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我和竹绿在静音司里头呆了足足有半个多月。也许是慕容夙提前打了招呼,所以我们在这里面的日子比起其它人来说,要好的许多。但无论如何,静音司中的重活脏活我们仍旧得做。
现在,我要推着府里的泔水倒到镇外一户专门收泔水的地方,连日的劳累让我足足瘦了一圈,脸倒是显得更加的白里透红,我把自己的头发扎了一个最普通的马尾辫,身上也穿着一件灰扑扑的麻衣。
没有见过这么臭的东西,感觉只要吸上一口,就会折寿十几年。没办法,我只能用嘴呼吸。“你这个穷和尚,再说老子揍死你!”人群中突然的响起一声厚重的嗓音,因为声线独特,我忍不住望向声音的发源地。只见对方虎背熊腰,光着上半身,胸前还留下了一撮胸毛,而手上更是威武霸气的拿着一把七星矛。这样一个壮士总是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到杀猪的。但是,他竟然是卖书的,这倒是挺有意思的。
他的面前站着一位穿布衫的和尚,他的身影正好逆着光,仿若整个人都透明了般。我隐约看见他的手上拿着一本破破烂烂的书,“施主,你这明明就是赝品。镜玉公子的画从来是用最好的玄墨绘画而成,且是黑白画。而这本书,竟然有许多颜色。你怎么可以骗人!”
“放你的屁,老子在这里摆了十几年书摊了,还从没出现过假书。分明是你想捣乱,赶紧走,赶紧走,小心老子锤死你。”
这个小和尚倒是挺勇猛啊,面对这样的壮汉也敢老虎拔牙。我可不能连一个和尚都比不过,我也来插上一腿。
“镜玉公子的画我也见过,可以让我看一眼吗?”我停下推泔水的动作,几步走到他们面前,伸手要去拿和尚手上的书。
那位和尚转过脸的一瞬间,我吓的倒退了一步。难怪,一个小小的和尚也敢这么勇猛,这个和尚的确也是我认识的最勇猛的一个人,那就是——森仪。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瞬间失去了打抱不平的兴趣。哪里有森仪,哪里就有麻烦……
他脸上多出了一道难看的伤痕,映在他清澈的眸子下,没有丝毫的多余,反而使他的脸增加了一些英气,他的身上充满了风尘仆仆之气,看见我的时候,他的眼睛猛地一亮,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见我,我抿唇,“小森仪,怎么来齐国了?难道你真的想做我的二房了?”
他的眼瞳一缩,脸上立刻的浮现出一团红晕,“不要取笑小僧……不,我已经不是和尚了。”
“什么?你不是和尚了?”我惊讶。
他摇摇头,“自从姑娘你离开太庙后,我左右想了想,再加上几位禅师的点播提点,他们皆认识我们前缘未了,让我还俗。”
“哦~~那你为什么来齐国?”
“我只是想……沈姑娘,你快看看。”
“呵呵……”
看看,看看——
看个屁啊,镜玉公子是谁啊!我怎么认识……
我随意的翻了翻,前几页感觉还不错,但之后的几页真的是惨不忍睹。就在这时,我的目光忽然的落在了其中的一页上,那上面画着一名女子,她的着装有别于这个朝代,她穿着牛仔短袖,从半空中掉落,下面是一个金黄的光圈,而那名女子的脸,竟然是我在现代的脸。
我的手忍不住一抖,书已经脱离了我的手,重重的掉在了地上,我的心也像是突然的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我像是条件反射的蹲下去把它捡起,再次的摊开还是那些画面。
我觉得,我要疯了!
在画的下面,简简单单的纪录着,“2014年8月,静离。”
静离……
这是我的名字。
“沈姑娘……”森仪神色着急的望着我,“你怎么了?”
我一下子晃过神,把手塞在衣袖间掏来掏去,也没有掏出一个子,抬头问森仪,“身上装着银子吗?”
森仪困惑的摇头,他顿时明白,神色比先前的还要的焦急,“沈姑娘,你不能买,这个是赝品!”
这话一说,卖书的可不乐意了,他的表情更臭,“哎呀你这个小和尚,你是存心了是吧!看我不打死你……”
“赝品就是赝品,赝品就该抵制!”
本来围过来看书的行人一听这话,一下子全都散开了。
卖书的脸顿时气成了酒红色,“好好好……抵制是吧……”
“行了行了,森仪,你少说两句……”我连忙把森仪拉倒一侧,抱紧手上的书,不忘朝他使了使脸色,他点了点,但是眼神充满了困惑,不过这是稍纵即逝的。
我大喊一声,“快跑……”
说着,我就像一个离开弓的箭一般,快速的冲出去……好吧,这并不是真的,现实是……森仪狠狠的扯着我的衣角,我压根就跑不开。
我听见他欠揍的声音响起,“沈姑娘,你要做什么?偷书不好,我们也要坚决的抵制。”
恩——
好吧!
我又翻了一个白眼。
“十里,算一下这本书多少钱,我给出。”
忽的,我的身后传来容席那懒懒的嗓音。顿时,我浑身的弦好像都绷了起来,数不清的恨意在眼前一一的划过,最后全都归为平静。我想,容席对于我,真的只是一个过去,一个曾经,一个我其实不愿意想起的东西。
忽然的,容席的热气喷薄而出,正好的绕在了我的脖颈间,“阿离,没想到,又过了这么久。”
我情绪高度紧张,没有想到他的声音会在耳侧响起,快速的转身,脚也被痛快的拌倒。下一秒,我的眼前天旋地转,腰间被人用力的一扯,我已经撞到了对方的怀里。
容席的嘴角扬起一抹邪笑,“阿离,不用这样的投怀送抱。本王就在这里,不会走。”
“投你个头……”我立即推开他,数日不见,他的形象气质没有丝毫的改变,还是那样的珠圆玉润。一身飘逸的白纱,耳侧的秀发被冠着,他的身边站着十里。
“阿离,几日未见,你可知本王有多想你?”
我的眼睛在他的身上匆匆的划过一眼,完全没有想要回应他,转身和森仪继续说道,“森仪,来齐国确实挺不错的。不过,你要真的混不下去了,就来找我……我二奶的位置被你承包了。”
而我手上的书,也安安静静的放回了原处。这本书,要是容席买的,老娘还真不要了。天下又不仅仅只有这样一本书,而一本书根本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画这副画的人。
镜玉公子,也不知道是何方的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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