担心又无奈,“雅萱这么做,当然有她的道理,玉梅的确不会打理生意,何必强人所难!”
“强人所难!”老夫人扭曲着脸容怒笑,“好,是强人所难,多余了是吧?走,走!”
“母亲这是做什么!”凤元良赶紧拽住颤颤巍巍就往外走的老夫人,气的不知说什么好。她坚持要把正隆斋给苏姨娘打理,可雅萱怎么可能再赔上一家点心铺子,这两下里僵住,母亲要气出个好歹,这可怎么好。
然凤若桐却似乎并不急,且不时向外张望一眼,似乎在等什么人。
就在这当儿,管家急匆匆跑进来,“老爷,夫人娘家来人了。”
凤若桐与薛氏交换个眼神:来的正是时候。
事实上,薛氏把布庄要回来的时候,她和凤若桐就已经想到,老夫人必定不甘心,非要她把其他铺子再给苏姨娘打理,而老夫人只要一摆出长辈的架子,再撒起泼来,她们两个是不能与之硬碰的,否则就是不孝。
所以那时凤若桐就替薛氏想好了应对之法,那就是把薛家人请来,让他们暂时住在客栈里,只待老夫人回府,一闹将起来,就把他们请到府上来,把话说开。方才凤若桐已经暗中让海棠去请人,结果来的正在节骨眼上,还真是巧呢。
“哦?”凤元良不知道此事,自然大为意外,赶紧往外走,“快快有请!”
“是,老爷。”
老夫人和苏姨娘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对视一眼之后,同时看向薛氏:难道是她?
薛氏却并不看她们,吩咐道,“若桐,扶出去吧。”
“是,母亲。”凤若桐上前扶起她,两人也一起去了前厅。
老夫人一摔拐杖,骂道,“狐狸精生的狐媚子,果然都是一样的货色,气死了!”
“可不是吗,”苏姨娘也一脸怨毒,“凤若桐天生就是个妖媚的货色,连老爷都被她迷的七荤八素,真是见了鬼了,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好起来了,处处碍的事,该死!”
老夫人白她一眼,“也是个不中用的,以前对付云升的本事都哪去了,如今个乳嗅未干的丫头把制的死死的?”就算凤若桐现在不结巴了,胆子也大了,可到底是个小辈,有那么难对付吗?
苏姨娘委屈地道,“姨母,这也不能怪,凤若桐不比云升,她现在是嫡女,不但薛雅萱对她一力相护,现在就连老爷眼里也只有她这个女儿,她又处处算计,占住了理儿,能把她怎么样。”除非是鱼死网破,可要为了对付她,把自己搭上,又太不值了。
“这个狐媚子!”老夫人不解恨地骂一句,“来日方长,要对付她有的是机会,先过去看看,薛家人来做什么。”
“是,姨母。”
前厅上,薛家来人已经被请到桌旁坐着喝茶,一个是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穿一件宝蓝缎袄,外罩黑皮裘,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才穿的起的。四方大脸,浓眉黑目,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正是薛家现在的家主,薛氏的哥哥薛方北。
另一个则是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妇人,头发梳的很整齐,也没有带多少华贵的首饰,却就是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富家夫人才会有的高高在上的感觉,脸上薄施脂粉,容貌不是绝美,但面相柔和,必定是个极好相与的女人。她是薛方北的正室夫人丁氏,也是从小跟随家人学着经商,是薛方北最信任、最倚仗的人。
凤元良大步进来,在门口就拱手,哈哈笑道,“原来是大哥大嫂到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这两位可是薛家顶梁柱似的人物,他们突然到薛家来,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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