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一走出寝宫,赵顼便指挥侍卫,“来人,将皇后抓……”
及时握住赵顼的手,伊人摇头说道,“不要,记得你答应过我的,无论她犯了什么错都要让她在这个后位上一生无忧!”
赵顼不明白,杀父之仇,还有何好犹豫的,向嫣然她欠伊人太多,早就该死,“可是她……”
伊人回头望了一眼这华丽的寝宫,嘴角噙着十分的寒冷,“死了,就解脱了……我不会随了她的意。”
有时候活着确实比死了更痛苦,嫣然没有了孩子,没有了爱人,没有朋友,心中充满着仇恨和得不到的嫉妒,叫她活着确实是最残忍的折磨。
意会到伊人的意思,赵顼便也不再反对,“好……”
也许是适才那杯酒的缘故,伊人突然感觉全身发冷,一股腥甜涌上喉头,没有忍住喷出了许多鲜血来,便晕了过去,“噗……”
赵顼还以为伊人是悲伤过度,紧张的抱起伊人,对身边的太监吩咐道,“伊人……快……宣太医……再去宫外宣张子晏和他爷爷进宫。”
一位太医从屏风后面摇着头走出来,径自跪倒赵顼面前,回禀道,“这位姑娘服了极强的寒毒,于性命无碍,不过,日后怕是不能生育了。”
赵顼大惊失色,失声喊道,“什么?”
随身的太监及时赶到,对赵顼回禀道,“陛下,张家爷孙俩到了。”
“宣”
张家爷孙俩一进来便跪地行礼,“草民……”
因为太过紧张伊人,赵顼此时根本顾不得这些虚礼。不等他们话说完,便催促道,“快进去看看!”
想来情况应当十分紧急,张家爷孙俩也不拘泥与形式,立马起身朝屏风后面走去,“是。”
诊了许久,张老太医一脸凝重的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子晏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跟在张老太医身后。
赵顼急切的问道。“如何?”
张老太医摇头叹息道,“性命无碍,日后难再生育。”
本来还好端端的伊人。从嫣然的寝宫里出来便成了这副样子,赵顼只感觉到自己此时快要燃起来了,怒声喊道,“向嫣然。朕不诛你九族,如何对的起伊人。”
赵顼话刚说完。一名在里面伺候的宫女,急步走出来,跪地对赵顼禀道,“陛下。姑娘醒了,唤陛下进去。”
听到伊人醒转过来,赵顼匆忙走了进去。看到伊人惨白的脸色,脚步立刻在床边收住。
赵顼愧疚的低着头。“伊人。”
伊人挣扎着起身,紧紧的抓住赵顼的手,无力的说道,“不要杀她,这是我欠她的,也是她欠我的……”
赵顼一把甩开伊人的手,直接拒绝道,“不行。”
伊人颓然的收回自己的手,固执的说道,“她若死,我也不会活。”
说的出就一定做的到,这就是万伊人,她用自己的命威胁赵顼抱住嫣然的命,这样不留后路的威胁,让赵顼也只能无奈接受,“你……这是何苦?”
不能生育……伊人是听到的……怪不得嫣然说喝了这杯,她们再无关系……嫣然已经将自己成功的变成了她的样子,没有亲人,不能生育……在这皇宫似乎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事。
伊人掀开被子,颤抖着下了床,靠在赵顼的肩膀上,呢喃道,“我要回家……爹爹和水姨还在等我……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遭此大难,伊人从一个顽强的女子变成了一个易碎的瓷娃娃,这叫赵顼心疼不已,恨不能答应伊人所有的请求,“好……”
元康还是比较靠得住的,伊人离开的这一会儿,便将灵堂搭建好了,府上的门匾挂了白绫,灯笼也换做了白色。
还没进门呢,便能听到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声,伊人紧张的走进万府,只见大堂内已经摆好了俩副上等的棺材,奶娘抱着子衿站在门口乖哄着。
伊人着急的向大堂走去,接过奶娘怀里的子衿,问道,“怎么回事?”
奶娘也可怜子衿,这般小就没了娘,难过的说道,“小少爷一直不停的哭闹,是要娘亲。”
伊人看向怀中哭的脸蛋儿通红的子衿,苦涩的乖哄道,“小子衿,莫要哭了,姐姐在……姐姐在……”
别说伊人哄着还真的管用,子衿没一会儿便睡着了,将睡着的子衿送还到奶娘手里……伊人又走进大堂,跪在蒲团上,对着俩副棺材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照看着伊人磕完头,烧完纸,赵顼又上前,将伊人扶起来,细心的说道,“我先送你回卧房歇息歇息吧。”
“恩……”
赵顼刚将伊人安顿好躺下,伊人便疲惫的说道,“你走罢,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一夜之间,失去了最亲的人,赵顼知道伊人心里不痛快,也不敢太过打扰,“我……你莫要太难过了……我走了”
赵顼离开许久,伊人坐起来,对着外面唤道,“元康……进来……”
元康推门而入,恭敬的应道,“是,小姐,属下在。”
伊人暗暗皱了皱眉头,下定决心一般对元康吩咐道,“去准备一辆马车,我们连夜离开这里。”
从伊人进门开始,元康便看出伊人身子不适,由于上一次路途上伊人病差点儿松了命,元康一时间也有些犹豫,“这……”
伊人挥了挥手,催促道,“快去罢……”
一直躲在房间角落的香茗,等到元康离开后才走了出来,心情复杂的看着伊人,说道,“小姐。”
伊人明显有些惊讶,“香茗,你怎么来了?”
香茗垂首,尴尬的说道,“我担心你会想不开。所以一直躲在这个房间,照看小姐。”
伊人揭开被子,走下床,向梳妆台走去,无奈的说道,“我也想想不开,可是还有子衿。他还那般小。需要人照顾……我不能丢下他。”
香茗紧跟其后,急切的说道,“小姐要去哪里?我和相公随你一起走。”
伊人从梳妆台抽屉的暗阁里取出一把金钥匙。交给香茗,叮嘱道,“你们留下来,帮我看着家。往后子衿回来,不能没有家……万府的生意……你去墨悦阁找一个叫桃夭的姑娘。把这把钥匙给她,我再写封信交待一些事项,你一并交给她。”
香茗接过钥匙,坚持的问道。“小姐去哪里?以后我们想你了,来找你。”
伊人轻叹说道,“我也不知道……应该会去一个你们都到不了的地方。我去那里抚养子衿长大。”
第二日,赵顼一早来到万府。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甚至连那俩副棺材都已经不见踪影,只有后院角落不起的院子,有火烧的遗迹,其余什么都没有。
桃夭一大早在自己厢房的桌子上发现了一把金钥匙,还有一封伊人的亲笔信,便急匆匆的赶来万府,刚好撞到了赵顼急匆匆的从万府跑出来。
赵顼看到桃夭,着急的问道,“桃夭?伊人呢?她去了哪里?”
桃夭不解的从袖子中掏出信,交给赵顼,“民女不知,只是早上在厢房发现了这个……小姐委托的事项,才来的万府……”
“什么事项,有没有提到我?”赵顼终于得到了一点儿线索,打开信,越看表情越失落,信里面全都是如何打理万府的生意,没有只字片语提到自己,“没有……”
一把丢掉信纸,赵顼疯了一般的离开万府,直奔张府……见到子晏时,一把拽住子晏的衣襟,癫狂的问,“伊人呢?她去了哪里?”
子晏神情一顿,一把挣脱开赵顼的钳制,不信的问道,“她不在了?”
赵顼不信的一脚将子晏踹倒在地,吼道,“你莫要给朕装傻!”
子晏捂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失神的嗫喏道,“她走了……没给我打一声招呼……她走了……我再去哪儿找她呢……”
子晏的反应绝不像装出来的,这回赵顼彻底的信了,伊人真的走了……
……
后来,张家爷孙还有香茗一齐离开了汴京……
再后来,赵顼主持了变法,意图改变大宋萎靡的朝政,最终失败了……西夏幼主登基,外戚当政,朝堂混乱,他以为能一举打败西夏,还是失败了……每每失败的时候他总能想起那个绝色的女子,想着,如若她在,便好了。整日郁郁寡欢,三十七岁时便驾崩了……而嫣然这一生无子,活在皇宫这个囚笼中不得解脱。
某一日的清晨,在波斯的一个港口上,伊人带着子衿一同坐在停泊的大船上看海……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另一只大船的甲板上一闪而过。
伊人激动的转身就跑,穿梭在港口拥挤的人群中寻找着那一抹身影,或许是幻觉吧……寻了一整日,眼见就要黄昏,还是没有寻到那人。伊人失落的低着头,孤单的走在已经冷清的街上。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伊人眼前,怨怪的说道,“我找了你十几年,你只是着了一日便放弃了?”
伊人猛的抬头,惊喜的看着来人,还以为自己在梦中,泪流满面的问道,“是你吗?”
赵顼用粗糙的大手抹干伊人的眼泪,温柔的说道,“是我,我来找你了。”
伊人扑倒赵顼的怀里,痛哭说道,“他们说你死了……”
赵顼与伊人紧紧相拥,感慨的说道,“多亏了子晏的假死药,大宋的那个我不死,波斯的我怎么陪着你。”
感受着赵顼强有力的心跳,伊人小声问道,“我们已经错过了这么多,接下来的时光再也不离开我了吗?”
赵顼展颜一笑,肯定的说道,“再也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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