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立刻传来很多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哆公公的尖叫声,“恭博延快来!快点快点啊!皇上喊抓刺客!”
楚烙儿‘唇’角依旧含着一丝媚笑,目光却盯在澹台那速的脸上,仿佛是路上遇到熟人打招呼似的,很自然地道:“咦,你也在这里呢!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宗伯孤注皱皱眉头,一把将她推开。.最快更新访问: 。
随身所带的软带已经在一闪之下,‘抽’在手中。
大概这时候澹台那速也知道宗伯孤注其实并没有中毒的事情了。他好半晌才将目光移向宗伯孤注,“你是否喜欢把每个‘女’人都称为笨婢?”
宗伯孤注很诧异于他在这个时候问这样的问题,却很认真地回答,“并不是。不过你现在更应该关心的问题难道不是,如何从这里逃出去吗?”
正说着,恭博延已经眶地一声推开‘门’,随着他一起进来的还有许多‘侍’卫,俱都长剑出鞘,将宗伯孤注和澹台那速围在中间,恭博延一眼认出他便是在燕山行宫时,几次闯宫的银面人,喝道:“又是你这厮!踏破铁鞋无觅处,来得全不费功夫。上次被你在燕山行宫跑掉,你竟然还敢闯入皇宫,真正是不知天高地厚,活得不耐烦了!”
这时候,要杀宗伯孤注已然不可能了。
澹台那速应该立刻逃走才是上上策。
但他却依旧很稳定地站在屋中,没有逃走的意思。过了好半晌才道:“宗伯孤注,你应该知道,我们之间的血海深仇是必须要解决的,你若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便将这笔血债扛起来,你我便到院中校场,好好地比试一番,你若死了,我也就报了大仇。我若死了,从此你便少一个敌人,你说这是不是很公平。”
“你现在已经被重重包围,没有资格对朕讲这些话。况且,朕乃真命天子,岂能与你这等草莽小民打这种赌。”
澹台那速听了,沉默片刻才道:“我们之间的恩怨是必须解决的,或许能早一日解决,便能少伤害一些无辜的人。但是你既然如此一说,我也没有办法了,那么,这里便是你死我活之地。”
他似乎一定要在今日解决这件事。
本以为宗伯孤注不会接招,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在一怔之下,却忽向恭博延道:“你们都退后,就让朕跟他一决高下!”
终于,还是看到了这个场面。
我最惧怕看到的场面。我本来还在天真地想,只要我努力一下下,这个场面便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但此时此刻,它那么真实地出现,绝非梦境。宗伯孤注与澹台那速,两个人不要命地战在一处。
眼见他们招招都想致对方死命,我的脑海里却只有自己的声音,大到震耳‘欲’聋,“赤雪啊赤雪,你看吧!你都做了些什么?你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啊!你要害死他们了!要害死他们了!!!赤雪,你为什么这么笨啊?为什么这么傻?!你都做了些什么啊!”
两人乍然分开,都有些气喘吁吁,但是两人似乎都没有损伤。
我眨了眨眼睛,蓦地清醒过来。
两步跑到澹台那速的面前,伸臂挡在他的面前,“我不许你杀他!”
澹台那速怔了怔,我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心有多伤。但是,我该怎么做?我到底该怎么做?
我又说了一遍,“不许杀他!”
耳听得宗伯孤注在身后唤道:“笨婢,你给朕回来!他根本不是朕的对手!”
我心里的悲伤像‘潮’水般地涌动,他哪里知道,他此时对我一分一毫的关心,对澹台那速来说都有可能是天底下最恶毒的嘲笑。
即使是,他戴着那个银面,也无法遮挡住他眼里的伤。他震惊地望着我,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我也看着他,我多么希望他能明白,我是多么的爱他,虽然此时此刻,我对他的背判是多么的可笑,但是只有我自己心里最清楚,我好爱,好爱,好爱他。或许,我已经没有资格讲这个字,我也不配再拥有任何人的爱。
我用只有我和他能够听到的声音恳求道:“把剑驾在我的脖子上,我们一起出宫好吗?一起,出宫。”
他愣了好半晌,终是不可觉察地微微点头,但是下一刻,他却忽然将我推到了旁边,抬袖间,蛇信似的丝绦已经直奔宗伯那速而去。宗伯孤注挥起软剑,刹那间便将丝绦斩断成无数破碎,任他们如飞‘花’似的‘乱’舞在空气中。而这时候,因我其实是在澹台那速的右侧,所以我的视线其实能够更清楚地看到他,而不能看清楚宗伯孤注。
我发现,澹台那速原来还有另一把剑。
就像宗伯孤注似的,藏于腰间。
而这时候,腰间的软剑已经出手,在这样的飞‘花’践落中,相信宗伯孤注的注意力只在他的另一把剑上而不会注意到他腰间的剑。
“不!”
这是不要命的打法,倘若他真的在这里杀了宗伯孤注,那他也决计走不出皇宫了。这里的‘侍’卫们,还有恭博延,虽然没有看到,但可以肯定,皇甫鹿鸣也会尽快地赶来,还有武功高强的宗伯云霞,他们每个都不会放过他!我不能眼看到他们死,不能!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不顾死活,斜刺里冲过去,抱住了澹台那速的腰。澹台那速因此而将招式改变,蓦地顿住了身体。也就在这一刻,我听到噗地一声轻响,时间便在这个时候凝固,所有人都震惊或者是木然地看着这一幕,鼻端闻到隐隐的血腥味,接着便有一股温热流淌在我的脸颊之上……
我的心像跌入了无尽的黑暗里,难以置信地抬头,只见宗伯孤注的剑正‘插’在澹台那速的‘胸’口。
他竟然真的要杀了我的那速哥哥了!
我心中的恨意在刹那间,变成黑暗的沼泽,几乎要将我吞灭。我恨他,也恨我自己。而他却还没有觉察到,只以胜利者的口‘吻’说:“笨婢!快点到朕的身边来!”
他以为,那速哥哥会伤我吗?
不!
他宁愿自己死,也不会伤我!
我忽然拔出腰间皇甫鹿鸣曾赠予的短刃,猛地扑向他,他啊地低吼了声,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又已经回到了澹台那速的身边,扶着他摇摇‘欲’倒的身体!而宗伯孤注也捂着自己的腹部,那里血流如注,正是我冲过去刺他的伤口。他难以置信地,看看自己的伤口,看看自己手上的血。
站立不稳地向后退了两步,脸‘色’在刹那间变得苍白如纸,“笨婢,为什么……”
我知道他有太多的为什么。
他今晚问了太多的为什么。
还有澹台那速,他其实也该问我,为什么的。
众人都冲向宗伯孤注,“皇上!皇上你没事吧!皇上!”
而这边厢,澹台那速也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但他却依旧没有问任何的为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却如之前,我初见到他时的那模样,纯净、温暖。
我忽然笑了下。
他没有怪我,他真的没有怪我。然而,笑容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我便觉得泪水如同决堤的河水般,不断地流淌着。转身看着宗伯孤注,已经有人拿‘药’塞进了他的口中,并要把他抬到‘床’上去。
我再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对澹台那速道:“那速哥哥,我们走吧。”
‘侍’卫们都用剑直指着我们,但我却一点都不害怕,只是扶着澹台那速一步步地往外行去,而他们却随着我们的前近而后退着,若杀,便将我们一起杀了吧。
忽听哆公公喊了声,“杀了那个男人!快点动手哇!”
“你们都给朕住手!”
就在‘侍’卫们准备动手的时候,宗伯孤注狠狠地喊了声。回眸看去,只见他挣扎着站起来。我无法形容他的目光,但我已经无惧于他的任何目光,木然地直视着他的眼睛。他终是再没有问什么,只像很疲累似地说:“放他们走!”
恭博延大吃一惊,“皇上,您说什么?”
宗伯孤注道:“朕说,放他们走!你们都听清楚了吗?我说放他们走!不许拦着他们,若有违令者,杀无赦!”
我微感诧异,以他的‘性’格,这时候应该下令杀了我们才对。
他曾经说过,灵族尊主不死,他便不能睡一个好觉。可见他多么想让他死,可是现在竟然想放了我们。继而却又想到,或许是因为,他以为他伤得澹台那速足够重,澹台那速是死定了吧!想到这里,我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如果他死了,我便陪他死而已。
我扶着澹台那速,慢慢地走出了兰陵殿。
果然,没有人追来。只是偶而回头间,发现楚烙儿站在‘门’口,目送着我们离开。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她遗世独立,又像在燕山所见时,那样的不食人间烟火地清幽。
我对路很熟悉,便抄最近的路往东‘门’而去。这一次,不是澹台那速输,都是我的错,他应该,堂堂正正地走出去。再近了片刻,往后看去,却看到了皇甫鹿鸣。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默默地走到我们的身后,像是在监督我们,以免我们再做什么冒犯的事,又像是保护神,不过是想把我们安全地送出宫而已。
见我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他。
他便也停了下来,不远不近滴,保持着那个距离。
许多话,现在说已经是多余的了。
我只是冲他微微点头,抚着澹台那速继续往前而去。但澹台那速的身体是越来越沉重了,而他的目光也越来越涣散。
好不容易出了宫‘门’。
眼见那宫‘门’即将关闭,皇甫鹿鸣的身影便孤寂地站在那只开一线的宫‘门’中。忽然,那宫‘门’又打开,从里面跑出一个小兵,手里拿着两瓶伤‘药’,“这是将军让小的给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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