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叫那隐藏在暗处窥探的视线激怒了,青衣周身的气息越发萧杀起来了。 ( . )
方舟见她撑得辛苦,又为外力所恼,便颔首应道:“小娘子无需在意,我这便去将对方找出来!”
说罢他就踏着晃荡的囚妖索快速朝远处掠去。
他将脚下的大地一丝不漏的审视过去,任何可以容活物藏身的地方,他都会一一以罡气试探。
然而他还是未能找到那个窥视青衣的家伙。
一贯沉稳的方舟也不禁有些浮躁起来。到底是自己的本事退步了,还是那敌人隐身的本事太过高强?
“找不到?”青衣无需回头,单凭囚妖索紊乱的震感,她就知道方舟一无所获。
方舟颇为汗颜,只得如实回禀道:“是。”
“你也无需为此羞愧。”青衣侧目道,“你的本事,我是信得过的。既然你也没办法找出对方的行踪来,那这里就没有其他人能找到他了。”
方舟动容,半响才低声道:“小娘子过奖了。不过,对方的身份,小娘子是否有头绪?”
青衣转眸思忖片刻,却只想到一个人选。
“可是账房先生?”方舟见青衣似有所得,便试探道,“我同阿郎一道儿走南闯北数年,只有客栈里的账房先生能避过我们的耳目。”
“我也没法断言。”青衣非但没有安心,反倒更加不快道,“但若真是他,我们的处境就该堪忧了。”
说话间她就又被不断挣动的锁链拖得踉跄了一下。
她身形一动,所有的囚妖索便跟着骚乱起来,连带着他们立足的那几根主链也开始松散开来。
方舟精神紧绷的在不断晃动的锁链间来回跳跃,但很快他便跟不上囚妖索乱窜的速度,行差踏错之间,他便如秤砣径直朝地面坠去。
与此同时,又有数根冷硬的锁链呼啸着朝他扫来。
即便是普通锁链,这般迅猛地迎面甩过来,他也会被击伤,更何况来的还是季厘国人的囚妖索。
避无可避的方舟当即低吼一声,下意识便挥动了手里的长剑。一阵强劲的罡气裂空而出,霎时便斩断了那几根锁链,而他也因此得借机抓住一根囚妖索,好阻止自己继续往下落。
森冷的囚妖索冻得他手都麻木了,但他还是咬着牙硬生生没有松手。待到他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他满是硬茧的手已经被磨出血泡来了。
气喘吁吁的他死死地攀扯住手边的锁链,并吃力的仰头去看青衣。
将较于他的狼狈,青衣的情况则显得好得多。她既没有被囚妖索误伤,也不曾被甩出去,只是看她以身躯阻止囚妖索挣脱的吃力模样,他便明白她已经没办法继续囚困住后土了。
他蓄力往上一跃,同时挥臂急速翻卷囚妖索,好让自己能腾出手来挥剑。
正苦苦死撑的青衣突然听得方舟疾声道:“小娘子快闪开——”
她心下一惊,果然撒手退开身去。
一阵狂风呼啸着自她身侧擦过,就那般刚硬地朝即将挣脱囚妖索的后土劈去。
将将脱身的后土被至阳至刚的罡气当胸横贯,霎时就闷哼着向后倒去。
殷红的血水顿时喷射而出,溅的侧前方的青衣一身血点。
“阿郎!”方舟未曾料到后土如此不堪一击,竟完完全全的承受了他所挥出的全部力量。这会儿后土从高空跌落,心急如焚的他也就跟着不顾不管的松开了稳固身形的锁链去追赶温玉的肉身。
猝不及防的青衣似乎被温玉的血震去了心神,她魂不守舍的伸手摸了下脸,温热的血水黏腻腻的顺着她的手指往下淌,她盯着满手的血呆呆的看了半响,未等她想明白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就感到一股寒意贯穿了她的身体。
“咳——”她无意识的呛咳了一下,腥甜的血顺着她喉咙翻涌而出,并将她的手心染做一片通红。
她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身体。不知为何,本该听凭她差遣的囚妖索突然就反噬于她,就那么带着淅淅沥沥的血水自她肚腹破体而出。
尖锐的痛楚这才后知后觉的波荡开来,而那令她俯瞰众生的强大力量则随着快速流失了。随着囚妖索的消失,她便无法继续悬停于半空之中了。
遍布火云的天空越来越远,快速坠落的青衣只觉视野越来越暗,而在那深沉可怕的黑暗来袭的刹那,她仿佛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三郎……”
“天哪——小娘子!”险险接住温玉的方舟一抬头就看见青衣奄奄一息的自高空跌落,霎时惊得神魂俱散。他有心上前搭救,但方才他为救温玉已经受伤颇重,此时再要动弹却是力不从心。
眼看着青衣就要摔死了,他惊急之下,便忍不住疾呼道:“账房先生——”
刹那间,一道巨大的黑影应声而出,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走了青衣。
雷腾有些动弹不得,他只能僵立在原地看烛龙如何反应。
烛龙起身之后,便不再有任何动作。这个地**他已经躺了万千年了,他无需多看,便知道哪里能容他舒展尾巴,哪里则脆弱到连他的呼吸都承受不住。
浴火欢呼着直他的脑袋上跳下来,看得东桥一行人惊醒肉跳。若非他自个儿及时抓住了烛龙蓬飞的头发,只怕他这会儿便要狠狠地摔上一跤了。
“爹爹爹爹,我们现在可以回去找娘娘了吗?”顽皮的浴火一边晃着秋千,一边兴奋的说道,“这里很暖和很舒服啊!我们去将娘娘也接过来住在这里吧!”
众人简直没被这小祖宗的话吓得够呛。就这么个可怕至极的地方,谁要敢住下,那便是自个儿往火坑里跳。不过危险归危险,这儿的灵气当真是充沛至极,想来于主火的妖怪而言,倒是个绝佳的修炼之地。
烛龙一动未动的任由浴火在自己的身上嬉戏,但那双威严幽深的眼睛却不曾停滞在一处。他转眸看着东桥,仿佛眼中有话。
“郎君。”东桥心领神会道,“若有用得上我们的,还请尽管吩咐。”
烛龙终于开口道:“无名——”
他的声音就如洪涛,如有实质的兜头冲刷而下,淹得所有人都有些透不过气来。
雷腾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了。虽然他的理智和骄傲令他不愿示弱,但烛龙有着绝对强势的威压,饶是已经化龙的他也禁不住想要屈服于对方的脚下。
他险些就要屈从本能了,幸而他低头时又看见了手里的昆仑镜,这才免于沦为烛龙威压下的俘虏。
镜子里的景象不知何时又变回了青衣,只是叫他奇怪的是,此时的青衣看起来似乎有些异常。
直觉不对劲的雷腾下意识低头凑近了昆仑镜,然而未及他看清,镜中的青衣便已浑身是血的朝大地跌去。
“青衣——”他惊得心口一滞,下意识就低呼出声来。
但众人却完全没有注意到雷腾惊急的反应,因为烛龙的怒吼声早已将所有声音都压盖过去了。
他就如被触了逆鳞的暴龙一般愤怒地竖起了身躯,低垂林立的熔柱一旦碰到他的脊背,便会像脆弱的豆腐一般被撞得粉碎。他以头抵住地**&**顶,又狂乱的甩着尾巴,赤红的图纹顺着他的脸颊直往他胸膛和肩膀上冲。不过是几息的功夫,他脸上的图纹便已经尽数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伴随着图纹的转移,他的身体也跟着开始发生变化。他的肩膀渐渐消失不见了,而他的胸膛和脊背上则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火红色硬鳞。
那些散发出宝光来的硬鳞令他看起来更像一条巨蛇了,直到最后,他俨然只剩下一颗脑袋还留有人形,而脖子以下的部位则全部化为了蛇身。
这才是烛龙真正的模样!
他的眼睛就像是熊熊燃烧中的烈日,会令所有胆敢直视它们的人失去视物的能力。
没有人敢抬头看他,就连雷腾也不敢。所有人都只能抱头哀嚎着拜于他的尾下。他们能够感觉到整个地**都在剧烈的震荡着,要不是他们死死扣住了地上的石柱,只怕他们这会儿都已经被掀翻到**顶上了。
“青衣——青衣——”烛龙嘶吼着开始撞击地**,牢不可破的磐石在他的撞击下迸发出密集的碎裂声。
似有所觉的浴火也跟着哭喊起来:“娘娘——娘娘——”
雷腾被迫化为龙形盘踞在粗壮的石柱之上,又一次翻天覆地的巨震来袭之时,他只顾无暇,竟不慎叫昆仑镜从他的爪缝间滚了出去。
“无名——滚出来——”怒不可视物的烛龙一边撞击**顶,一边吼道,“如果你不想死,就马上放我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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