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有意把这句话说得很慢,沈易一清二楚地收入眼中,微怔了一下。。 更新好快。
没等苏棠看出他这一怔的背后是喜是忧,陆小满已经在电话那头撕心裂肺地嚎了一声,“你背着我干什么了!”
苏棠坐回到病‘床’旁边,牵住沈易那只还贴着棉球的手,对着他发笑,“没干什么呀,就是找了个标准的三好男人,了却了你的一桩心事。”
沈易定定地看着苏棠不急不慢地变化着的‘唇’形,大概是会意到了苏棠和电话那头的人的话题,睫‘毛’轻闪了一下,一下子扫清了那抹在脸上绷了半天的半真半假的委屈,在颧骨附近拂出一层薄薄的红晕。
沈易像是有点紧张,手指在她的手心里不安地轻蜷了一下,被苏棠使了些力气攥住了。
陆小满为自己的后知后觉抓狂了一阵,苏棠没管她,只对着沈易意味深长地笑,沈易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在说些什么,整个人虽然还是安安静静地倚在‘床’头,但是清晰的紧张已经在眉目间越积越深,连呼吸都不敢深下去了。
陆小满的声音在她的左耳进,右耳出,沈易这副小学生等着老师报考试成绩一般的模样倒是直直地落进她的眼中,把她活生生笑翻在心里。
陆小满在那头嚎着嚎着,突然一顿。
“哎,不是……你男朋友生病,找‘妇’产科的大夫干什么啊?”
“……”
苏棠觉得这是件在电话里说不清的事儿,哭笑不得地敷衍电话那头还没下班的人,“你赶紧干活去吧,回头再跟你说,你还怕我跑了吗?”
“哎哎哎你先别挂……你把电话给他,我得先对他宣明一下主权问题!”
把电话给沈易?
苏棠心里微微一沉,坠得向上勾起的‘唇’角也不由自主地往下落了落。
沈易还在专注地看着她,也许是看出了她神情的变化,却不知道引起这种变化的原因是什么,一时显得有点无措,还是抬起另一只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抚,浅浅地笑笑,以示宽慰。
苏棠在决定对陆小满实话实说的时候,就没打算瞒她有关沈易的一切,只是没想到这个问题来得这么快也这么突然。
陆小满是知道“沈易”这个名字的,但是要用“沈易”这两个字来解释他在接听电话这件事上的无能为力,苏棠张不了嘴。
无论是他“不能”、“不会”还是“不方便”接电话,这样的话,被沈易这样看着,苏棠都张不了嘴。
她只是有点坏心眼的想让他稍稍紧张一下,绝没有想伤他的意思。
苏棠顾左右而言他地应付了一句,“等他病好了,我们请你吃饭。”
陆小满跳着脚地骂了她几句类似于见‘色’忘义之类的话,苏棠隐约听到有人在电话那头招呼陆小满办事,陆小满才应了一声,匆匆挂了电话。
苏棠把手机往旁边一丢,就环住沈易的脖子,挨过去细细地亲‘吻’那两瓣微微绷起的嘴‘唇’。
苏棠喜欢看他,‘吻’他和被他亲‘吻’的时候也不愿意闭眼,总是沈易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把眼睫垂得低低的。
这一次她却不由自主地把眼睛合了起来。
沈易的回应很温和,直到苏棠收住这个‘吻’,鸵鸟一样地把脑袋埋在他的侧颈,沈易才抬手在她脊背上轻轻拍了拍。
苏棠抬起头来,正对上沈易满目温柔的笑意。
沈易的手指在她隐隐有点发红的眼眶上轻抚了一下,然后转手拿起她丢在一旁的手机,淡淡地打字。
——你在向朋友介绍我,是吗?
苏棠轻轻点头。
沈易在‘唇’角牵起一点弧度,很浅,但毫不勉强。
——我必须承认,我很希望你的每一位朋友都会像喜欢你一样的喜欢我,但是直觉产生的喜欢和不喜欢是没有办法用个人意志控制的,何况我和你的这位朋友还没有见过面,我还有可以努力的余地,没关系。
苏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忙摇头,“不是,她认识你,她看过媒体对你的报道,对你的评价特别好。”
沈易像是有点意外,微微一怔,抿着一点不好意思的笑轻轻点头。
“她叫陆小满,她是我的朋友,也是我们公司的同事。她老公的父母都是华正集团旗下公司的领导,我之前怕她说漏嘴,被陈国辉知道,才一直没告诉她。”
沈易又点点头,表示赞同苏棠的做法,然后在眉间凝起一簇浅浅的困‘惑’,低头打字。
——你刚才看起来很失望,为什么?
苏棠犹豫了一下,沈易的思维就飘出了好远。
——因为不能去非洲了吗?
“不是不是……”
“她刚才想让你接电话,”苏棠还是顿了一顿,有点懊恼地皱皱眉头,才用低低的声音把话说完,“我没敢跟她说实话,感觉自己‘挺’没出息的。”
声音高低落在沈易眼中是没有区别的,沈易愣了一下,突然倚在‘床’头笑起来,头颈稍稍后仰,前颈肌肤绷紧,喉结处的轻颤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苏棠被他笑得脸上发烫,伸手在他线条很柔和的耳朵尖儿上不轻不重地拎了拎,把他投向天‘花’板的视线拽了回来。
“我在自我检讨呢,你笑什么啊!”
沈易抿住双‘唇’,勉强锁住有些泛滥的笑意,垂下在笑意中浸泡出了甜味的目光,轻快地在苏棠的手机上打字。
——我很欣赏你在意识到自己情绪上的不足之后立刻主动进行自我心理疏导的行为。
苏棠看了足足三秒才看通顺这个结构有点复杂的大长句子,又看了两秒,才意识到沈易所谓的“自我心理疏导”指的什么,脸上一下子红起来,又惹得那个一直盯着她看的人一阵发笑。
无论沈易笑得多么肆无忌惮,都会牢牢地压制住那些可能会从他喉咙中溢出,而他却不能确定是什么样子的声音,只有低低的喘息声,沉静柔和。
苏棠对他发不了狠,只能板下脸来一本正经地吓唬他,“你知道我这个朋友是怎么形容你的吗?”
沈易果然很快收住了那个‘露’齿的笑容,若有所思地看了苏棠片刻,又微抿起嘴‘唇’,好像斟酌了点什么,才低头慢慢地作答。
——一个生活态度很端正的聋哑青年。
苏棠被这个平实得有点刺眼的形容看得愣了愣,抬眼对上沈易藏着眼底的一点狡黠的笑意,不禁眉‘毛’一挑,改坐为站,曲起一膝抵在‘床’边,一手按在他‘床’头的墙上,手肘微弯,居高临下地眯眼看他。
“沈先生,你的心理医生没有告诉你吗,心理疏导也是要收费的。”
苏棠说着,有点无赖地摊开另一只手,伸到沈易面前。
沈易也不介意她这街头地痞强索保护费似的模样,笑着托起她伸来的手,在她掌心里轻轻落下一个‘吻’,然后低头轻快地打下一句话,转过屏幕递到苏棠眼前。
——周末去动物园的‘门’票气球棉‘花’糖晚餐,可以抵付费用吗?
苏棠一下子看没了气势,忙把手脚缩回来,老老实实地站在‘床’边摇头,“不是……我就是随便那么一说,你别当真,就是要去也得等你病好了再说啊。”
沈易似乎是真的认真考虑过这件事的,看苏棠这样说,无所谓地笑笑。
——胃痉挛不是疾病,只是一种症状,过去了就没事了。
苏棠不敢随便信他,沈易又笑着添了一句。
——你因为我而错过了去非洲的机会,我应该补偿你。
苏棠本来已经想出了表示反对的话,突然看到“非洲”这俩字,另一件在脑海中时隐时现了小半天的事一下子清晰了起来,冲散了苏棠就快组织好的语言。
“对了,有件事我不大明白。”
眼看着苏棠一本正经地在‘床’边坐下来,沈易微微一怔,怔去了大半的笑意,轻轻点头,示意她但说无妨。
苏棠刚开了开口,突然想□□什么,犹豫了一下,起身走过去把病房‘门’反锁上,才坐回来放轻声音问他,“就是让我去非洲这件事,如果陈国辉本来就不打算请你给他办事,那他为什么还会接受咱们这样的‘交’换条件啊?”
赶在沈易把目光从她‘唇’间移开之前,苏棠猜了一下,“他是不是也没有那么信任秦静瑶,还是对你抱有希望的?”
沈易安然地笑笑,很笃定地摇摇头。
——你在演戏给他看,他也在演戏给你看。
苏棠一眼落在沈易打下的句子上,脊背顿时绷紧了起来,“我演‘露’馅了?”
沈易忙摇头,伸手在她‘腿’上拍了拍,以示安抚,然后飞快地敲下一段话,递了过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他只是需要借助各种条件来持续地为我注‘射’麻醉剂,保证在秦静瑶帮他把事情办成之前,我是一直相信他只在打我一个人的主意的。
苏棠的身体明显放松了许多,轻抿了一下嘴‘唇’,有点小心地看向沈易。
“我还想再问一件事,你别生气啊。”
沈易点头的幅度很浅,但丝毫不影响其中承诺的力度。
苏棠还是犹豫了一下。
“你有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不是推测,也不是直觉,就是那种能拿出来打官司的证据,”苏棠顿了顿,看着眼前认真看她说话的人,“证明秦静瑶真的在帮陈国辉办事啊?”
沈易浅浅地笑了一下,笑意里夹杂着点点不太愉快的东西,但明显于生气无关。沈易缓缓地点了点头,也许是坐得久了有点发冷,沈易低头打字的同时,用那只空闲的手把衬衫开敞的扣子挨个系了起来。
字打完的同时,扣子也系完了。
——我检查了我的电脑,上个月有两次登陆不是我‘操’作的,一次是9月15日,一次是9月24日。
沈易把手机递来之后就深深地望着她,好像是相信她会在这两个日期里想起些什么,苏棠到底还是什么也没想起来。
沈易把手机接回去,牵着一点淡淡的苦笑,对这两个日子添了些更为清楚的注释。
——一次是你在ktv和朋友聚会,突然给我打来电话的那天,我急着出去找你,忘了关电脑。一次是办公室的窗户突然坏掉,我着凉感冒,请病假在家休息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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