哆公公也连忙斟了两杯酒出来,放在我和宗伯孤注的面前。-
他拿起酒杯轻闻了下,“这酒却是从哪里来的?竟然真的是风云客酒栈的酒。”说着便一饮而尽。
‘欲’再喝,我已经压下了他的酒杯,“皇上,还没有吃东西,空肚喝酒身体会受不了的。”说着连连往他的碗里夹了些菜。他呵呵地笑着说:“谢谢。”便没有继续再喝,而是拿起筷子夹起那菜来吃,果然吃进口里的时候似有瞬间的惊喜,但也只是一闪。
我内心里便想,如果哪天真能够做出风云客酒栈的风味菜该多好?
又想到在恒王府的时候,他邀请我去风云客酒栈相见,后来见了,却是不欢而散,一桌招牌菜也被他尽数推到地上打散了!
估计他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尝到风云客酒栈的菜了。
这时候心头便有个念头,干脆劝他不要再当皇帝,就像之前楚烙儿那般,大摇大摆地走出宫去,然后快马加鞭,到最遥远的地方,再也不要回来,过些属于自己的日子。但是上次天真地拐了澹台那速出去,结果又回到城中的经历,使我明白,男子的想法与‘女’子的想法始终还是有偏差的,男子们背负的太多,不像‘女’子,大多只为“情”之一字而活着。
再说,宗伯孤注是皇帝,如今即便真的有这种想法,但恐怕那些狼子野心家们,都不会放过他的。
他的人生路,确也没有回头路,只能一直在大‘潮’的推动下,往前走,尚才有一线生机,退的话,就死路一条。
“嗯,不错。笨婢,你的厨艺‘精’进了。”
我轻笑着又给他夹了些菜,但他却已然吃饱了似的,端起酒杯又要喝酒。我有点无奈,“皇上,别喝了,等你身体好些,有的是好酒喝。”
“再好的酒也没有这酒好,趁现在有,多喝点。”
“这种酒,在兰陵殿多的是!都储在窖里呢!”
“嗯?怎么可能?宫里进来的酒,都是要严格经过筛选,都是有名气的好酒。这风云客酒栈的酒也能进得了皇宫?”
我哈哈一笑。他却不知去燕山之前,我得知他喜欢喝这酒,特意让内务府总管郑良才想办法分批带进来,藏在酒窖中。只是后来储得酒虽多了,却一直再没有机会喝,刚才特意去取了一坛上来。
我稍稍一说,他便也明白了,“朕明白了!原来好东西果然都在兰陵殿!哈哈……”
饭闭,两人相对而坐,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夜已经很深,他终是站了起来,“你也回寒香馆休息吧,朕也要回宫休息。”
说到这里,他忽然略带调皮地眨眨眼,“你知道吗?朕已经有三天没有批况奏折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荆北大难将至,国将不国,折子上都是没话找话说的苍白之语,朕甚至能从字里行间看到嘲笑。不过正好,如此便可以轻松一下,每日里早早地休息。”
他说着便要走,我忙道:“不如把圣君抓起来吧!”
他嗯了声,疑‘惑’不解地望着我。
我再次重复道:“定难国的圣君,不是就在皇城中吗?我们干脆把他给抓了,难道他会不顾自己‘性’命也要对荆北不利吗?”
宗伯孤注赫然一笑,复又坐了下来,“笨婢,朕知道你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做,朕不希望你出事,所以你只需要做到你必须做的本份就好了。关于定难国的事,让朕来解释吧。况且,你不知道定难国圣君是怎样可怕的一个人,所以才会这样说。听说他的身边有个易容很厉害的家伙,叫做顾千秋,你以为,住在皇宫里的这个真的是定难国圣君吗?”
我诧异道:“难道不是?”
“也有可能是。”
我忽然明白了。这个可能是与可能不是之间,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而现在,当然是不能犯任何错误。
这夜,便在强烈的忐忑不安中度过。第二日。
哆公公清晨便来访,实在让我感到意外。正要开口问,却听哆公公已经迫不急待地说:“赤妃娘娘,您快去劝劝皇上吧!那些可恶的文武大臣们竟然都没有来上朝,朝堂之上便只剩余了皇甫将军一人!皇上真是气坏了,他独自坐在大殿之上,连话都说不出来。而皇甫将军也是个闷蛋,也便站在那里不说话,你看,这怎么办?”
我听了心痛如绞。
“怎么可能!荆北现在好好的,并没有外敌入侵,也没有窝里反,只不过来了个定难圣君而已就搞到这个地步?难道都是自己吓自己!?可恶,现在正是皇上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忠君报国的吗?!”
哆公公悄声道:“赤妃娘娘,这只是表面,事情没这么简单!”
我怔了下,或许我真的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如果真是还有大臣可以依靠,荆北尚有一分能够撑下去的希望,宗伯孤注大概也不会进入甬道中,要在那里默默地死去。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哆公公,你知道多少?”
哆公公伸出一个小指甲在面前,“也就这么一丁点儿!”
“快点告诉我。”
“听说,文武大臣们都倒戈了!好像是跟前朝太子李重袖有关!”
“啊!?”
老百姓愚蠢无知,常常在受到掌权者欺压的时候,会诉说这个朝代有多么多么的不好。但是一旦此帝推翻彼帝,朝堂更替间,百姓往往都会做出很糊涂的选择,是出于一个普通人无知的义愤和同情,所以将感情的天秤倾向前朝,浑忘了那个君王当朝时,自己受了多少苦和累,又曾经如何聚众一起辱骂那位君王。
一直以来,只觉得太子李重袖纠结一些农民,终是成不了大事。而且之前不是已经被镇压下去了吗?宗伯孤注没有动一兵一卒,只派当地知府发通告,每家每户可以领取一柄犁头,然后以家为单位,到周边戈壁上开垦荒地,只要不相互冲突,一个家庭能够开多少荒地,那些荒地便给予正规地契,可种三十年,而且前五年免税。
有了这个政策,那些农民百姓们,都不再拥护李重袖,百分之九十以上作鸟兽散,去衙‘门’领了犁头去开戈壁了。
当时这件事传得纷纷扬扬,而那时候,我还是兰陵殿在恭辛子的维护下生活的小宫婢,记得恭辛子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对宗伯孤注的这个办法满是赞誉,说此举兵不血刃将李重袖的势力彻底瓦解,从此后李重袖再没有翻身之日。
难道恭辛子这次竟然看走眼?李重袖卷土重来?
本来在听到李重袖与佘淑妃欢好的时候,我还只以为是他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进宫来与佘淑妃的偷情而已。曾几何时,我已经坚信恭辛子的话了,但是这次……
哆公公唤了声,“娘娘,您在想什么?还是快去劝劝皇上吧?”
“如何劝?”
“这”
“哆公公,你回去伺候着吧,本宫相信皇上绝不愿意让更多的人看到他此时的失意。”
哆公公若有所悟,“哦,那娘娘”
他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奴才告辞。”
这日,皇宫里格外安静。这种安静便像是六月天里,被盖在锅盖里的蚂蚁,一种燥热的安静。心烦意‘乱’地打开‘门’,见兰蕊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些糕点正要进房,这时吃了一惊,“娘娘!”
我随手拿了块糕点尝了下,倒是甘甜软糯的,但还是没心情。“兰蕊,今儿怎么这样安静?大家伙都在忙什么呢?”
兰蕊道:“回娘娘,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前朝好像出了事儿。”
“噢。”
前朝文武大臣们集体不上朝,便是已经不尊宗伯孤注为帝了,这种情况确实够郁闷。但是这样死气沉沉的,仿佛也不能帮到什么忙。兰蕊还以为我有后文,“娘娘,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呃,噢,没有什么,是奴婢多想了。”
两人对话前言不搭后语,更加郁闷了。将没有吃完的糕点重新放回盘子里,“兰蕊,公主那边儿如何?皇甫鹿鸣还是在替公主训练那些公主队的亲兵吗?”
兰蕊似乎在考量着这话应该不应该说,所以犹豫了下才道:“是啊。”
“那我们也去看看吧!”
兰蕊瞪大了眼睛,“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难道你不想见见自己的主子吗?还有,本宫与公主早已经是朋友,皇甫将军更是本宫的哥哥,本宫去看看有什么不可以?走吧!”
就在这时候,珠儿却来传话,说是平妃有请。
原来平妃让奴才们在园子里‘弄’了各种的冰雕,很是‘精’致好看,让各位妃嫔一起去赏,又特意说明不许带宫婢前去。
如此一来,只好打消去找宗伯云霞的念头,随着珠儿到了平妃所说的那块空地上。这里原来应该是个蹴鞠的场地,但时间久了之后不知为何荒废了起来。因此成为一大片空阔的平坦地面。果然这时候上面已经布满了各类的冰雕,而且已经有很多嫔妃都到了。
太后居中而坐,看着各位妃嫔们来来去去地走动观赏,满面笑容。
我心里不由自主地一阵发悚。
自从从石屋里出来后,我刻意不让自己去想那段黑暗的日子,甚至也从来再没有过问那个替我生活在石屋中的‘女’孩子如今怎么样了,是否还活着?后来晋升妃职,更从来没有去给太后请安,好在虽然大逆不道,想必太后也不怎么想见我,竟然一直没有追究。
这时候两人目光撞在一起,她明明微笑着的眼睛里却仿佛有一根针,刺得我立刻低了头,不敢再与她对视。
恭敬走到她的面前,“臣妾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虚扶一把,“起来吧。今日大伙儿都在这里热闹,这都是平儿的好心眼,难得今日沉闷,她却能想出这个点子来!”她的话和蔼可亲极了,如果不是曾亲历她的狠毒,我真的会觉得她是个天下间最可爱的老人。
“谢谢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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