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在我意料之中的。-这次回宫,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出,那是很不正常的。宗伯云霞虽然沉浸在与皇甫鹿鸣相爱的甜蜜中,以她的‘精’明,当然不会不怀疑我的目的。兰蕊接着说:“公主说您刚刚回宫,原来的宫婢都分配给了别个人,您自己身边没个贴心的,便派兰蕊过来伺候娘娘。”
说着,便盯着我的脸,“原来娘娘竟是恒王府的郡主,那时候却……”
我点点头,“过去的事不要提了。”
她的坦白倒是可爱。其实她一直都很可爱,在皇宫中,她也是我比较喜欢的一个人。终是真诚一笑,“谢谢你,兰蕊,你放心,你曾经帮助过本宫,本宫不会在这个时候为难你的。”
兰蕊神‘色’缓和,“谢谢娘娘!”
其实她在我的身边也好,她自有随时递消息给宗伯云霞的办法。寒香馆里貌似我是主人,但黑衣人来无踪去无影,柳儿根本不放我在眼里,日后有什么样的变数谁知道呢?有兰蕊在,至少有什么变数也会立刻通知宗伯云霞,只要不是我自坏的事,想来黑衣人也不会将澹台那速怎么样吧!
想到这里,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等到一身清爽终可好好睡一觉的时候,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反复出现的就是澹台那速被人架走和宗伯孤注躲在甬道中绝望的画面。越想越觉得难过,牙齿狠狠狠地咬着嘴‘唇’,是命运吗?是命运如此地摆‘弄’着他们吗!
看到兰蕊在外间‘门’旁小榻上守着,便道:“你出去忙吧,不必守在本宫,本宫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是,娘娘。”
房间里静了下来,我却越发地不舒服,本能地抓起‘床’头那盒忘忧膏,挑了点放入口中。果然是好东西,深吸了口气,感觉心‘胸’里那些沉重的东西,被一只温柔的手尽数地拿走,全身说不出的舒泰轻松。片刻之后,已经觉得睡意很浓,在彻底进入深睡之前,隐隐地想着,其实忘忧膏也不坏,我已经没有那么恨它了。
我是傍晚时分醒来的。
简直就是癫倒了黑白,一天便又这样过去了。脑海里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纷纷‘乱’‘乱’,想到那个可以随风向和风速的改变而断断续续将各宫的话送到地下的那段‘精’妙甬道,心里不由自主地再次隐隐一惊。不知道宗伯孤注今日是怎么过的,他还好吗?眼见着天又要黑了,都说在夜间,特别是孤独的时刻,思维特别容易往消极的方向跳跃……
“娘娘,你在想什么?”
这恶梦般沙哑冰冷的声音又响在我的耳畔,我这才注意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就坐在妆台那里,隔着帐帘跟我说话。我早知道他是神出鬼没的,可是还是不由自主地吓了一跳。拍拍‘胸’口,“你下次来的时候能不能想办法让柳儿通知我一声,这样会吓死人的。”
“娘娘胆子很大,怎么会怕我呢?听说娘娘可是整夜未归,回来时满身狼狈,不知昨夜是去了哪里?”
“不回答行不行?”
“娘娘觉得呢?”
无奈地叹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懒懒地靠在‘床’头,“昨夜跟皇上在一起。”
“泰和殿?”
“嗯。”
他半晌没有说话,隔着帐幔审视着我的脸,好一会儿才说:“真的?”
我心里暗暗一笑。任他多大的本事,泰和殿终究还是皇上的地盘,他到底不敢去,也去不了。相信无论是恭博延还是皇甫鹿鸣都不那么好对付。当下只是哧地一笑,“你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只要你好好地对待我的那速哥哥就行了。我现在倒是很好奇,你到底要让我办什么事?难道就不能事先,透‘露’那么一点点吗?”
昨夜,宗伯孤注告诉我,他想要的是皇城地下‘迷’宫的地图。我倒想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如此。
他却道:“能够告诉你的时候自然告诉你,现在不要多问。”顿了顿又道:“你昨夜在泰和殿?却为什么湿辘辘地回来?”
“跟皇上香汤沐浴而已。最近心情太郁闷了,不过是玩了下刺‘激’的游戏而已。”
他笑得极是难听和不屑,“你这个‘女’人,还真是想得开!一边发誓要保你的那速哥哥,一边却又与别的男子癫龙捣凤。还真水‘性’杨‘花’!”
我听了也不发怒,只道:“还不是你们给‘逼’的!这不是你正想看到的局面吗?得到了皇上的信任,便可以替你做你想做的事。杀他也好,不杀他也好,还要偷他什么东西也好,不都得能真正做他的‘女’人吗?若近不了他的身,什么都是白搭。对了,你是歧国的人吧?”
他微怔了下,“除了听我的话,最好不要‘乱’猜。”
“我不是‘乱’猜。是宗伯孤注看见了我颈上的三角梅‘花’刺青,是他告诉我,我是歧国的‘奸’细。既然我是歧国的‘奸’细,而你们又盯了我那么久,摆布了我那么久,你们也一定是歧国人吧?我想知道,我在此立了大功,歧国的国君会不会有所封赏?或许,他会不会见我一面,或者觉得我还‘挺’可人,顺便纳了我,我便可当上歧妃。”
他喝喝冷笑,“你简直异想天开!”
我抓起枕头,狠狠地扔了过去,“你这个‘混’蛋!我是异想天开没错!但是我告诉你,不管你是我的亲人还是仇人,如果你没杀了我,哪朝我能凭借力,爬到你的头上,不怕你的武功,我第一个就咬死你!”
他站了起来,将枕头放在妆台之上,“好,我等着你咬死我!”
趁着天还没有黑尽,我在兰蕊的帮助下匆匆地洗漱更衣,打扮得干干净净,然后往椒香殿而去。无论如何,也得看看皇甫嫣然怎么样了?那位圣君到底会让他做什么事?她是否已经恢复到了常态?带着这样的疑‘惑’,心中始终忐忑不安的。
片刻之后已经到了椒香殿,却见小陶正在院里指点那些宫婢将几盆才摆了一日就冻僵死的菊‘花’换掉,换上新的。见到我,连忙跪下请安,“奴婢给赤妃娘娘请安!”
“免礼!”
径直地走入厅中,只见皇甫嫣然靠桌而坐。虽然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成为废人,目中的凌厉也没有减少,但是同样多起来的,却是满目的忧郁。‘精’神已然跨了下去,只是骨头在那里强撑着罢了。见我进去,也并不请安。从昨日在甬道中听到她和圣君的对话,便也明白她其实爱澹台那速也爱得好辛苦,虽然不得其法,但却痴心一片,况且小时候被真正的皇甫嫣然欺负,伤了自尊。当下也不跟她计较,只坐在她的对面。
她正吃着一盘很奇怪的糕点,像饼又不是饼,中间夹着的,仿佛是一层层的雪白的膏状物。咬一口,那膏状物便从嘴角流出来,我看得有点胃痛,转移了目光。她却将那盘东西往我的面前推了推,“吃吗?这是我家乡特有的小吃,这里面夹着的,是牛油膏,可香了。”
那就是定难国的食物了?想到澹台那速也在定难国生活了很久,不由地仔细地将那糕打量了片刻,终于掂了只来咬了一口。
倒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吃,但是还是有股让人不好接受的味道,便将吃剩的放在桌上,便也罢了。
她看了眼,哧地一笑,“凭你也敢爱那速哥哥,你这个骗子!你即爱他那么深,干么又要做皇上的‘女’人?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晚昨被皇上那个了。”她格地一笑,用两个大拇指比了个很不堪入目的动作。
“你呀,跟我一样,没资格再爱他了。”
我耸耸肩,“反正人都死了,我为什么还要再爱他。”
她继续吃着那牛油糕,似乎是不为所动。
我便知道昨夜圣君的话确实对她起作用了,就算她失去了澹台那速,却依旧有意志和力量走到最后。虽然我相信,宗伯孤注已经明白皇甫嫣然是对他不利的,他甚至有可能早已经知道是皇甫嫣然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但是以他对待清贵人的态度来看……
当年,他明知道清贵人是歧国的‘奸’细,却依旧没有杀她,只是将她打入冷宫,寒香馆内生活虽然清苦,但毕竟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后来清贵人的死,也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他即不肯杀死清贵人,恐怕对皇甫嫣然也下不去手,但皇甫嫣然跟清贵人是不同的。清贵人到最后真正地爱上了宗伯孤注,至死对宗伯孤注的爱也没有稍减。而皇甫嫣然心里深爱的人却是澹台那速,有那个圣君的命令,恐怕她什么事也做得出来。
这时候我真的很茫然,都说皇帝的心很硬的,都说宗伯孤注怎样怎样的残酷冷血,曾做了那么多令人发指的恶事,但为什么从我认识的他来看,却根本就没有那种感觉呢?他虽冷酷却不残暴,对敌人,特别是对‘女’子的惩罚,皆留有余地,他根本也没有‘乱’杀无辜,做为帝王,他的心这时候未免显得太软了。
向四周看看,有些话实在不能被别人听到。她倒也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懒懒地道:“你们都出去吧!给本宫警醒着点儿,别让人听了壁角,否则要你们的贱命!”
于是小陶及众宫婢都走了出去。
“有什么话,说吧。”
“你退出吧。”
她怔了怔,不再吃那牛油糕,“什么意思?”
“你退出吧。我已经知道,你不是真正的皇甫嫣然,你是为了澹台那速才卷入进来的,现在他已经死了,你退出吧!”
她震惊地看着我,难以置信。
她打开‘门’,往外面瞅瞅,再匆匆地到窗前,再往外看看,确实没有人听壁角,最后满面疑‘惑’地走到了我的面前,“你怎么会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你怎么还不明白,我怎么知道的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应该退出了,是退出的时候了。诚如你所说,圣君不是那样简单的,他很残暴,你以为,他真的会说话算数,让你当公主吗?即使当了公主又如何?没有澹台那速,你当了公主有什么意义?是想胜过真正的皇甫嫣然吗?告诉你,你不是她的对手,绝对不是。”
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你知道谁是真正的皇甫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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