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长年家的时光,跟林曦原本预想中的客套应付相比,可以说是非常轻松的,跟顾章在旁边聊天吃东西,又下了一局棋之后,顾长年就看完了电视剧,叫林曦到他平常练字的左屋去,这就是要看看林曦的功底了。。更多最新章节访问: 。
不过令林曦意外的是,顾章平时给她的印象,都是优秀得让人嫉妒,一直接近于无所不能,却没想到他的棋术,仅仅只比臭棋篓子好一线,堪堪达到勉强能陪着下下棋的程度,完全是被林曦杀得落‘花’流水,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好吧,其实我真的不太会围棋。我跟二爷爷基本只学了书法,围棋只限于平时看多了,才会了点儿的,如果换成象棋或者国际象棋,我倒可以是擅长一些。”顾章倒是没在意,解释道。
只是被顾长年糗了一句,白他一眼道:“围棋下得臭就是下得臭,直接承认就完了,提象棋干什么,真是一点我的风范都没有。”
林曦一下子就笑了,但当顾章手里收拾着棋子,含笑抬起眸淡淡看了她一眼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心跳猛地加快了节奏,笑容一下子就收了回来,这样子默契地相视而笑,让她感觉稍微有点危险。
顾章看她这样,笑容便更深了几分,白皙的十指捻着黑子白子一颗颗往回收,若无其事地低下了头。
顾长年要检验林曦的功底,顾章也就到他在这边的书房做他自己的事去了。
林曦跟着到了顾长年的练习室,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幅作品——顾长年那豪放不羁的狂草,正中大张的书案、案上的宣纸和笔墨,左右的放置着日常作品的柜子,林曦这才意识到,眼前平易近人的这位老人家,真的是全华夏盛名的大书法家。
她把方永和准备的礼物拿出来,恭恭敬敬地双手奉给顾长年,“师伯,我仰慕您已久了,很抱歉前来叨扰,也十分感谢您的热情招待。这就是我师父挑选良久,特意为您准备的一份礼物,我就拿来借‘花’献佛了。”
顾长年当场就打开看了,戴上手套,拿放大镜上上下下看了许久,才把它又收了起来,很是满意的样子,“好啊,好啊。方永和这个老小子,总算是肯出点血了。这个福字青‘花’瓷盘子,不但纹饰美丽、造型优美、‘色’润胎薄,就算是现代假造的,也是不错的工艺品了,何况还是保存得如此完好的永乐年间的古物,看在他这么肯出血的份上,我也得好好地教你啊。”
虽然顾长年嘴上没说方永和什么好话,方永和平时说起顾长年,也是经常带着贬词的,但是林曦看得出,他们这对多年不见的师兄弟,对彼此其实是有很深厚的感情的,这种维持几十年,经历历史变迁而不变的友情,让林曦都觉得很羡慕。
“我就知道您会喜欢,顾师伯,其实这个青‘花’瓷盘也是我师父的心爱之物,要不是您,他都根本不会拿出来的,平时我要看一眼,他都要在旁边密切监视着。别看他平时和您通电话的时候,总是和您较劲,其实,您在他心里的分量,比我这个天天陪着他的徒弟还重多了。”
“是啊,他就是这样的,从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顾长年也‘露’出了一个带着怀念的笑容,又带着点老顽童般的调皮神情,“明明心里很重视我,却老是跟我对着干,但别人说我的书法根本没半点艺术‘性’的时候,他却总是第一个冲上去跟人较劲的。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小皮猴呢,这一生啊,有方永和这个师弟、这个朋友,我也算是不亏咯。”
不过顾长年显然不准备在一个刚见面不久的小辈面前,大谈特谈他和方永和的年少求学时光,指着桌案吩咐林曦:“写几个字看看吧,方永和说你虽然是个‘女’孩子,却是狂草最好,我倒是‘挺’感兴趣的。之前虽然他也给我寄过你的练习作,不过基本都是中规中矩的,而且最新的也是快一年之前的了。我基本这里什么笔都有,你自己选你惯用的,不用拘束,放开了写来我看看,哪儿有不足也没关系。”
虽然顾长年只让写几个字,但是要让顾长年看出自己的水平,林曦还是写了整一篇词,而且我写自己常练笔的几篇文章。方永和说过顾长年喜欢辛稼轩的词,林曦磨好墨、润了笔,在一边的边角纸张上随手写了两笔,找了下手感,就铺平一张宣纸,准备写他的《水龙‘吟’过南剑双溪楼》。
几乎林曦一提笔,顾长年就敏锐地发现了,这个他眼中‘性’格‘挺’可爱的小‘女’孩,一下子好像变得有了写锋锐,背脊‘挺’直,眸子里也顿时深沉了几分,拿笔的姿势和手腕的曲度,都显示了她的熟练和游刃有余的腕力。顾长年心里暗暗点头,看来虽然才学了没有五年,这姑娘却是下了力气,功底不错的。
顾长年心想,方永和这关‘门’弟子倒是收得好。
手腕一转,笔尖在宣纸上一动,墨黑的狂草字体就连贯地在纸张上一个个成形:
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人言此地,夜深长见,斗牛光焰。我觉山高,潭空水冷,月明星淡。待燃犀下看,凭栏却怕,风雷怒,鱼龙惨。
峡束苍江对起,过危楼,‘欲’飞还敛。元龙老矣!不妨高卧,冰壶凉簟。千古兴亡,百年悲笑,一时登览。问何人又卸,片帆沙岸,系斜阳缆。
写完之后,林曦把笔往笔架上一个,‘露’出一个略显紧张的羞涩笑容,一下子就又是个小‘女’孩子的样子,“师伯,你看看吧。”
林曦的草书,和她的人几乎是有点不搭调的,笔划略细、而字迹奇诡、开合自如,带着一种强烈的奇异飘忽的张力,最关键的是,已经有了许多浸‘淫’多年的前辈都还没形成的独特个人风格,虽然在顾长年这样的巨擘看来,圆转之处还很有些不足的地方,但假以时日,不难有建树。
结合林曦入‘门’还不足五年来看,她的天分,在看了她的作品之后,就无须多言了。
于是顾长年的笑容就更大了,对于有天分的后辈,他向来是慈祥的,“不错,不错,后生可畏啊。丫头,你一天练字多久?”
林曦想了想,“要看是放假还是上课时候,上高中之后,上课的时候一天只能练1到2个小时,放假的时候,一天3、4个小时吧,兴致来了偶尔半天不停手也是有的。”
顾长年表情顿时就严肃起来了,“不许懈怠,练字的时间以后也要保持下来,所谓一日不练手生,练习对我们这些搞书法,当是第一重要的。”
在左屋里接受了顾长年的指导,方永和虽然对林曦很了解,书法修养也很高,但是顾长年看到的林曦的短处,很有些是方永和师徒以往没注意到的,林曦和顾长年这位大师一席话,可谓是受益匪浅。
等林曦把《水龙‘吟’过南剑双溪楼》再写了一遍,左右端详,可能是心理作用,总觉得有那么点进步的时候,顾长年一看手表,略微惊讶道:“做起正事来时间过得太快了,都已经快1点多了,我们可都连午饭都没吃过呢,走吧,我们这些所谓搞艺术的,饭还是要吃的。”
受到顾长年的肯定,又得到了他恳切的指导,林曦的心情可以是说很愉悦的,感觉和这位师伯的关系也一下亲近了不少,“那走吧,师伯,老实说我早就饿了,不过看你这么认真地在教我,一直没好意思说。”
顾长年抚须大笑,“好啊,合着还是我委屈你了!那就让你尝尝你何姨的手艺,保证你吃过一次,以后在学校吃一次食堂,你就得想我这老头子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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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姨做的饭有那么好吃吗?以前一起去‘私’房菜馆子,手艺好的不少,从没见你吃这么多过。”顾章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笑问她。
顾长年倒是完全没吹牛,何姨的一手家常菜做得十分只好,没什么特别好的食材,也没有什么‘精’致的菜品造型,只是吃起来就是滋味十足,让人感觉十分舒服。林曦午饭吃得又晚,直接就吃了三碗饭,她食量一向不算大,自己都是吃了一惊。吃完饭,顾长年毕竟年纪大了,帝都的夏天又热,只再和林曦稍微聊了几句,叫林曦只要有空,就可以直接过来他这里,就上卧室小憩去了,听林曦说她是坐公‘交’过来的,大手一挥,就派顾章送林曦回学校去。
“有吗?我真的吃得很多吗?”林曦‘摸’了一下肚子,好像是稍微有点鼓起来了,这可有点不妙,对于保持良好的身材,林曦还是一直都在注意的,上一世在过了二十岁的头两年之后,林曦就有点小发胖,平时穿衣服都要仔细选比较修身显瘦的,这一世他可不想重复昨天的故事。
顾章点头,“真的很多。”
虽然事实如此,但是顾章这么实话实说,林曦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儿的不好意思的,貌似顾章刚刚吃得都没有她多,为自己分辨道:“今天见到师伯,又被师伯夸了,心情好嘛,所以稍微吃得多了点。”
“看来以前你和我见面的时候,心情都不是那么好。”
顾章这句话说得淡淡,林曦却一时不知怎么答话,不过他很快‘露’出了一个笑容,好像阳光冲破了‘阴’霾,完全不再是以往那种温和的微笑,“不过没关系,以后再见到我的时候,可能你的心情会比以前好一些。”
虽然是在短暂的假期中,但顾章也不是完全闲着的,只把林曦送到学校‘门’口,不过却下了车,在学校‘门’口看着这所华夏最高学府。
他已经不是上午在顾长年家时一身随便的装束了,合体的黑‘色’西装更衬出他身姿修长、气质清朗,在这所人才辈出的高校‘门’口,也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而林曦本来长相就算是出众,今天又稍作打扮,两个人这样站在一起,顾章风姿卓然、林曦美丽悠然,就像是一道风景线,吸睛指数顿时翻倍。
不过这种注视,因为有俊美过人的长相和傲人的家世,顾章已经很习惯了,他完全没有被影响,对林曦浅笑道:“我下午还有事情,就不送你进去了。不过从毕业之后,我倒是很久没回过q大了,现在一看,真是有几分怀念。过几天我准备再过来看看,如果可以的话,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在学校里逛逛?”
在第一次遇到林曦的时候,顾章确实对她有一点好奇,而在h省重逢之后,了解又多了一些,那种兴趣却没有消失。林曦从来不像其他小‘女’孩一样爱逛街谈天,爱漂亮衣饰,和被男孩子所注意,几乎全是在专注于学业和书法,从来都是克制地笑着、淡淡地看着,对于这个有些早熟的‘女’孩子的好奇,就变成了一些好感,不是哥哥对妹妹,而是男人对于一个正当青‘春’的‘女’孩。
但是在今天之前,顾章是从来没有考虑过,要真的跟林曦发展一下的。
但是如今,又是将近两年过去了,在顾章的生活里,很多或优秀或美丽的‘女’人出现,对他示好的、甚至投怀送抱的都不少,他却完全没有特别的感觉。而在这个时候,好像冥冥之中是有那么一点注定,让最坚定的无神论者都会感到神奇,没有任何预兆的,他们好像平行线一样的生活,就又出现了‘交’集,又这样地遇见了。
而林曦已经不是一个让他感觉有点却步的小‘女’孩子,而是一个就读q大的,已经成年的大‘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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