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天了,温子辰一直老老实实地窝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叔哈哈-
不是他不想出去,而是不敢出去。
温体仁对他约束一向极严,零‘花’钱也很是有限。只是温体仁政务繁忙,平日里很少在家,温子辰又一贯游手好闲,便结‘交’了一些狐朋狗友,时不时的就会到赌场里转转。
一来二去,当他渐渐沉‘迷’其中的时候,也就开始了只输不赢的梦魇。
好在赌场倒也‘挺’给他面子,每次见他输光之时,便大大方方地借钱给他,而且从来不提还钱的事。久而久之,这笔欠债便似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终于有一天,当他再次腆着脸想伸手借钱,赌场却突然跟他翻脸:十天之内,再不还钱,就要把他双手双脚打断!
温子辰知道,老爹有钱,但是他更知道,如果跟老爹张口要钱,只怕自己要残废得更快!
最好的办法,就只有闭‘门’不出了。
那些家伙再嚣张,也不敢到尚书府来要钱吧?
然而,就在这天上午,温子辰正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却是忽然接到了一封请柬。其中的措辞很是客气,便是邀请他带上朋友到“暗香楼”赴宴。
请柬的末尾,写着邀请人的名字:“愚兄杨天义”。
温子辰当然知道杨天义的身份,也听说了昨晚内阁大臣们关于他的那些争论,便自然而然地联想到:杨天义,大概是想借机跟自己搞好关系,以求得老爹对他的支持。
而且,看请柬中的意思,似乎不但可以吃一顿白食,而且还要送自己一笔钱,以作为去年挨打的抚慰款。
这简直是天下掉馅饼嘛!
手头正缺钱、窝得正心烦的温子辰顿时有种雪中送炭的感动,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终于可以出‘门’玩玩了!
有他在场,赌场的那些人应该也不敢来捣‘乱’吧?
傍晚时分,温子辰如约带着五六个朋友一同来到了热闹非凡的“暗香楼”。杨天义在一个雅间内已是等候多时,见众人到来,便一边热情招呼,一边吩咐上酒上菜。
这几个都是些不务正业的官二代,肚子里墨水不多,嘴巴里油水却不少,几口酒下肚,这推杯换盏之际,便杨大哥长杨大哥短地叫个不停,只那“相见恨晚”几个字已不知说了有几百遍。
再看那温子辰,与杨天义不但尽释前嫌,而且还将杨天义吹捧得直飞云端,溢美之词更是不绝于耳。
接下来,几个人又无比殷勤地争相向杨天义敬酒,那满脸的恭敬之‘色’,只让杨天义觉得:恐怕他们对自己的老爹也就这样了。
酒酣耳热之际,杨天义便‘迷’离着眼睛,大着舌头问道:“温老弟,我怎么听说,呃~~你最近手头不太宽裕啊?”
温子辰憋了一晚上,就等着这句呢!
三句好话当钱使,这话还真不假!
“唉~~不瞒杨大哥说,小弟这几日手气不旺,欠了赌场不少银子,您也知道,家父一向管教严厉,小弟我……唉……”
“不就是输了点儿钱嘛,这也值得唉声叹气?说吧,欠多少?哥哥我给你!”
温子辰只听得心‘花’怒放,屁股下面热烘烘、刺麻麻的,却又强抑‘激’动,眼珠转了又转,方才哭丧着脸,道:“杨大哥,数目有点大,小弟实在不好意思张口。”
“你这是拿我当外人了!怕什么,只管说来!”
“有差不多四千……四千多吧……”
“什么?四千多两?”
“杨大哥,我也知道数目太大,没关系,您只要多少给点儿就行,我明天就拿去翻本!”
“才四千两,这也叫大?”杨天义连眼皮都不抬地说道:“我还以为有多少呢?来,拿去,这是张五千两的银票,剩下的,就当请兄弟们喝酒了!”
温子辰一听,只觉肠子都快悔青了,“苍天呐,我冤啊~~早知如此……我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吗?”
“哎呀呀,杨大哥,这怎么好意思呢?今晚就已经够让您破费了,这还拿您的钱,小弟实在是,实在是受之有愧啊!”温子辰一边谦让着,一边双手接过银票,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
“你就甭跟我客气了,难得咱们相识一场,也算是不打不成‘交’,你们的嘴巴又这么甜,我要不表示表示,心里也过意不去不是?”
见杨天义出手如此阔绰,为人又这般爽快,房中众人立刻又是一片歌功颂德之声,看那架势,真恨不得跪下来认个干爹了!
酒足饭饱之后,杨天义显然是喝醉了,便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之下,摇摇晃晃地起身离去。
谁知,他们刚刚走到‘门’口,便见迎面围上来了一群打手模样的人。为首者更是五大三粗,满脸横‘肉’,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那人走上前来,冲着温子辰冷冷一笑,‘阴’阳怪调地说道:“呦嗬,这不是温公子嘛!终于舍得出来了?”
温子辰万没想到,居然在这里会碰上此人。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
温子辰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啊,是赖四哥啊,您怎么也有空到这儿来了?”
“你说呢?你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家里,晚上才偷偷‘摸’‘摸’地出来,要不是恰好有兄弟看见,我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四哥,看你这话说的,小弟哪敢躲着您呢,今晚这不是有朋友请客嘛。”
“少废话!今天正好是十日之期,你是想还钱呢,还是想让咱们帮你松范松范筋骨?”赖四趾高气扬地说道。
“还,还,还,我当然还!”温子辰忙连不迭地说着,又偷偷看了一眼醉醺醺的杨天义——看来,打架是指望不上了——便将那张刚刚到手的银票悉悉索索地掏了出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递了过去。
赖四将银票一把夺过,仔细地验看无误,便毫不客气地收入怀中,又看了看低垂着头的杨天义,冷笑一声道:“你小子走了什么****运,居然傍上了一个有钱的主!居然还舍得给你钱!”
“四哥,您别说笑了。”温子辰的表情很是尴尬,似乎又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便吞吞吐吐地问道:“四哥,您是不是,是不是还该找还我些?”
“找你?找什么?你是不是黄汤灌多了?你还差着一千两呢!还有脸说要找?”
“啥?四哥,您就别跟我开玩笑了!”
“你什么时候见我开过玩笑?”
“四哥,您肯定是记错了!咱们可以去对对账,我欠了赌场一共只有——”温子辰一张脸憋得通红,嘟囔了几遍,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
“只有三千二百两嘛,对啊,我知道啊。”赖四大大咧咧地说道。
被人搀扶着的杨天义,这时突然身体抖动着咳嗽了几声,似乎有些想要吐的样子。
虽然被当场拆穿,好在杨天义此刻沉醉不醒,未必就能听得到,温子辰便把心一横,咬牙说道:“你可看清了,我那张银票可是五千两!你还该找我一千八百两才对!”
“小子,你没喝醉嘛?那你怎么还说胡话?”赖四不无讥讽地说道:“利息呢?利息就不算了?赌场规矩,赌债从来都是利滚利,你现在欠赌场的,一共是六千三百多两!”
“利息?你们当初不是说不跟我算利息吗?”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你当初还说三天就还呢!”赖四一脸鄙夷,道:“别整那没用的!念在咱们‘交’情不错的份上,我就帮你把那零头免了!你现在还差一千两,说吧,还想让我等多久?”
温子辰真的有点儿‘欲’哭无泪了!
原本还想着能落个一千两,现在可好,反而成倒欠一千两了!
“四哥,你可不能这么玩我啊!”温子辰两眼一挤,泪珠已是流出了几滴。
求情?讨饶?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以后还‘混’不‘混’了?
温子辰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四哥,你别这么不给面子嘛。要是把我杨大哥惹火了,当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哼,你吓唬谁呢?就他?不知是哪个庙里的小鬼,就敢跑出来招摇撞骗!”
“四哥,你这回可看走眼了,我这位杨大哥——”
就在这时,杨天义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是突然发起了酒疯,猛地甩开双臂,踉踉跄跄地走到赖四的跟前,在他身上胡‘乱’地抓了几把:“我乃钟馗是也,专捉妖魔鬼怪!啊,不对不对,我是齐天大圣,专‘门’降妖除魔!哪里有鬼?你,是不是你?”
赖四一把打开了杨天义的手,又上下打量了一眼站都站不稳的杨天义,便道:“瞧你那熊样,还捉鬼呢,让鬼捉还差不多!”
他正说着,却见杨天义又扑了上来,似乎还想要拥抱自己,便下意识地一拳挥出,直打在杨天义的‘胸’口。
要说这赖四也是个见惯世面之人,没搞清楚身份之前,他是不会轻易动手的。而且,这个叫什么“杨大哥”的,看着也‘挺’健硕,根本不像那种弱不禁风之人。
可是,他错了,完全地想错了!
只见中拳后的杨天义,“噗”地狂喷一口,如同一片落叶一般,便直直地向大厅中飞去,竟是飘出了两三丈远。
眼看就要撞上一张桌子,他脚下却似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一歪,恰倒在了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看客身上,两人便一起摔倒在地。
杨天义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痛苦地哼哼了两声,便一动也不动了。
“呀!打死人啦!打死人啦!快找官府报案啊!”站在一旁的云娘,见此情形,立刻声裂长空地尖叫了起来,身后的一帮姑娘们,好像心有灵犀似的,也都跟着一起手舞足蹈地呼天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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