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文昭一贯的亲和模样,微微笑时越将通身的书卷气息发散得厉害,叫人觉得他温和。。 更新好快。他只看着喜儿,手略略一抬,似是招呼喜儿过去,又讲,“倒是运气不错,来时姑娘不在家,还以为要等上好一会,却没有等得太久便已经等到姑娘回来了。”
喜儿硬是从聂文昭的话和动作、神态里得出了一个与“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相近的结论。虽则这位县令大人没有半分献殷勤的样子,但是“无事”喜儿觉得自己还是总结得很准确的。就算先后有那么几件事,也都解决了,没道理又招到了这尊佛啊?特别是还闹得他亲自跑来了……
没有可以求助或者是了解情况的人,唯一有那么点希望的就剩下一个周耀宗了,喜儿视线扫过聂文昭之后便又扫过了周耀宗。谁知对方木头桩子一样神情专注、一动不动站在聂文昭的身后侧,平视前方压根没有注意到喜儿看他或者是什么。喜儿顿时间感到了无力,却未注意到便在下一瞬,周耀宗的眼光几不可见地转动,却即便看向了她也已经错过。
哪怕聂文昭单刀直入、毫不掩饰直接表明自己是来找喜儿的,刘芳也不可能把喜儿推出去不管。可吴英就不同了,她原就觉得惶恐害怕,不知这位大人是跑来做什么了,现在晓得聂文昭是冲着喜儿来的,那真是恨不得将喜儿立刻推到聂文昭的面前去。就是之前那次的事情给吴英‘弄’怕了,当着聂文昭的面,她怂得什么也不敢做,更不必提在刘芳、胡全面前的那嚣张、“老娘第一大”的态度。
“你是什么人?有什么事?找这么多人到我家里来,能给个理由么先?”刘芳也不是一点都没猜到聂文昭的身份,只是终究对方这样霸道跑到他们家来,还上来就要找喜儿让刘芳觉得不喜了。哪怕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刘芳也不想自己一下子就变成了软骨头一样,对方一摆出身份就恨不得跪下,半点出息都没有。
吴英听到刘芳的话就吓了一跳,赶忙跑过去拉住她让她不要再说,又立刻给聂文昭赔罪,谄笑着道歉,“对不起啊对不起啊,我这儿媳‘妇’见识短,不知道大人尊贵,您可千万别和她计较啊。”她一面说着一面狠瞪了刘芳一眼,暗示刘芳别再‘乱’说话。要不是怕自己被牵扯到了什么,她也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跑出来的啊!
聂文昭原没想太多,他到了之后是吴英将他请进来的,现在听刘芳这么一说,倒是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之处。他自知自己失了礼矩,因而仍旧是好着脾气,并未因刘芳的一通粗话而有任何恼怒表情。他斯斯文文朝着刘芳拱了拱手,做了个揖,才直了身子,略带着歉疚与刘芳说,“原是我不对,不该这样闯进来,给你们添麻烦。只有一点事情,大约是重要的,想找一下这位姑娘,还请体谅则个。”
往日里哪里能见识到这样文绉绉的人物?偏对方又是个官儿。想要强硬的刘芳,不自觉就有点缩了,只是哪怕心里退缩,面上还是强撑着,并不‘露’怯。她甩开吴英的手,依然不算客气又和聂文昭讲,“你这么说,到底是找我闺‘女’做什么?难道她一个小姑娘还招你惹你了不成?要有什么事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光明正大的讲清楚。”
刘芳多少也担心有事,谁知道呢,这堂堂的县令跑来找个小姑娘能是为了什么?她很难往乐观的方面想。刘芳把喜儿护在了身后,连胡灵儿和胡庆都隐隐有挡住喜儿的趋势,因着刘芳的这话,更是双双往前迈了一步要将喜儿遮挡得更加严实些。
哪怕不知道聂文昭到底为着什么来的,也不多么希望和他扯上关系,可聂文昭没有恶意这一点,喜儿还是分辨得清的。刘芳他们都不信聂文昭,喜儿也能够懂,更多的还是他们珍惜她、喜欢她所以不想她有任何事,甚至哪怕仅仅是有出事的可能‘性’都不希望。可竟然是来找她的,她总不能缩起来就这么被他们护在身后。
“不知大人所为何事?”喜儿信步走到刘芳身侧,不再是像被护在后边那样,不卑不亢直视着聂文昭,亦未有畏惧之态,神情自然而落落大方。因为知道对方没有恶意,便多半不会有事,那便不会害怕更无所谓紧张。
喜儿在这一刻站出来,周耀宗并不感到意外或者吃惊,可他自己都说不上来,当听到喜儿开口说话的时候,不自觉视线就往她身上落了。明明也不是多么惊为人天的话,偏偏是从她嘴巴里说出来,就叫人觉得玩味有趣,也让人感觉到她的与众不同。这样的感觉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了,甚至,周耀宗觉得,基本上他见到喜儿就很难没有这样的感觉。
聂文昭见喜儿站了出来,亦是坦然对视,与她道,“姑娘借一步说话。”
·
所谓的借一步说话,到最后也还是变成了聂文昭与喜儿两个人在堂屋里说事,包括周耀宗在内的捕快们和刘芳、吴英等人则是在院子里待着留着他们独处的空间。堂屋的‘门’大开着,聂文昭与喜儿两个人做了什么自然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可他们究竟谈论了一些什么,众人就不清楚了。
喜儿的身体还没怎么发育,依然是干干瘪瘪的瘦弱身材,不要说其他什么,就是少‘女’该有的风姿,也还不见半分,个头就更加不用提。聂文昭到底要高喜儿一个头不止,低着头说话总觉得奇怪,且喜儿也不喜欢仰着头看人,因而在聂文昭开口说坐之前,好歹也算半个主人的喜儿已经先邀请聂文昭坐了。
聂文昭大方坐下,却因喜儿的话而神‘色’有了些微变化,连嘴角的笑意都变仿佛深了一些。这样细微的变化很快消失,快到几乎没有在聂文昭的脸上停留过,因而喜儿并未注意到。她自己搬了个凳子过来坐在了离聂文昭不远不近的地方,准备听一听聂文昭到底有什么事。
“先前有未署名之人往县衙递消息,道胡家村附近山头有煤矿,才有了后头的这些事情。若我没有调查错,该是姑娘的手笔吧?因而我多少好奇,姑娘究竟是什么人,会晓得这些东西这些事情,还要匿名将消息传给我?”
聂文昭开口便是这么一通话,喜儿始料未及。她本以为自己做得毫无痕迹,却不知怎么被发现了。信件不是她自己写的,甚至是找不同的人写不同的话拼凑出来的,也是拿了铜板叫了乞丐帮忙送到县衙那信箱去……她原以为,不管怎么着,这么安排都该没有大破绽才是。
这似乎又不是聂文昭最在意的事情,甚至也不该是她最在意的事情。
面前的人说起这件事情,全然是轻松自若的模样,也并不是来找茬抑或质问的,那么,只是非要探个究竟么?探了这么个究竟,又到底有什么用处,仅仅是为了满足好奇心么?喜儿一时拿不准,应该矢口否认还是如何。却也在喜儿犹豫之间,聂文昭又开口,仅仅是再说了三个字,却叫喜儿一瞬间惊愕,整个人都惊呆了。
……
喜儿和聂文昭之间的对话没有持续多么的久,可这期间的‘交’流无疑是愉快的。在院子里的无论是周耀宗还是刘芳、吴英,都一样看到他们从开始‘交’流时候起,便十分顺畅,甚至两个人之间没有太多拘谨,和之前那种略带着对立的感觉不同。可是这又与亲密搭不上边,更像是介于认识和关系不错中间的位置。
聂文昭离开以后,刘芳等人都围上来问说了些什么,喜儿只拿那煤矿的事情搪塞,吴英一听是煤矿的事就不敢多问,到底她是有“前科”的人。刘芳问了一会,哪怕觉着喜儿未必完全说了真话,却也没有追根究底,看喜儿的样子,大约不会有坏事,刘芳便只好这样揭过去了。
于喜儿而言,这一次与聂文昭的‘交’谈,却绝不仅仅只是这样。
·
聂文昭造访没有过去几天,恰好去了镇上的人便往胡家村带回来一个消息——朝廷的批文下来了,胡家村的煤矿要准备开采了。这事儿已经放了榜进行公示,白纸黑字加上官方的印鉴,想要造假都不可能。再加上前几日,聂文昭提到的事情,那这消息就更加可以认定为真实了。
等了这么久的时间,准备了这么久,筹划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比起欣喜,喜儿的心底更是涌现一股名叫势在必得的情绪。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个机会,这个绝佳翻身的机会,再看看如今的日子,喜儿只想竭尽所能让计划成功,不愿意出现任何差错。
过去她不敢确定,如今她知道,她一定会成功,她可以成功,她不愿意在这里失败!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