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桩子似的站了会儿,大牛就一身大汗地把小米带过来了。·首·发小麦一瞧见,几步迎了上去,挥手对着小米的屁股就是一巴掌!
“叫你‘乱’走!叫你‘乱’走!”
大牛一边过来拉扯,心里还一边想:看来以前自己也走眼了,这不像是‘性’子好呀!
小麦是真气糊涂了,加上刚刚受了刺‘激’,一不小心在众人面前“原形毕‘露’”。打了几下,出了口气,头脑也顺了。她不好意思地拉着扁着嘴要哭不敢哭的小米,连连低头向大牛道谢。
大牛嘿嘿笑着客气了几句,跟旁边的陈扬挥挥手就走向了他家的摊子。
陈扬‘摸’了‘摸’鼻子,倒是见怪不怪:小麦炸‘毛’的样子他早就看到过了!
看大牛走了,小麦又狠狠地瞪了小米一眼,不理她,转身往布店里走去。
小米这会儿知道后怕了,无比的乖顺,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姐的身后。经过陈扬的时候,她仰起头,咧开缺了一颗‘门’牙的嘴,笑着叫了声“陈大哥好!”
陈扬应了一声,心想这小米有礼貌多了,亏小麦还是姐姐呢,规矩不知道学到哪里去了。
他站在一边,看着小麦买了块不大不小的粗黑布,顺口问了句:“买这个做什么用的?”要说还有一个来月小麦就要嫁到他家,虽然两家说了只是小办,不大张旗鼓地办酒,但小麦不该买些红‘色’的喜庆东西么?
他不知道,他的准岳母娘王氏,可不是一般的人。
王氏早就跟小麦说过,这些不用她来‘操’心。王氏思量着,她嫁过来的那‘床’被子还不是很旧,就给小麦当嫁妆吧,帐子她也已经准备用家里那‘床’新一点的,到时候她再绣点红‘色’的东西上去就行——反正小麦还要等好几年才跟那秀才圆房呢,这些都用不上。
反正陈家有的是钱,置办那么多做什么,他们家都会准备的。
后来算来算去,小麦的任务就是绣两条帕子和做两双鞋。
小麦哪会这个,袜子都做得歪歪扭扭呢,于是她早把这个任务大部分赖给了桃子。桃子也对她无语,只好答应带着她一起做。
这会儿小麦不想跟陈扬说话,就没准备回答,但没防住身边有个快嘴的小米,一下子暴了出来:“我姐在学做鞋咧!”
小麦有点脸红,她在针线上没天赋,这学习的阶段有点长——就拿学做袜子来说,她‘花’了大概半年的时间才掌握要领,这做鞋子吗,复杂了不知道多少倍,就不好说了。
所以她不打算说出来,到时候只说是家里帮忙做好的。要不到时候嫁过去了,婆婆一问,你还会做鞋哪,那帮我做一双吧,然后小麦就只有丢脸丢到外婆家去了。
她不吭声,赶紧付了钱,拉着小麦就往外走。
陈扬看看外面,这会儿快中午,人散了不少,不用担心人挤人。他的事还没干完呢,就不准备陪着姐妹俩继续逛了。
小麦擦身而过的时候听到陈山羊低沉地说了一句:“好好呆在家里别‘乱’跑,等着我来接你!”
刚刚散去的红顿时又重新爬上了小麦的脸,她拉紧小米的手,几乎是踉跄着落荒而逃。
走了一段路,她估计后面的人看不到她了,才在大樟树下找到了一个宽松点的地儿,拉着小米停下来等爹娘前来汇合。
小米过了那阵,又天不怕地不怕了,仰头问她大姐:“姐,你晒吗,脸怎么这么红?”
小麦看看头上,树冠庞大,树下被遮得严严实实,哪里会晒?再一看小米,这丫头正促狭地捂着嘴笑呢!
这死丫头,现在知道要捂嘴了,刚刚那么多人看着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你皮痒是不是?”
“嘿嘿嘿,我知道,大姐你这是看到我姐夫所以脸红了!嘻嘻——”
小麦翻了个白眼,懒得理这个疯丫头:她那是窘态被人看到所以心虚脸红好不好?小米个牙都没换齐的丫头,知道啥?
陈山羊说‘乱’跑,之前她说“铁生叔”的时候他还打断了她的话,可见他是知道了她想说什么。
哎,虽然不是第一次,但还有比这个更窘的吗?同样的观众,同样的恶心的人!还两次!
之后的日子平淡得很,小麦依旧每天打打猪草,有空呢就去找桃子做点针线。听说小麦就要嫁人了,还是个秀才,大姑和婶婶来了好几次,小姑也托人带了点姑娘家用的胭脂水粉头‘花’什么的来。
还好村长对外只是说陈家给了周家五十两聘礼,要不大姑和婶婶估计就长住不走了。
这也是陈扬和村长商量后的结果,陈扬不想太张扬,村长看陈扬明白财不外‘露’很是高兴,也就压制了忍不住嘚瑟的周‘奶’‘奶’,两家对外都是说五十两。
到了六月底,桃子帮忙绣好的帕子和鞋子都给了小麦。七月初荷‘花’也捎回了几个头‘花’回来,算是给小姐妹送嫁。
到了初九那天,小麦一起身就被王氏告知,今天不要出去干活了,好好在家休息一天。
小麦也不想出‘门’,这几天她真是受够了村里的各种眼神。每次她一出‘门’,不管碰到谁都会说几句,“小麦怎么还出来干活呀,这就要当新娘子了呀!哈哈哈——”
“小麦你好福气呀,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可别忘了你婶婶我哈——”
“小麦你娘给你准备了什么嫁妆?怎么没看到你家给你打家具?”
“小麦你‘奶’‘奶’也真是的,都要嫁人了还这么使唤你!”
“小麦你以后就要去县城里当少‘奶’‘奶’啦,听说那陈家可有钱咧——”
“小麦——”
“小麦——”
……
小麦一律不答,碰到熟悉友善的就抬头微笑一下,碰到调侃挑刺的就低头走开。但随着时间越接近,听到的越多,让她越有种没处可藏的压迫感。
她知道家里几乎没给她准备嫁妆,因为‘奶’‘奶’说了,陈家有的是钱,他们就算置办了嫁妆陈家也看不上;‘奶’‘奶’还说了,嫁人就不干活了吗,嫁人难不成还不吃饭了?
所以她还是每天干活。
‘奶’‘奶’还说了很多,什么以后到了县里的陈家当少‘奶’‘奶’了,不要忘记了家里,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呢,就是堂哥堂弟那也是亲的,巴拉巴拉。
所以小麦越来越沉默。
她现在发现嫁人的好处了,反正‘奶’‘奶’说归说骂归骂,总不敢打她,也不会动不动就说什么“赔钱货”,她现在可值钱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呢。
爹老是看着她发呆,娘呢,一会儿愁一会儿唠叨,大哥老是想说什么又不说,小米跟她前所未有的亲近,冬生还是跟以前一样,粘着小米,再两个人都粘在小麦身边。
小麦觉得自己就像在看戏一样,家里人都是那土台上演戏的,只是没有身穿戏服画着‘花’脸而已,不过不远的台下一片安静,只有她一个人在看戏。
可就算再近,那土台子到下面的座位还是有段距离。
这戏演的时间还有点长,一个多月了,不过好在终于到了头。
这一天小麦只觉得无聊透顶:她好像很少有一整天不干活的。上午小麦在房间里坐着发呆,她想出去走走娘不让,说今天就别晒太阳了,养一养;她想让桃子来陪她说话‘奶’‘奶’不让,说还不如叫大丫过来呢,于是大丫领着两个妹妹过来了。
吃了中饭,王氏就带着小米大丫给小麦烧水洗头洗澡。小麦长这么大洗个头从来没有这么大阵仗过!王氏帮她把水端出来,大丫在旁边帮忙淋水,小米在旁边递皂角。一共洗了三遍,小麦感觉自己那一头头发快不是自己的了,才终于洗好。
洗完了头就洗澡。这会儿小麦坚决不要娘和小米的帮忙,自己一个人用盆打了水,在屋后的杂物间里慢慢搓洗。
但其实大部分时间小麦都在发呆——她不知道除了发呆她还能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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