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诗还记的爸爸曾对自己说过:亲人之间的缘分也是天定的,下辈子,爱与不爱也都不会再见了。
挺凄凉的宿命论,也挺适合唐鑫那样温润内敛的个性。
当方慈静说出这是陆百年五十岁生辰的时候,唐小诗一下子就默然了:想想再过半年,唐鑫也要五十岁了。
自己还曾想过要给爸爸的五十大寿送什么礼物呢。只可惜……
豁达地深吸一口气,唐小诗心想:算了,便宜陆百年了。
反正她一生下来就是给人家当女儿的,特么给谁当不是当?
“好吧,我去就是了,不过----”
见唐小诗终于点头,方慈静那苍白瘦削的脸上顿时浮现一丝喜悦的红润。好像生怕女孩立刻又改主意似的,恨不能在她的承诺上敲个章:“诗诗,那我明晚就来接你下班,咱们----”
“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会过去的。”唐小诗打断方慈静的话:“但我有个条件。”
这毕竟是自己第一次公开在方慈静和陆百年的圈子里露面。唐小诗觉得,有些原则还是应该坚持一下:
“你们当我是一般的客人就好,我不希望陆百年在宾客面前介绍我是谁。
我也不为别的,只是心疼我爸而已。”唐诗咬了咬唇。
方慈静当然明白女儿这番话的用意:唐小诗最顾虑的是唐鑫的名誉----她不能容忍‘唐鑫替别人养女儿’这种话,在他故去以后还要被当成茶余饭后的笑点来八卦。
其实方慈静和陆百年早就已经不再奢望唐小诗能够愿意光明正大地回到陆家,只盼她私下里能叫声爸爸妈妈就够了。
“妈知道,”方慈静点点头,她不敢把女儿逼得太紧:“你要是不愿意,就……就喊他一声陆叔叔吧。别总叫他陆先生,他心里难受。”
难受?!唐小诗心里冷笑:难受就对了,舒服是给死了的人留着的!我爸已经死了,他活着的时候有多难受,你们俩知道么?
母女之间又没了话题,有些隔阂毕竟不是一朝一夕划开的。
错过了一辆公交车,唐小诗不想再错过第二辆。她冲方慈静生硬地挥了挥手,随意告了声别。唉,既然答应要去……就算是作为一般的客人也不能空着手吧。
唐小诗咬了咬牙,又拨通了大穷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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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启皓坐在书房办公椅上,一言不发地盯着面前沙发里的女人。江岩站在他身后,保持着一成不变的淡定神色。
此时无声胜有声,双方都还没有说话,火药味就已经十足了。
“大小姐,你们先坐,我去倒茶。”江岩率先开口,第一个回合的僵局被破开,整个书房的气氛却没有因此而缓和。
“不敢劳烦江先生了。我今天来,是有几句话想跟启皓当面说的。”叶启臻看了他一眼,神色里多少游离出几分轻蔑。
“大姐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叶启皓挥了挥手,示意江岩先下去。他很不喜欢叶家人看江岩的眼神,因为他和自己一样,都是叶家异类的存在。
叶启臻的口吻很不客气,兴师问罪的意图溢于言表:“大荣商圈企划项目,你经过爷爷的同意了么?”
“大姐的话,我有点不太明白。”叶启皓撑起搁置在办公桌前的双肘,挑眉看向叶启臻:“爷爷病重出国疗养,临走前是在全家人面前认可由我暂代创叶的执行董事。
我若是连这点决策力都没有,样样还要向他请示,那也太辜负他老人家了吧。”
“你自己也说了,只是暂代。”叶启臻冷笑:“爷爷从来没有公开过遗嘱,你这样拿着鸡毛当令箭的阳奉阴违,未免也太贻笑大方了吧。”
叶启皓并不在意她用什么样的词汇诋毁自己,因为豪门世家里的恩怨情仇和利益纠纷大抵都是相似的。
这背后的每一双眼睛里,都得藏了多少算计和心眼儿。盯上的,不过是谁能拿到属于自己的多少分蛋糕罢了。
“启皓,你不能因为想要证明你能做的,就置其他人的利益风险于不顾。”见叶启皓沉默,叶启臻还当他理亏,进一步咄咄逼人道:“你当我们没有核算过么?大荣商圈计划的启动会直接导致创叶的短期负债率超过信用控制的百分之十八。
你给爷爷的承诺是三年内将创叶翻一个稳妥的收益率,而不是拿他一辈子的心血去冒险!”
叶启皓听着她冠冕堂皇的训导,心里顿时冒出无数个f**k。
“大姐,爷爷给我机会,是我的荣幸。但现在兵在我手里,仗怎么打是我的事。你要是不敢见证是谁先流血,就把眼睛闭上好了。”叶启皓撑起身子,目光有意落在门口,送客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你----”一顿言辞激烈的反驳顿时逼得叶启臻哑口无言,她气急败坏地说:“你这样自以为是,会为你嚣张的行事作风害惨了叶家!”
看着叶启臻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叶启皓承认自己从内心升腾起一丝薄情的快意。
叶家的子孙向来是能者居之,不养一个吃软饭的闲人。能以佼佼者地姿态在同辈中脱颖而出,夺得叶老先生的青睐和认可。这对于一个少年成孤,没有丝毫靠山地周旋在冷情豪门世家里的叶启皓来说----个中辛酸辛苦,他已经不想再去回忆了。
主动为叶启臻打开书房的大门,叶启皓一字一顿地说:“这就不劳大姐费心了。我愿赌,就会服输,若达不到爷爷的要求,我无颜染指叶家一分一厘。
----所以你回去把话捎给表哥和二叔他们,你们可以诅咒我,可以使绊子,甚至可以幸灾乐祸,但别把后腿给我扯的太明显。
我要是不认六亲,一样吃人不吐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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