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妈妈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却慑于她严厉慎重的神情,匆匆去了。
张雪莹却没有离开,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停放米兰儿尸体的房间外,慢悠悠的喝着茶。
神情清冷而凝重。
京城高府。
高俊翻身上马,叫添福架着马车与黄妈妈跟在后面,自己快马加鞭地向城门方向跑去。
张小妹去了大兴庄子暂住的事他知道,他所不知道的是为何她要派黄妈妈急急的请了自己过去。
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一去便遇到了人命官司?是凑巧吗?
他越想心里就越着急,又抽了胯下的马一鞭子。
刚到城门,便看见一匹墨黑色的骏马飞快地朝自己跑来。
马上的人在残阳的余辉下恍若天神一般俊美、威严。
他勒住马,眯了眯眼睛,淡淡地看向来人“平大人,好巧啊,你也要出城。”
平敢当在马上抱了抱拳“高大人这般着急的快马加鞭,是要赶往何处啊?”
高俊冷冷一笑“你若是想知道就自己跟上来呗!”,说完,一夹马腹,马像箭一般射了出去。
平敢当一笑,立刻跟了上去。
二人也不交谈,只一前一后地向大兴方向跑去。
远远的,一片村庄在夕阳下遥遥在望了。
高俊放慢了速度,与平敢当并排驶在了一起。
“平大人好手段啊!一箭三雕!”高俊突然淡淡的开了口。
平敢当一笑,眼睛却清冷如霜“能入你的眼!谢谢!”。
“可我瞧来瞧去,仍是你平家占了最大的便宜啊!”高俊脸上一片冷讽之色。
“如果能一箭三雕,我绝不只射二鸟,何况事情越复杂,旁人就越不会朝她身上想去,她也就越安全,不是吗?”平敢当仍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高俊看了他一眼,挑高了眉峰“希望如此!”。话刚说完,马已停在了一座院门前。
枫叶一见他,便两眼放光地迎了上来“堂少爷您终于来了!”,然后又看了一眼平敢当,眼中有惊讶闪过,却咽下了没说完的话。
高俊朝她安慰的一笑“没事,这是平大人,与你家夫人也是故友。”
枫叶这才上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奴婢见过平大人。”
“你家夫人呢?”高俊问道。
“夫人就在这座院子里,还没用饭呢,一直守着不肯离开。”枫叶有些焦急地回道。
话音刚落,平敢当已一个箭步跨了进去。
“雪、高夫人,出了什么事?”平敢当一进院门便看见了暮色中那道淡紫色的身影。
“你、你怎么来了?”张雪莹一见他,惊得站了起来,又看向他身后的高俊,眼中露出一丝询问之色。
“出城门遇上了,我看平大人甚是无聊,一天到晚的跟着我不放,便将他带来了。有些事,你还是亲自解释为好。”高俊冷冷的答道,却没有生气的意思。
张雪莹觉得自己的老脸有些发烫,看了旁边那个神色惴惴的师爷与捕头一眼。
“他们是?”平敢当也注意到了。
“他们是大兴县的师爷与捕头,这里出了命案,是我家的庄头华大叔请来的。张雪莹解释道,却没向是师爷与捕头介绍高俊与平敢当。
“我们既然来了,你们便回吧!”高俊一边说,一边掏出腰牌在他们面前晃了一下。
师爷与捕头一见,脸色都变了,急忙下跪请安。
他们不知道为何这么个大人物来到了这里,却不敢相问,行完礼便急匆匆的告辞了。
“说吧,到底是什么命案,又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要请我叫来。”高俊问道。
“人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姑,只是她造成她死亡的凶器,却不是普通的凶器。”张雪莹一边说,一边引着他们进了屋子,叫米大娘留在了外面。
“什么凶器?”平敢当一看米兰儿的尸体,便转过身子背对着。高俊却仍然盯着不放,平敢当心中升起一股讶异。
“你们看,便是这个东西。”张雪莹从荷包里摸出一个黑色的小圆球递到他们面前。
二人一见,脸色立刻大变。
“这,这是子弹!”高俊脱口而出,眼睛盯着那个黑色的小圆块不放。
“这是火铳的弹药!”平敢当心中更显惊异,又看了高俊一眼。
张雪莹心中暗急,不由瞪了高俊一眼。
“雪莹,你居然也认识?”平敢当又将惊讶的眼神投向她。
张雪莹暗暗叫苦,恨不得打死高俊这个闯祸的。
“嗯,以前在书上见过,高俊也给我讲过。”她急忙解释。
“是了,虽说这是稀罕的管制品,可陛下也曾经赏过厂公一柄。”平敢当了然地点点头。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啊!”高俊说道,摸了摸下巴,指向米兰儿的尸体“就是在她身上发现的?”
“嗯,你们看。子弹是从她右臂方向射来,穿过肱三头肌进入胸腔,破坏了上下肺叶,接着又进入了包着心脏的心包裹,切断了主动脉。主动脉连接心脏,旁边便是肺动脉,这个创伤会造成胸腔大量了出血。”张雪莹指了指米兰儿右臂上的伤口,又拉开她的胸腔让他俩瞧清楚。
“虽说她右臂上的伤口不大,出血不多,最后口吐鲜血而亡,其实就是这颗火铳弹引起身亡的。一颗便要了她的命!我觉得此事不简单,所以才叫黄妈妈请你来。”这句话是说给高俊听,也是解释给平敢当听的。
平敢当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向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高俊翻了翻白眼,转过头,感觉这屋子里实在是太闷了一些。
“这火铳是神机营才有的东西,前段时间神机营还丢了轰天雷。”高俊说到这里,看了平敢当一眼,却见对方正含情脉脉的看着张雪莹,眼都不曾眨一下。不由大力咳了一声。
平敢当看着他“高大人感染了风寒吗?呆会叫雪莹给你看看。”
高俊气结,我去,你才感染风寒呢。
还有,雪莹!叫得好不清楚,但那是你叫的吗?
他黑了脸,冷声道“你该叫她高夫人,平大人。”
平敢当笑了笑,没理他。
仍转过身子看向脸上隐有羞红的张雪莹,柔声道“虽说火铳精贵,却也并不是神机营才有的。很式世家阀门,还有宠臣都有一枝。当然,全是陛下赏的。”
说到这里,他似笑非笑地看向高俊“比如说,厂公手里就有一支。”
高俊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外祖父宝贝得紧,我求他许多次,他也没送我。”
平敢当一笑,仍是语气温和的说“瞧在雪莹面子上,我倒可以送你一支把玩。”
高俊冷笑一声,本想说不用,但想了一下后,皮笑肉不笑的拱了拱手“那我先谢过平大人了。”
然后话峰一转“既然如此,这火铳也就不是很稀罕了嘛,可是,它该出现在这个地方吗?居然还射死了一个平民少女。”说完,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米兰儿“也不漂亮,牵扯不上什么大人物吧?”。
平敢当没回答他的问题,却是看向张雪莹“你还没用晚膳吧,咱们回去边吃边说。”
张雪莹一听回去两个字,不由脸上一热,看了高俊一眼。
高俊眼睛一瞪“我也饿了。”
张雪莹悄悄叹了口气,转身出了屋子。
见米大娘一家神色不安而又无助地站在夜色里,心中不由一软,上前柔声道“大娘,兰儿的尸体暂时不急着敛葬,她的死也跟李大妞无关,而是中了一种十分厉害的暗器。只是凶手,还未找到。你们家是本地人吗?可曾与人结怨?”
米大娘神色茫然地看向自己丈夫,又摇了摇头“我们都是老实本份的庄户人家,平时就靠给您们庄子种种田地过日子,要说结怨,也不过是与邻里之间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犯犯口角,可也不至于惹来杀身之祸呀。”
“今天在山上的是米兰儿的哥哥与她吗?”张雪莹又问道。
“是我,夫人。”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走了出来。
“你给我说说今天的情形。”
“是,夫人。我今天与小妹给庄稼施完肥,又浇完水后,妹妹说想吃那种沙果子。我便带着她去摘,平时也是去过的。可刚到后山果林,便听到一声巨响,妹妹突然‘哎哟’一声,便倒在了一块石头上面。我见她脸色发白,痛得说不出话,又看她袖子上有血,便慌了神。急忙背着她往山下跑,可跑回家放下一看,她、她已经去了。”少年说完,抬起袖子拭了拭泪水。
“这样吧,这里有五十两银子,你们先拿着,明天过来把你们女儿抬去埋了。她只是遭了误伤,伤她的人本不是冲着她去的,只是她命不好,遇上了。”平敢当上前一步,掏出一锭银子放在米大叔手里。
“误伤?”
“命不好?”
米家人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又看了看平敢当与高俊。眼中闪过一丝惧色,虽仍是伤心,却接下银子默默退了出去。
“夫人,晚膳准备好了!”已经回来的黄妈妈站在大厅处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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