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喜儿他们确实没有遇到坏人,只因为是偏僻小路,很不好走,到刘家村的时候难免狼狈。之前担忧害怕他们出事,又看到他们平安出现,刘芳哪里还有苛责的心情,只恨不得一把将三个孩子都搂在怀里,就这么抱着痛哭了起来。
看到刘芳情绪激动,喜儿也难免受到感染,不过她好歹还能够撑得住不哭出来,胡灵儿和胡庆两个人却已然跟着一起哭了起来,呜呜咽咽不停掉着泪珠子。外婆周春香在旁边看着,笑着也忍不住抹了抹眼角的泪,又拉着劝着刘芳带着孩子们进屋去。
喜儿的舅妈叶桂芳听到动静走出来看,见自己的外甥、外甥女全都来了,脸上就笑着说道,“都过来了啊,哎,这一路上也很辛苦啊。你们爹今天还来过找你们,着急得不得了,翻得家里的东西都乱了,好像我们把你们藏起来了一样的。”
刘俊从堂屋里走出来,听到叶桂芳的话就斜她一眼直接说,“去烧点洗澡水,让喜儿他们一会洗个澡。”叶桂芳看着自己公公,不敢反驳这话,就收起笑意扁着嘴进了厨房里头。只是叶桂芳话里的意思,不管是刘芳还是周春香还是喜儿都听明白了。
见喜儿偏头看着自己的舅妈,站在旁边的周春香伸出手摸了摸喜儿的脑袋道,“没事,饿不饿?一会洗个澡再吃饭,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就没事了。”
老人家善意的举动和话语,都让喜儿自觉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周春香找出来以前刘芳小时候穿过的还留着没扔掉的衣裳给喜儿和胡灵儿洗澡换,胡庆则直接穿自己表哥的衣服就行。
洗过澡又吃过晚饭,周春香带着儿媳妇叶桂芳现就摊出来了一张床。屋子并不多,一半都拿给了儿子儿媳妇,剩下的两间周春香和刘俊一人一间。刘芳这次回来,还是和周春香睡在一张床上。现在喜儿他们来了,胡庆还好说,和刘俊一起睡就行,喜儿和胡灵儿却必须得多摊一张床才行。
直到喜儿他们洗过澡又吃过了晚饭,无论是刘芳还是外公刘俊又或者外婆周春香都没有问太多他们为什么从胡家跑出来了,也没有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去,只是问了一下路上是不是辛苦、有没有遇到坏人这类的事情。天色再晚一些,就催着他们上床睡觉了。
没有找着机会和刘芳说悄悄话,喜儿就这么的在刘家村的外婆家渡过了无波无澜的第一夜,有些不真实,却又无可回避。
刘芳起床的时候,喜儿就跟着一下子醒了。刘芳说让喜儿再睡一会,喜儿摇头,便和她一起起床。当下的胡灵儿还在睡得香甜,多半是前一天果真很疲累,没有人去打搅她休息。周春香进了厨房去做早饭,刘芳去河边帮喜儿他们洗衣服。有话想对她说又想着这个时辰也不会有别人在河边,喜儿就跟着去了。
清晨有点雾蒙蒙的,太阳还没有升起,隐约可以感受到带着早春气息的寒意。喜儿抱着木盆跟在刘芳的身后,一路顺利走到了河的下游。刘芳一贯话不大多,也好像没有什么想和喜儿说的,除了让她把木盆拿来之外,就没有了其他的话。
喜儿跟着蹲在刘芳的身边,两个人手上各拿着一件脏衣服洗,河水冷得刺骨,刘芳浑不在意。注意着刘芳的神色,在心里反复酝酿过要和她说的话的喜儿,洗完两件衣服了才斟酌着对刘芳开了口。
“娘,我们还回去吗?”
刘芳洗衣服的动作没有因听到这问题而停顿哪怕一下,回答喜儿时候的语气更是理所当然,“不回去,你们怎么办?没有我在,还不知道家里乱成了什么样子。”她没有看喜儿,可是望着手里衣服的神色在一瞬之间难免有些黯淡。
“你们都还小,还需要人照顾。”
“昨天我跑出来的时候,奶奶还找了人来,想把我卖了呢……”喜儿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可言语之中委屈的意思表达得很明显,“娘不在,喜儿就差点被卖了,要不是逃出来了,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
喜儿停住了洗衣服的动作,偏过头,认认真真的看着刘芳。她想到来到这个世界的种种,想到自己其实不止一次差点被当做物品换算成令人满意的价格“卖”出去,就没有办法不感到委屈,眼睛里也很快就凝起了泪,将落未落在眼眶里悬着。
“娘……我不想这样……其实我之前还见过爹……可是我不敢和娘说。”
刘芳既没有想到吴英会这么快又出来闹事,也没有想到胡全竟然就会同意了!胡全在外面和别人搞,她当自己看走了眼,可是胡全竟然敢这样对自己的女儿,还真是一点都不怕会遭报应么?!还有喜儿说的见到过的事情又到底是什么?难道是因为这个,胡全就做出那种事情来?
见昨天见到自己都强忍着没有哭出来的喜儿,说到这些事情眼泪唰唰地掉,刘芳忙丢下衣服洗了洗手去抱她。母女两个最后哭作一团,半天才消停。
喜儿将吴英的那些事情和刘芳说了,也将胡全和杨桂香的事情和刘芳说了一下。听到这些事情的刘芳脸色是如何,很容易就能够猜想得到。有了前边那些事情的铺垫,刘芳竟就不意外了,对吴英做下的事不意外,对胡全的这些事情一样不意外!
“娘,我不想回去了,奶奶老是这个样子,爹也这个样子……只有娘真心对我们好。”
喜儿抽泣着,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知道不是那么容易甚至基本没有希望刘芳能够和胡全和离还带着他们走,光是和离这一条就足够难了更不说后面的这些。但是在现在,在她不能完全保证自己不会出事以及很需要有人帮助的现在,她太需要刘芳了。
刘芳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只伸手一下又一下摸着喜儿的脑袋。一直沉默着过去半晌,刘芳才同喜儿耐心地说,“娘回去,你们跟娘一起回去。有娘在,没有人会欺负你们了,别怕。娘没有什么大的本事,才会让你们这样受委屈,也是娘不好。”
喜儿摇摇头却嗫喏着没有再说话,脸上有着迟疑。她低着头,不敢看刘芳一样,光是在那绞着衣服,欲言又止。刘芳看出喜儿情绪依旧不稳定,便追问她两句,心里还有什么话,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让她一并都说出来。
得到了刘芳这句话,喜儿才仰起脸,一双明亮清澈地眸子望着她,道,“娘,你还记得以前有过一次在镇子上的时候,一个看起来有点疯疯癫癫的老人家拉着我说要给我看相?”刘芳想了一下才点头,喜儿便继续说,“就是在那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特别古怪的梦,可是那个时候自己也没有太在意就没有告诉娘。”
“我那次梦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座金山,整座山都是金子堆起来的,然后那个老人家突然就出现了,她和我说了拉着我看相时候说的那句话,‘不要贪心,拿一点就行了,贪心了就会倒霉。’我就问她,为什么会有金山?她告诉我说,我命里面有,所以就有了。她说完这句话,就不见了。”
“去年和娘一起去山上砍柴的时候,我差点又摔下山,当时娘不是也滑下来了吗在那个山坡上?娘可能没有注意,我那个时候看到那个山坡上有黑色的石头一样东西。本来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结果回家以后,那天晚上我又做梦了。本来是金山,就变成了黑色的石头那样的东西堆成的一座山。那个老人家又来了,她和我讲说,我命里面的东西已经出现了。”
“我当时觉得这两个梦太奇怪了,本来没有想什么,可是就每天晚上都梦到她催我去挖,我最后就还是去了……挖了一点藏了起来以后,她就没有再出现过了,我就感觉这个事情真的是越来越玄乎了。一直到前头晚上那个老人家又来了,告诉我说,那个黑黑的东西可以烧,让我想想办法什么的……就记得好像说到什么水啊泥的,也不明白,我昨天就带着弟弟妹妹去试了一下,还没烧,不知道到底好不好使。”
“娘,我就想和你说,要是那个可以的话,咱们到时候靠那个赚钱好不好?不告诉爹,咱们自己赚了,自己用,给娘买好吃的、给娘买新衣服,还给弟弟和妹妹买。看到爹这样,我觉得,还是咱们自己有钱更好……娘也不用受这个罪……”
古人多有信神佛之类的东西,刘芳也信,这个喜儿很清楚。遇到疯癫老人家说要给她看相的事情,喜儿并没有撒谎,刘芳自己就清楚。其实那个时候,刘芳没有让那人给喜儿看相,可是那个人还是嘀嘀咕咕了不少话。有一些没听明白是什么,有一些却听得很清楚,比如喜儿说到的那一些。
编出来这么一套话,喜儿保不准刘芳到底信还是不信,可哪怕她只是半信半疑都是希望。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个老人家还说,你会遭一场大难,要是过去了,后面就会好起来。”刘芳看起来,有点信喜儿的话,“还好你们来了……”不知道刘芳是不是想起来喜儿说的吴英想趁着她不在赶紧把喜儿定给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家这个事情。
刘芳没有不相信她!脑海里闪过了这个想法后,喜儿顿时间松了一口气又欣喜起来。她的这一套说辞并没有什么大的破绽,即便之后刘芳觉得哪里不对劲再来问她,她也可以圆得过去。拉拢刘芳这事,根本是超乎想象的顺利!
和刘芳一起把衣服洗好又晾好了,一大家子吃了早饭。喜儿舅舅也是在外面做工,隔几天才回家一次,平常就都不在。她舅舅有两个儿子,大的比胡灵儿小上一岁叫刘鑫,小的那个才两岁多一点叫刘豪,似乎有那么点怕生,基本不和他们几个说话。
吃过了早饭,刘芳主动把碗筷这些揽过来了洗。不知道是惦念着喜儿几个有没有事,还得惦念着其他什么,刘芳洗好碗筷端着洗碗水出去倒的时候,吴全刚好走到了的院子门外。刘芳看到他便想到喜儿说的事情,没有不生气的,更不会给他好脸色,当下更是一个白眼好似没有看见人,直接一盆水就泼了出来。
胡全往后跳了一步,水还是溅到了他衣服上。等到低头看看衣服再抬头去看刘芳,刘芳已经端着木盆进了里边了,压根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哪怕是这样,胡全脸上都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脾气好得不像是他。
喜儿和胡灵儿、胡庆都在堂屋里待着,胡全站在院子外面,隐约能够看得到他们的身影,只是没有办法完全地肯定。刘芳进去了,没多会刘俊就出来了,手里头抗着个锄头,反倒是气冲冲地跑出来,拿着锄头向着胡全,“你来干什么?滚回你家去!不然就一锄头锄死你!”
“喜儿他们都在这里是不是?”胡全光是追问刘俊喜儿他们的下落,好像不在乎他的威胁,“胡庆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情?”甚至还上前了一步,探着脑袋想确认胡庆好好的在这里。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觉得确实不大对劲了。
刘俊瞥了他一眼,只是峻着一张脸。“在不在也和你这种人渣没有关系!你走不走?不走打死了别怨谁!”说着拉开院门,那锄头就真的不客气地往胡全身上招呼过去了。胡全见自己丈人这样的态度,今天想见到胡庆还把他接回家是不行了,便一面躲着遭了打,一面真的逃走了。
之后的两三天胡全都来,每次都见不到人,被刘俊直接给赶出去。后来有三天,胡全没有出现过,一直到第四天才又过来了,就是看起来样子十分的憔悴,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还是怎么样。他自己也不说什么其他的话,见到刘俊又出来赶他就干脆地跪在地上,还给刘俊磕了三个头说,“老丈人,求求你,让阿芳还有孩子都跟我回去吧。真的,我胡全求求你了。”
这么一跪就足跪到附近的人都跑来了看,刘俊怎么让他起来他都不起,打还是骂都没有用。就算是打也不可能真的往死里面去打,那到底是自己女婿,女儿还是要跟他回去的,加上胡全看起来真的不太好。闹到最后,再闹下去反而是给别人看笑话了,刘俊只好让胡全进去堂屋里面。
刘俊和周春香同胡全谈了一番,将条件都谈妥了,还把找人写好的保证书拿了过来让胡全摁下手印才算是完。
胡全也不去求证那保证书上的内容,无论刘俊和周春香说什么他都应,说摁手印更是没有二话,让刘俊和周春香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想这个事情才好。结果自然是他们满意的结果,可是光是看着胡全这个态度,还真是让人觉得,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才会这个样子……偏偏怎么都从胡全的嘴巴里套不出来话。
刘芳最终还是带着喜儿、胡灵儿和胡庆一起跟着胡全回到了胡家村。本该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新年,最终在不愉快和糟心里收场,不是没有滋味,而是实在太有滋味了……闹了这么一场,胡家村里早就传了个遍。不过,媳妇带着孩子们回了娘家不肯回来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因而怎么谈论,等事情淡下来,也就算是过去了。
就是吴英的计划又落了一场的空,看到回来的刘芳和喜儿,她的眼里、脸上只有毫不加以掩饰的厌烦和憎恶。可也是刘芳回来了,吴英再蹦跶不起来,只是样子霸道了一点,行为上终究还是在刘芳面前夹着尾巴做人。
回到胡家村以后,喜儿就挑着时间去把逃出去时候先做好的那些试验品用药草掩饰着拿了回来。匆忙之下做的东西粗糙得很,样子看起来很不怎么样,就是个半圆的球,拿粗木枝扎了些小的洞,和意义上的蜂窝煤有所差距。单只是以确定比例的试验品来说,问题还是不大的。
刘芳看到喜儿拿回来的这一个又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根本不敢信这个东西能够用来烧。趁着胡全和吴英都不在家里面,将东西拿到后院里头,用大石块简单搭起来了一个灶,刘芳就把那几个黑乎乎的东西里头的其中的一个搁到了简易的石灶里面,又点了柴火去引燃。
为了到时候能够区分得开着些都是什么比例的,喜儿在上边做了标记。她记忆里的蜂窝煤,烧完以后不会散形,那么记号就还会在。要是这里边有的散形了,就只能说是比例不对,不是能够用来烧的那种。
哪怕以前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可刘芳确实是能干,几下就把喜儿做的试验品点着了。燃烧起来的煤上面跳跃着蓝色的火焰,火光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大,温度却显然在慢慢地变得高起来,连带着周围都变得更加的暖和了。
随着其他的几个试验品都一起烧起来,温度更是攀升得快,让刘芳没有办法不惊奇这黑乎乎的东西真的烧得起来。只是闻着味道似乎不大好,有那么一点难受。因为是在后院,通着风就并不是那么的明显。燃烧的速度又快有慢,也有烧一烧就开始熄火、再点着又开始熄火的,试验品终究仅是试验品而已。
从最初想法的萌生,到现在开始让刘芳帮着一起试验,这个过程对于喜儿来说,一点都不容易。只是事情多半都是起步最难,一切都踏上正轨,慢慢地总是会变好很多。有了刘芳的支持以后,喜儿便莫名觉得,事情都变得容易得多了。还有最后,肯定会有个好的结果的。
事情踏上了正轨,刘芳和胡全两个人不尴不尬的相处着,和吴英之间依然时常有些小矛盾,但是对喜儿几个人,则变得宽容了很多,也比以前更少冲他们说重话了。刘芳的脾气,说好也还可以,不好的时候也很不好,最大的毛病便是心情不好爱往别人身上撒气,喜儿几个首当其冲。如今,总算是好起来了。
开春了以后,胡庆如期去了学堂里读书。胡家的人还记得当初的承诺,并没有要收胡庆的学费,最后刘芳就帮胡全交了一半上去,既算是领了对方的情,也不会让人家觉得占尽了他们的便宜。胡明志据说要筹备什么考试,喜儿便不怎么见得到他了。至于和胡珊珊之间的关系则是始终没有缓解,两个人依然话不投机半句多。
胡庆开始上学了,喜儿拉着胡灵儿一起让胡庆下了学堂回来就教她们认字和写字。煤的事情虽然提上了日程,但喜儿没有将药铺那边的事情放下,依然靠这个在赚着点小钱。煤的事情不过是希望大,毕竟还没真的开始挣钱,喜儿就不想把这边做得好好的又顺手的事情给扔了。
这阵子天气越来越好,又正好是暮春的季节,能够找到的药草有不少,从药铺那里接到的活也多了起来,喜儿每天早上吃过早饭、和胡灵儿一起做完家里的活就会挎着个旧篮子开始去上山或者去田地里找她必须得找到的药草。
越是挨着夏天,天气就越是一天较一天更加地热,厚重的棉袄早就脱下来了。喜儿还记得过年在刘家村待了几天再回来,偶然看到杨桂香的时候她脸上都是伤,比那个时候刘芳还要严重很多,不知道是遭了什么样的毒打。因为这个事情,喜儿对于胡大福这个人就没有办法不警惕。
能够对自己的妻子下那么重毒手,可见对于杨桂香和胡全偷情的事情没有办法忍受。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个事情,也不清楚他到底有什么想法,但很重要的一点是,喜儿从来都没听到过胡大福有和胡全两个人动过了手。偏偏是没有,喜儿才更加担心。
欺软怕硬的人从来都不少,胡大福是不是那么样的一个人,她根本没有办法确定!
往常的胡大福是不怎么待在村子里面的,可近来不知道是知道杨桂香和胡全有过一腿还是什么,他回胡家村回得勤快了很多。胡大福向来回村子都是下午,然后第二天就看不到他,之后就要再过上几天他才会回来。摸到了这个规律,喜儿在胡大福回来过一趟后的第二天,向来是比较放心出门的。
今天喜儿如常早上出门中午回家做饭,吃过午饭睡上个午觉,下午又出门去继续找药草了。这次要找的药草是乌蕨,多是生林下或灌丛中阴湿地等地方,且生长的地方一般海拔都不低,是以喜儿直接奔向了山上。怕有野兽之类的,喜儿一向不会到深山里面去,毕竟安全才是第一位。
运气还不错,喜儿就比较顺利地找到了乌蕨。要的分量还得差上一点,她就想着到那附近再看一看,说不定一下子就能够找到了。整理了一下篮子里的东西,喜儿蓦然感觉到了暗处有一股视线好像正在盯着自己看。那是一种阴冷而湿滑如同毒蛇一样的感觉,让人下意识觉得心颤。
无意识的,喜儿瑟缩了一下身子。她想要环顾一下周围找一找是不是有人在盯着她,有怕这样的举动只会让对方立刻意识到她其实已经发现了什么。犹疑仅仅是一瞬之间的事情,喜儿握紧臂弯的篮子,原本该往前迈的步子倏然收回来,顿时间就往那视线投来的反方向撒开腿就跑了起来。
树林之间一阵响动,不远处有沉重的脚步声传过来且越来越近。喜儿感觉自己的心都要马上从胸口跳出来,可是她已经拼尽全力根本没有办法跑得更快。不需要回头看,都知道两个人的距离正在被不断地拉近,喜儿的内心涌起了一阵恐惧,害怕让她下意识瞪大双眼,旧篮子里的乌蕨一路抛撒掉到了地上。
后衣领还是被拽住了,一只粗糙大手的手背擦着喜儿后颈的皮肤,让喜儿顿时间就被激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因为被往后拉扯,臂弯里挎着的旧篮子便不小心被甩了出去,在喜儿背后的那个人,先是扯住她的衣服,又再掐住了喜儿的脖子逼着喜儿转过身。
一张瘦削猴长且充满着阴笑地面庞彻底出现在了喜儿的眼前,胡大福的那一口黄牙让喜儿觉得作呕。胡大福一手掐着喜儿的脖子,一手抓住喜儿挣扎拍打她的两只手就往树上摁了过去,让喜儿的脸颊直接贴在了树干上。瘦胳膊瘦腿,根本没有办法和面前成年男性相抗衡,喜儿几乎是没有反抗之力。
“知道什么叫父债子偿吗?你爹敢睡了老子的媳妇,今天老子就睡了他的女儿,看他到时候孙子一样哭!”说着说着,胡大福又是嘿嘿一笑,直接摁着喜儿的脑袋往树上去撞,把喜儿撞得头昏眼花,又马上去拉扯她的衣服。
喜儿的两只手被胡大富绕过树干反剪在身后,腿也被他拿腿摁着了,而胡大富却在她身上乱搞。那种满满的羞辱和羞耻的感觉,让喜儿恨不得一脚把胡大福给踹废了。一时之间脑子里混乱成了一团,连自己身上带着防身的东西都一下子忘记了。只是临到这样的时候,终究还是记了起来。可两手都被控制住,她根本没办法去拿。
哪怕基本上没有可以反抗的余地,喜儿还是没有放弃反抗和挣扎,她的不停挣扎到底让胡大福不能随便得手,更将他惹得毛躁了。原本是摁着喜儿在树上,到底觉得不大方便,又拽着喜儿摔在了地上。喜儿顿时间又被他摔了一个七荤八素,可是至少双手没有再被钳制住了。
身上的衣裳被胡大福拉扯得已经乱七八糟了,喜儿顾不上,脑袋晕晕乎乎的,她一样顾不上。此时此刻,喜儿脑子里只有那唯一的一个念头,这个念头驱使着她动作迅速将自己准备着拿来防身的东西掏了出来,而与此同时,胡大福已经又一次对她欺身而来。
喜儿孤注一掷,手里握着那帕子就往胡大福的口鼻上捂了过去。胡大福一下被那帕子撞了个正着,喜儿努力抬起身子两手摁着那帕子捂着胡大福的口鼻,她恨不得将全身的力气都用上,只要能够让胡大福昏过去!
看胡大福伸手来抓她的手臂却没有抓着,喜儿就知道这是真的起了效用,顿时间更加用力地捂住胡大福的嘴巴和鼻子。没多久,胡大福终于还是不敌那药劲,身体瘫软下去,真的晕了过去了!
又惊又怕的喜儿喘着粗气颤颤巍巍收回手,又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她防身的东西是用山茄子花晒干磨成粉,混在水里倒在布上再晾干了用的。呼吸的时候必然会有水汽,蒙住了口鼻,把药粉吸进去就是很容易的事情了,要让人昏过去也不那么难。
看到胡大福躺在那里,想到他原本准备对自己做的事,喜儿心里就涌起一股恨意。
左右环顾间,看到了一块一头尖尖的大石块,喜儿顿时间凭着一股冲动就将那石块举起来,更是用尖的那一头直接就照着胡大福的下半身狠狠地砸了过去。原本就昏过去的胡大福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都痉挛般抖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大概是又一次疼晕过去了。
喜儿直砸了好几下才将那石块丢在一边,跟着慌慌张张收拾好衣裳捡起旧篮子还有自己拔的药草,又折回去把沾着血的石块捡了回来,尤不解恨又踹了胡大福好几脚才往家里赶。她确实有杀了胡大福的机会,可是喜儿没有那个勇气。倘使杀了胡大福,那她就是犯罪了,杀人偿命,到时候谁也救不了她!
刘芳从地里回来刚歇了那一口气,跟着就看到喜儿一脸惊慌失措从外边跑了回来。身上的衣裳瞧着有点乱,头发更是乱七八糟的。直觉告诉她,这多半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她便立刻站了起来就去迎喜儿。
低头看到喜儿篮子里的东西,放得乱七八糟的药草,一块沾着血的大石头,刘芳顿时间又感觉到了不妙,也不多问就直接拉着喜儿进了喜儿的屋子里面。这一拉喜儿的手,才发现她浑身都在发抖,手也是冰凉冰凉的,心里更是不安。
“喜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这样跑回来了?”一关上了屋门拿开喜儿手里的旧篮子,刘芳就忍不住一通问。
直到听到刘芳的声音,听到她的问话,脑子里一直盘绕着胡大福的喜儿才有些呆愣地醒过神。逃离现场的时候,喜儿还没有那么混乱,可是回家的一路上,她都感觉那个胡大福好像已经从地上爬起来追她来了,脑子更像是要爆炸了那样的。
此时望着刘芳的喜儿瞪大的双眼里满是恐惧和害怕,眼泪珠子更是一串一串地落下来。在刘芳的又一声追问之下,喜儿终于还是扑到了刘芳的怀里,压抑着大哭起来。
冯翠花远远跟着胡大福,最后却看到喜儿先跑了回来,心下不由得大惊。喜儿那样一个小丫头,能够有什么能耐,难道还比得过一个大人的力气,还能够从胡大福的手里逃走么不成?想到杨桂香被打得那么惨都不敢还手一下,冯翠花觉得这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等到喜儿跑远了,她才沿着山路一路找了过去。走了那许久,终于见到了躺在地上根本是一动也不动的胡大福。冯翠花惊讶的捂住嘴巴,一边担心胡大福会不会死了不敢上前去看,一边又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犹豫之下,冯翠花还是小心翼翼、慢慢地走了过去胡大福的附近。
伸出脚拿鞋尖踢了踢胡大福,感觉胡大福并不像是死了,冯翠花才捂着嘴巴上前去了看。这一摸胡大福的脖子一探他的鼻息,果然是还活着,冯翠花心里的害怕才算是卸下了。她正想着要怎么弄醒胡大福才好,拍着胸口转过脸往侧边看过去了那么一眼,便一下子看到十分不得了的一幕。
惊呆了冯翠花差点没将眼珠子都给吓得掉了出来。
胡大福的那个地方……出了很多很多的血,把他的麻布裤子都给染成了深色。
冯翠花想到喜儿那个小胳膊小腿的模样,再看看躺在地上、下半身还不知道废了没废的胡大福,越是觉得惊恐起来。小丫头片子这么小,到底是哪里来的能耐搞定得了一个大人的?
一想到这里,冯翠花就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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