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货车的是丁杉,刚启程不久,从侧边抄出一辆蓝‘色’奥迪,紧紧跟着他们。.最快更新访问: 。这地头偏僻,随便一辆车都惹人注目,更不用说那辆奥迪刚开过来,原本好像是要往冷库方向去的,见到他们突然一个掉头跟了上来。
丁杉开了一段,驶上大马路,对方还是紧紧跟在后面,不依不饶。他问坐在副驾驶的男人:“钟管事,有人跟上来了,怎么对付?”
钟玄瞥了眼后视镜,冷笑一声:“找死。”
货车迅速变道,动作非常蛮横,蹭到了轿车的前盖,无声的警告。
橡胶轮胎和柏油路地面尖利的摩擦声和隆隆的引擎声掩盖了一切,周思诚接通着傅简的电话,对方听到这声音,‘欲’言又止了会儿,劝他:“不用去追了,是姒今自己想出来的办法。她想示弱,趁着这机会‘混’到沈眠婴身边,让她们觉得人为刀俎她为鱼‘肉’。”
韬光养晦卧薪尝胆的示弱,那叫计策,像她这样以卵击石的示弱,那叫送死!
周思诚挂了电话,傅简的声音随着磁‘波’一起消失。
周思诚看准了前车的动向,猛往右打方向盘,踩下油‘门’超车,在丁杉反应过来前利用车型优势极速冲了上来,在货车前方不远处突然一个甩尾,横在了路中央。
若是此刻货车司机不想停,或者来不及踩油‘门’,免不了车毁人亡。
他给的缓冲时间很少,似乎算准了一定要撞上。丁杉发现他做这亡命之举,立刻踩了刹车,但是货车的本身质量太大,方才车速又快,惯‘性’引导着货车不受控制地撞了上去,尖锐的刹车声响彻云霄。
——嘭!
两车相撞,传出清脆的玻璃破碎声,货车头陷进蓝‘色’奥迪的侧面,撞凹了进去。惯‘性’推着横在路中央的轿车一起往前移了一段,在柏油路面留下数条焦黑的痕迹。
一切都发生在短短几秒之间。
坐在驾驶座的丁杉被巨大的冲击力冲晕过去,一旁的钟玄情形稍好,只是猛地撞上椅背,全身狼狈,有好几处痛得厉害,确认不了自己的伤情。他显然也没有料到有人会不要命了用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办法,缓了一会儿才去尝试着用残存的意识推车‘门’。
刚刚推开,突然又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他一抬头,黑夜里布满裂痕的车玻璃外映出一张惨白的脸,眸子冷若玄冰,戾狠毕现。他脑袋懵懵的想喊“沈小姐”,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瞳孔猛地瞪大,凶狠和慌‘乱’接替出现在他脸上。
倏地,玻璃沿着裂痕破碎,散落下来。在他看清窗外人的脸的瞬间,安全带突然诡异地松开,自己突然不受控制地向已经碎了一半的挡风玻璃撞去,仿佛是被刹车的惯‘性’抛出去的一般,落在路边的绿化带里,晕了过去。
姒今做完这一切,才走向前。
拿跑车堵大型货车,哪怕有丁杉的刹车动作做缓冲,车祸现场也异常惨烈。她几乎已经做好了见到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的准备,可是真的跳上变形的车前盖时,还是觉得触目惊心。
这么大的冲击力,安全气囊和安全带的保护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脊椎受到剧烈撞击,人在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反而感觉不到疼痛。姒今看着那张满布血污却失去了神采的脸,探了探他的鼻息,竟还是有一线生机的。她‘胸’中气愤,又涌起许多道不明的情绪,‘交’杂在一起,只剩下冷瑟瑟的低喃声:“你蠢么,怎么没把你撞死?”
她总是拿杀人作威胁,其实没有真的杀过人,甚至没有亲眼见过别人受伤死亡的惨状。可是现在,映着微弱的月光,他全身的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衬衣,那样骇人。
她第一次有种无能为力的无措,她能救普通医生救不了的人,可是这种情形却只能找医生。姒今找到他座位下滚落的手机,不会打急救电话,直接打给了傅简。
傅简没意料到会再听到她的声音,听说出了场那么严重的车祸,立刻拨了紧急电话,再想问她具体细节,姒今却把电话挂了。
她把变形卡住的车‘门’拉开,预留一条救援通道,才离开车祸现场。五分钟后救护车和警车都就位,三个伤者被抬进救护车呼啸而去。
警方根据伤者的证件通知了家属,周岳接到家里电话没敢告诉周念,匆匆忙忙赶去医院,只带上了孙清岷,以防又是什么灵异事件。他配合警方做完简单的问询,又跑上跑下缴清了各项费用,急救室的灯还亮着。
一直到医生出来说脱离生命危险,他才松了一口气。
icu只进了半天,第二天下午人醒了,就挪到了普通病房。只是多处骨折,轻微脑震‘荡’,额头还缝了针,伤筋动骨一百天,卧‘床’休养是逃不掉的了。孙清岷查探了一下,没什么古怪,就是实打实的车祸。
他是知道周思诚的车技的,好端端的,怎么会大半夜搞出这么大一场车祸?
周岳不停问,周思诚却不说,但他人还虚弱着,周岳也不好强‘逼’,出去给他买晚饭。孙清岷忙活一宿,干脆在病房里团成个疙瘩睡着了,呼噜打得震天响。
周岳一走,姒今才出现。
她倚在‘门’边,凉凉打量不能动弹的病人,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不要命了吗?”
周思诚笑着说:“一时冲动。”
“冲动得不错啊,要是冲动得醒不过来了,也算是间接栽在沈眠婴手上。我替鹤年报仇的时候,替你多打沈眠婴一个巴掌。”
“就一个?”
姒今不屑地转眸,冷笑:“不然呢?英勇捐躯也要有个由头,像你这样不明不白爱送死的,还想让人偿命么?”
周思诚额头还缠着纱布,嘴‘唇’苍白没有血‘色’,笑起来更加温和无害得教人挑不出错:“姒今你听着,我不是没有由头。我是想看看,我拦下了那辆车,你会不会出现。”
“现在看见了?”她矜傲地昂着头,没正眼看过他一下。
周思诚却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一丝加了掩饰的松动。他微笑,手指轻轻按了按白‘色’的‘床’单,轻声说:“你能过来点么?我没力气说话了。”
姒今寒着脸过去,刚挨上‘床’榻,他的手伸出来些,缓慢地、却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
“你……”
“不用你替我打那一巴掌了。就换这一下。”
她的手心是凉的,五指纤细,小巧的一双手,很容易收拢在手心。他掌心温热干燥,静静摩挲着她的手指,什么话都没再多说,意味却尽在其中。
姒今还是头一回经历这种事,愣了一会儿就把手‘抽’了回来。他的手保持着掌心朝上,手心落空的姿势,看上去怪让人不忍心。
“没好处的。”
她说得很委婉,什么都没有点清。
“我知道。”他笑了笑,声音确实有些虚弱,“也没想怎么样,就是想让你好好活着。”
他顿了顿,又为自己辩解:“原本都没打算再找你的。就是突然知道你要用这种十死无生的办法,才没忍住想来拦你。形势所迫,方法极端了点,大概是因为跟你待久了,也爱碰运气。再说,你这回是为了念念才伤元气,要是因为这样失手了,我安不下心。”
“话说多了招人烦。”姒今挑起被子盖住了他缠着白纱布的手腕,“自己不惜命还教人惜命,管得太宽。”
她站起来后退一步:“说清楚了。你自作主张冒出来搅局,说来我也不欠你什么。”
无情无义,说完便走,让人怀疑她的心是不是‘肉’长的。
周思诚喉结滚动了下,生受了。
她这么一走,病房里又安静下来,连呼噜声都没有了。孙清岷不知何时醒了,猫在角落里‘抽’着细气笑,不但笑,还大肆评论:“我就说你小子对咱们家今丫头有意思!”
孙清岷拍手称好:“干得漂亮!我家今丫头是随便一个‘毛’头小子就能拐的么?”
刚在姒今那儿吃了个闭‘门’羹,又被个小老头嘲笑,周思诚觉得头痛得很:“孙叔。”
“啊?”孙清岷被他这么一喊,也觉得自己有点为老不尊,清了清嗓,“咳,不过老头子我看你心‘挺’诚,给你支个招。”
“什么招?”
孙清岷一脸高深:“我今丫头动不动爱跟人显摆自己三世为人,听上去‘挺’唬人,可是你想想,她三辈子活的时间加起来也没你长吧?这么个小丫头你都降不住,啧啧啧,丢份啊。”
他盘着‘腿’坐到病‘床’边,一本正经地给他算:“她就是没见过几个好人,所以看谁都像坏人。你搞得这么轰轰烈烈,她反倒觉得你算计她。这事儿得从细处着手啊小伙子。”
孙清岷前半辈子是和尚,后半辈子是个疯疯癫癫糟老头,居然能摆出这么大一串谱。
更离奇的是,他居然还认认真真在听。
唯一一句话,他觉得有几分道理。
孙清岷说:“一般人活着,十个里有七八个浑浑噩噩。可是今丫头不一样,她心里头有个算盘,任务完成了,她也就把命‘交’代了,就像演戏,按剧本走流程。这你要想改结局,得把自己加进她的算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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