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些方面来说,是的。”菲尔居然没有否定白莎莎的说法:“您并没有能力阻止这场战争的进行,既使您没有做任何干涉,这片大地上依然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区别只是可能倒下的士兵换成了奥亚的。所以您并不需要对那些死去的士兵太过于愧疚,如果您一直对此耿耿于怀的话对于您自己的精神负担会太重的。”
白莎莎望着天上的月亮星星们叹了口气:“说是这样说,但怎么可能真的没有任何想法呢,这可不是什么木头石块,都是有血有肉的人,而且是二十万……不过你说得对我也感觉确实负担太重,才一场战争而已,就觉得自己快崩溃了。那些经常在前线打仗的将军们是怎么过来的?”
菲尔:“这也许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之处吧?每个男人都会对于战争这样充满了征服意味的战斗有着天然的向往和兴奋……”
白莎莎打断了他的话:“即使如此,那些士兵们对于周围认识的人不断倒下去一样也会觉得恐惧和厌恶吧?”
菲尔笑了笑:“您所说的是新兵,或是几乎没有参与过战争的士兵。不管是什么样的事,只要经历得多了,慢慢都会习惯和麻木的,即使是死亡也是一样。人类的适应性远比相像中的还要强得多。这是您第一次参与战争,以后自然不会再有这么大的反应。”
白莎莎转头看着菲尔说道:“肯特王子也是第一次参与战争,我觉得他就完全没有我这样的反应……”
菲尔:“那个人和您不一样,他早就习惯了掌控生杀大权。我不知道蔷薇帝国对于皇族的教育是什么样的。但是以奥亚的情况来说,例如身为皇族的肯特王子从小就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国王陛下一直刻意地告诉他培养他这样的意识。不光是我们这些奴隶,即使是真正的人类在他们眼里也是一样,不过是一些工具和棋子。他们不会因为我们的死亡而难过,因为在他们的意识里我们根本不能算和他们同等的生物。”菲尔略带着点疑惑地看着白莎莎:“说起来,您似乎就完全没有这样的思想。之前您把艾雷欧斯当弟弟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连对于奴隶都可以真心的平等对待,就算是普通人也很难做到,何况是皇族。这已经不能用女性天然的善良或是本来非最佳继承人没有刻意培养来解释了。”
白莎莎根本不是原来的皇族公主维尔莉特,而且穿越还穿得这么倒霉,连一天真正的享乐公主都没有当过,自然不会有什么皇族才有的傲气和惯性思维。所以她对于这个问题并没有回答,而是依然盯着菲尔微笑的脸反问道:“你说无论什么事情都会慢慢习惯的,那你习惯了吗?习惯欺骗和背叛,习惯熟悉的人被出卖后对您愤怒的脸了吗?”
菲尔的笑脸僵了僵,似乎习惯性的想要掩释一下自己的情绪,但是最终可能觉得没有意义,于是还是放弃了。他学着白莎莎的样子叹了口气:“老实说,不习惯。虽然不得不去做,但是心里还是不好受。”
“你看,你的话实在是没有说服力。你应该从很小就开始被用很专业的方式培养成一个间谍吧?身为一个间谍,这些情绪应该都是完全多余的,但是你依然还是拥有,只是被你压制在了心里罢了。”白莎莎举起手伸了个懒腰:“我也是一样,也许我以后还要经历这样的事情,但是我不会变得毫无感觉,冷血无情。我就是我,不管到了什么地方,变成什么身份和地位,都不会真的变成另外一个人。”
菲尔看了眼白莎莎:“莎莎女王,虽然你说得似乎很有道理。但是你现在的这个笑脸是什么意思。幸灾乐祸吗?”
“嗯!”白莎莎完全没有否认的意思,轻快地点了点头,然后笑道:“当人类不幸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一个和自己一样惨,或者更惨的同类就会突然觉得释怀。这是千古颠扑不破的真理。”
“您还真是开诚布公……”菲尔苦笑道:“这算是把您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吗?”
“是啊。”白莎莎拍了拍他的肩:“不过你真的只是难受吗?不是你说的不管是什么事情说出来总是会好受一些。我只是今天难受而已,威拉德马上就关心地让你来开解我。你把这么多的心事都一个人默默藏在心里这么多年,一定比我难受得多了。”她站了起来对菲尔笑道:“虽然没有实际的帮助,不过现在说出来,有没有觉得好过一点呢?”
菲尔定定地看着白莎莎的笑颜,这是一个刚杀了二十万人的女人。但是她的笑容依然纯净甜美,没有一丝血腥气。如果菲尔和白莎莎一样是穿越过来的,他现在绝对会用一个词来形容白莎莎——圣母白莲花。
一个有着魔女般的手段,和圣母白莲花心的女人。
菲尔也站了起来:“我收回之前说的话。”
“啊?收回?哪句?”
“您不是一个不合格的王者。至少目前在我的心里,您才是最完美的王者。如果有得选择的话,我想许多的人都会更愿意追随您这样仁慈的王。”
听着菲尔的赞美白莎莎并没有得意,反而斜了菲尔一眼,眼神中鄙视的意味不言而喻:“菲尔,你这个随时随地拍马屁的毛病能不能改改。而且每次用词都这么夸张,你看看,你看看。”白莎莎指着自己祼露在夜风中的手臂:“害得我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
菲尔忍不住大笑道:“您才是比较夸张吧?这明明是夜深露重所以觉得有点冷了才是。好了,虽然您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但是也不要着凉才好,不然小威会砍死我的。回帐篷吧,您现在胃里一定空得难受,我煮点热粥给您暖暖身子。”
“这个主意好,如果你以后要拍我马屁的话,还是直接用吃的来就行了。我绝对照单全收。”白莎莎说着就往回走去。
菲尔慢悠悠地跟在她的后面,望着她的背影,低不可闻地喃喃道:“为什么我没有生在蔷薇呢?如果是这样的王,我……”一阵风吞没了他的声音,夜色重归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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