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蔓箐整理好了给昶王和昶王妃的折中方案,抬手揉了揉眉心,唉,这夫妻俩意见不合可真是个要人命的事儿。还有自己的茶山,得尽快让丁三再去一趟扬溪地,丁二……最好是丁二也能过去,丁二比丁三老成稳重,心思也要细致一些,可是人家结婚了,再让他出远门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唉,想想真是头疼。
赵蔓箐越想越是感觉自己身边的小厮还是太少了,还是当初林夫人说得对,女子出门不易,更不好的去抛头露面自己出面谈生意,身边还是多几个忠心的小厮靠谱一些,唉,现如今真的要用人了,才发现自己太缺乏高瞻远瞩了。
要不让丁二再去找几个小厮?可是外人到底靠不靠谱啊?
越想脑子里越是混乱,赵蔓箐闭了闭眼,唉,自己这又是心急了。
站起身来,去衣架拿了件薄披肩披上,赵蔓箐走出了西厢房,站在廊下看着被灯笼映的发着红光的芭蕉树,这芭蕉树长得真是好,怪不得丰国一些诗人要把芭蕉称呼为扇仙,尤其是这不分枝的形态,更像是青春的枝桠依附着健壮的家长,待到入了夏,丛叶中抽出大大的淡黄色的花朵,与浅绿色的大片大片的椭圆叶子背面的粉白色相映成趣,怨不得古人形容芭蕉要说“扶疏似树,质则非木,高舒垂荫”,这对芭蕉形、姿、质的形容,真是恰到好处。
自己这院子,屋前有银杏,后院有芭蕉,放在现代,那就是绿化到完美的附带院子的城中心别墅了。
宿劭跃上墙头,猫着身子刚刚蹲稳当儿,抬头一眼就看到了静静地站在廊下的赵蔓箐,她变了,个子抽高了好多,不再是原先那个只到自己腰上的小矮豆了,头发也长长了许多,以前箐箐跟自己说想要剪头发,被自己严肃的拒绝了,貌似她很乖地听了自己的话,宿劭捂着嘴偷笑了起来,箐箐看似鬼头,其实还是挺在乎自己的意见的嘛。
箐箐长大了,也美了,披着件粉白色的披肩,上面绣着精致的蝶舞花,箐箐就该穿这种精细的衣服,这蝶舞花的披肩随着微风轻轻的拂动,似是要从衣服上飞起来一般,花朵的叶片,也随风起舞,迎着月光似是鲜活的一样。
顺着披肩看下去,披肩里荷叶袖的锦缎罗衣齐膝,里面没穿罗裙……没穿罗裙……
宿劭倒吸一口气,紧盯着赵蔓箐露在外面吹着风儿的笔直嫩白的小腿,一边在心里暗暗骂着:“这丫头,竟然不穿裙子或裤子,就这么光着腿跑出屋子?万一让人看见了怎么办?万一着凉了怎么办?会儿虽然不是寒冬,可到底初春的夜晚还是凉的!这丫头,这丫头,真该好好教育一下了,太放肆了!”一边又紧紧的盯着拔不下眼睛来。
哒……
宿劭感觉自己的流鼻水了,随便用手一抹,也没在意,大概是一路赶回来又碰到初春的二月春风似剪刀,有些伤风了。
哒……
宿劭拧紧了眉头,这伤风的症状就不能晚一会儿再来?
哒……
这哒哒哒的流鼻涕症状,让宿劭的眼睛终于从赵蔓箐白花花的小腿上拔了下来,拿袖子狠狠的抹了一把鼻子,心里差点儿骂大街,可还没等他骂出来,就看到自己袖子上的一团新鲜的血迹,恰在此时,赵蔓箐似是觉得冷了,两手裹了裹披肩,沿着游廊拐进东厢休息去了。
呃……
宿劭傻眼了!他有一股冲动想要跳下墙头,可自己这鼻血横流的狼狈模样万一让箐箐看到,会不会担心自己?若是知道了自己流鼻血的原因,会不会笑话自己?还有,自己不顾规矩这么半年去敲她的窗户,她会不会生气?箐箐最重视规矩,一定会生气的……
宿劭一个人用袖子捂着鼻子里流着的鼻血,孤零零的猫着腰蹲在墙头,川南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自己家英明睿智的主子静默的蹲在相符不知道哪个院落的墙头,清冷的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出墙外,很长很长……
川南眼珠儿转了转,突然有些大不敬的想要笑出来,如果这个景象被平安大哥看到,一定要忍不住淌金豆子了,平安大哥虽然头脑不算灵活,可对主子,就像是主子的奶娘,那副细心的关怀,哪里还有一点儿小厮的模样?
宿劭一个人蹲了一会儿,直到鼻血不在哗哗的流,这才依依不舍的看了眼已经熄灯了的东厢房,转身儿跳下了墙头。
川南看清宿舍的脸色,也没有想笑的心情了,担忧的看着自己家主子本来红光满面的高兴样,这会儿却是烂白菜一样的脸色,刚刚难道是谁给主子脸色看了?难道是有人让主子生气了?可没有啊,主子一直是自己一个人蹲在墙头张望院子里的啊。
川南还没搞明白怎么一回事儿,宿劭斜着眼瞥了一眼他,阴着脸吩咐道:“回府!今儿个事儿,谁也不准说!”
“是。主子放心。”川南赶紧躬身长揖领命。
回了南平王府,宿劭看了看月高星稀的朗朗星空,想了想,转身吩咐跟在自己身后的川南道:“我就不去正院给母亲请安了,你去正院跟梅果说一声,就说我跟昶王一起饮了点酒,这会儿已经回院子休息了。待明儿早,再去给母亲请安吧。”
“诶?是。”川南一路上都觉得古怪,只是当时只顾着关心主子脸色了,骑马回来因为天色太黑也没用看清楚,刚刚下了马,他就发现不对了,主子一直背着手,袖子攒在手里紧紧的,难道是刚刚在墙头遇袭了?也不可能啊!他一直紧盯着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啊。
只是主子命不敢违,川南一路小跑着去了正院给王妃汇报去了。
宿劭径直进了自己的清辉院,丫头水莲迎了出来,曲膝请了安,笑着道:“爷回来啦。”
宿劭依旧背着手,顿住步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水莲,粉紫色的窄袖衣裙,腰系绶带,彩带打成百吉扣连环而垂下,粉白的脖颈露在外面,小脸儿应是施了薄薄的粉黛,唇上也似是擦了口脂,刚刚迎来就一股子脂粉香气飘到了鼻孔里。
宿劭的眉头又拧了起来,鼻孔里……
他又想起了自己那狼狈的鼻血了!
“你下去吧。不用伺候了。”宿劭冷冷的丢了一句,就大踏步的进了院子。
水莲愣住了,看着进了院子转身儿就进了屋子再也看不到身影的宿劭,脸上微微的红晕立刻褪了个干净,眼泪盈盈于睫看向紧闭的屋帘。
自从自己被王妃指定到清辉院伺候爷,爷就没有正眼看过自己,连着跟自己一起被指过来的三个姐妹,他都没有正眼儿瞧过。
原本她是自信的,她在这四个姐妹里面,形貌是最优秀的,包括刚来的时候爷给赐名,她也是最特殊的一个,另外三个姐妹,分别赐名青竹、绿竹和红竹,只有她是特殊的,叫水莲,爷当时说,她的眼睛最干净,叫水莲清淤泥而不染,最合适她……
可如今,她来了清辉院已经五年了,爷今年也已经十九岁的,放到别的府里,就算是普通人家,爷这个年纪,也已经是有了通房暖床的丫头了,她不求别的,只求能呆在爷身边伺候着,将来少奶奶进了府,也得需要她来分担着,伺候着爷不是?
可爷似乎是压根儿就不需要通房丫头,内屋里伺候的永远是小厮,最初她以为爷可能是没有开窍或是有着什么不可说的隐疾,可自从那天她在爷的书房看到了那副画像,她的心就彻底的凉了,爷不是没有开窍,不是有什么不可说的隐疾,而是心里已经有了女人了。
那姑娘的画像似是放了很多年的,但虽然能看出放了多年,但依旧被保护的非常精细,她看得出来,画里面那姑娘也就是十岁左右的样子,可已经是眉眼含春一副狐媚子的模样了,爷的画里面,她衣着朴素,显然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不然,谁家的大家闺秀能穿的那么寒酸?
水莲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帕子,她得想法子才行,爷如今算是回京了,王妃不是说了嘛,皇上打算让爷去户部辅佐昶王,那也就是说爷往后回府的机会就多了。
爷不小了,万一画上那姑娘还没议亲或是还没嫁人,以爷的脾气,那是一定会把那姑娘弄到府里来的,若是她来了府里,自己岂不是更没有机会了?
“诶?你在这儿站着做什么?当塑偶呢?”川南从正院赶回来复命正巧看到一脸阴沉的水莲站着院子外面看着屋里,挑着眉梢上前打趣儿道。
他就看不惯水莲这副假惺惺的娇羞样!
“噢,没什么没什么。”水莲回过神来,笑着转头看着川南道,“爷喊你进去伺候呢,好好伺候爷,我先回去了!”
看着水莲扭着腰回了下人们居住的后院,川南撇着嘴冲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声。
“川南,你在外面干什么?”
屋里传来宿劭闷闷的声音,川南赶紧收回视线,调整了一下表情,“爷,没什么,小的这就进来伺候了。”
进了屋子,川南差点儿没一头跪在地上,他看到了什么?看到了爷衣服袖子上全是鲜血,血色微微有些干掉了,可依然能够辨认的出那是今晚流出来的血,爷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的功夫退步了?还是说袭击爷的人,是个隐世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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