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不知道林轻这是在打劫还是在卖萌,一时没反应过来,有点天真地问:“你干什么?认识我?”
林轻举着没电的手机,把五百五揣了,从钱夹里‘抽’出大胡子的身份证,指着上面的姓名轻描淡写道:“才认识,王、大、‘腿’。-”
大胡子被她气得一噎,大手‘抽’走她手里的钱夹和身份证,莫名其妙:“哪来的疯子,在老子地盘上撒野?”麻利掏出金闪闪的土豪手机,指着前面一片大楼,“过了监狱路这一片,我想叫多少人叫多少。你听着,我现在给你十分钟装,有种你在这站着别动!也不问问我头上是谁,市领导来了也得给我客气着!”
林轻看着大胡子气急败坏打电话,向后闪了闪,单手搭在车‘门’上:“我进去没几年,连宏基底下的包工头都这么拽了。”
大胡子一愣,又有点沾沾自喜地‘摸’了‘摸’胡子:“丫头,你连我干什么的都知道,还说不认识?”
林轻无奈耸耸肩,单眼眯了眯,慢吞吞客气道:“宏基的人,我一个都不想认识。不过这一片是谁的地盘,我倒还看得出来。”她说完,指了指几站路外正在盖的一片高楼上巨大的“宏基”二字。又指了指那人放在座位上的手提包,“谢明邗送给宏基几百个‘骚’包,正好够底层包工头一人一个,您说对么?”
大胡子眼睛瞪得溜圆,警惕道:“你说我是……底层……你是谁?你也是宏基人?”
林轻抿嘴一笑,更显得双眼细长:“宏基人?原来宏基还立国了?我不是谁……”她竖起一根手指戳了戳身后的第七监狱,“刚出来。”
大胡子这才看清林轻身上的棉袄,气焰一下子就消下去大半,却听林轻继续说:“大叔,我活得‘挺’失败的,好在有几个朋友不嫌弃。现在是和平年代,咱们都是守法好公民,我虽然不小心留了您身份证的底,也不想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儿。要不这样,我刚录了段您口才特别好的讲话,我给电视台的朋友发过去,让她为宏基宣传宣传?”
大胡子握着电话的手有点僵,半天缓过劲来,吼道:“你别他、妈唬我!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你不是能录吗?尽管录,我倒要看你今天走不走的出这片儿!”说到最后声音有点低。
林轻拍了拍车‘门’,摇了摇头:“大叔,我知道你没文化,我估计比你更没文化。但我至少知道录了视频要马上传到网盘上去啊。你今天就是砸了我手机……要不我在网盘上给您先分享分享?你邮箱是多少?按照你们宏基的习惯,应该是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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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视频里包工头挑着下巴嚎“你也不问问我头上是谁,市领导来了也得给我客气着”,林轻把手机递还回去,靠着椅背欣赏路两侧连绵不绝的宏基大楼们。
李洛基,三年零两个月不见,这第一份礼物,双手奉上。
那一天,路上尘土飞扬,路两侧的宏基大楼在狂风中巍然不动,林轻‘摸’出怀里的厕所纸,手指停在第一个名字上。
于二晴。
鸟姐,听说你现在家喻户晓。
正在她沉思的时候,不经意瞄了眼后视镜,顿时大脑当机三秒。三秒后她机械地扭动脖子,默默地指向身后,问司机:“这东西……为什么在车里……”
司机也朝后视镜看了一眼,莫名其妙:“哎?大妹子,你俩不是一起的吗?小伙子在你上车前就上来了啊。”
林轻强压下打人的冲动:“我什么时候和他是一起的了?”
大哥直纳闷,又不敢惹林轻:“也没……没啥时候,是大哥看错了,还以为刚才你俩在路边打情骂俏来着……”
林轻扭头瞅了眼在后排坐得笔‘挺’且无声无息的泪痣男,瞥见他风衣里头衬衫上明显的俩脚印,‘抽’着嘴角问司机:“你家里都这么打情骂俏?!”说完明知故问朝男人道,“喂,有事么?”
因为一块钱被抢了四千二还被踩了两脚的受害者好像没听到她的话,只盯着自己脸前头的的座椅背,一双长得极标准的双眼皮眨也不眨。
明明看着是个标准高富帅,偏偏行为动作是典型痴傻呆。林轻也懒得理他,指了个路边的车站让司机停车,下车拉开车‘门’,‘抽’着嘴角压低声线命令道:“出来。”
从前她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s市这一辈的男男‘女’‘女’鲜有敢不听的。她第一次见刘宗的时候,还曾把仁惠制‘药’的这根独苗吓哭过。
三年的铁窗‘肥’皂生活早就让她明白什么叫今非昔比,第七监狱里没有靠山,没有对她唯命是从的狐朋狗友,只有严格的等级制度和永远干不完的活。
三年零二十九天,一千一百二十五个日夜。面对每天五点准时响起的起‘床’铃她没有崩溃,面对堆满半成品‘毛’衣的‘床’铺她没有崩溃,面对其他‘女’犯的虎视眈眈和歇斯底里她没有崩溃,面对三年来没有一次探视的事实她也没有崩溃……
而此刻,她却觉得有点崩溃。她一脚踹在车‘门’上,不怒反笑:“你又聋又哑是不是?你不下来是不是?!好,你不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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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s市市中心宏基大厦五十二层会议室。
三十人的梯形会议桌两侧,只一边一个坐了两个人:美国加州出生的创始人李风离,和宏基旗下宏基地产负责人李洛基。
七年前创立国内第一家搜索公司的李风离,今年也刚满三十。s市钻石王老五头一号的他皮肤极白,一双凤眼眼角偏薄,泛着点淡红,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几岁的模样,身上带着一股子“我在写代码谁也不要烦我”的技术男特有的清冷。
对于一个it男来说,穿得太好是对自己技术水平的侮辱。是故这位颇有身价的今天仍旧是万年如一日的银灰衬衫加人字拖,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此刻他正低头在面前的电脑上飞快地敲着。
和不食人间烟火的李风离一比,李洛基一身正装配亮紫衬衫实在有点‘骚’,尤其是他袖口隐约‘露’出来的两枚限量版紫晶袖扣,有慈禧太后的珐琅指套即视感。
慈禧太后长手指在桌面的嵌入式麦克上弹了弹,忽然身子前倾嘲讽地:“风离,难得来一趟,‘弄’这副‘欲’拒还迎的样儿给谁看呢?”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回答他的只有技术男打代码的声音。
李大少嘴角一斜,继续往人伤口上撒盐:“听说信宏的老头要和你合作开发b2b市场,还要把孙‘女’搭给你?王凯行那老头一向会算计,王铭清,我是不敢要……”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这一次节奏却慢了点。
李洛基站起身来,整了整袖口,唯恐天下不‘乱’:“不过,‘女’人放个一个两个在家里也没什么,就当多养几条猫猫狗狗了。风离,看你那反应,怎么,还没和‘女’人打过‘交’道?”说罢‘摸’着下巴,好心道,“要不要兄弟帮你一把?”
“啪”的一声,是年轻的ceo扣了电脑。李风离踩着人字拖夹好电脑,用咬字清晰的普通话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我来谈新城区的地,不是来找你谈心。如果还有什么事请找我的副总说。”
李洛基抱‘胸’靠在落地窗上,等他快走出会议室,才半真半假道:“李风离,你要b2b的市场,信宏能帮你,我宏基难道不行?王凯行要你的人,我只要你新城区的三块地。当然,你如果非要为了献身,我也不能拦着你娶老婆,到时候一定送份大礼。”
最后“娶老婆”三个字咬得特别慢。
李风离的脚步顿了顿,半晌转身坐回桌边,打开电脑问:“你有什么条件?”
李洛基长眼睛一挑,嘴角又一斜:“这还是舍不得我啊。”
就在这时,会议室里响起急促的电话铃声。李洛基在左耳的蓝牙耳机上一按,耳朵里传来秘书有点着急的声音:“李总,有件事有些麻烦,您快查查您的内部邮箱,有一个视频……”
内部邮箱是宏基高层们专用的,一般只有几十位高管间知道,用来传递一些公司内部机密。
李洛基看了眼正在垂目打代码的李风离,在角落找了个椅子坐下,掏出手机。
当他听到视频中“你也不问问我头上是谁,市领导来了也得给我客气着”一句,直接把手机往垃圾桶里一扔,也不管李风离,拉开‘门’对早就等在外面的两名秘书‘交’代:“立刻去找视频里的人,不管用什么办法,给他开份‘精’神证明;再找他手底下的人录几分证词,证明他对公司存有不满;然后制造他和信宏联系的证据,要自然。王凯行最擅长‘操’纵媒体,这段视频如果到了他手里,信宏的人必然要制造舆论。”
和秘书们‘交’代完了,李洛基走回会议室,背对着专心编程李风离站了半天,才耸耸肩,走到垃圾桶前头弯腰把手机捡了出来。
看着上面陌生的发信地址,李洛基常年不对称上挑的嘴角忽然有些耷拉。
他将手机揣进西‘裤’口袋,抬头间半个城市尽收眼底。
他看向远处模糊不清的城市边缘,在窗户上呵了一口气,伸出手指飞快地写下一个名字。
林轻。
雾气很快就散了,李洛基转过身来,对一言不发的李风离不怀好意一笑:“那三块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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