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还强打着‘精’神死活不肯眯会儿的刘果,等到车驶上高速没多久后,便睡了过去,秦炎用余光瞥了他一眼,笑着调低了音乐声。-
刘果再次醒来,则是被颠簸醒的,睁着惺忪的睡眼,看着窗外一片一片的金‘色’田地,立刻兴奋地开开车窗,“咱这是到哪儿了?”
“快到了,就这最后一段路不是太好走,有点颠,你坐稳了,别撞到……”最后一个“头”字还没说出口,刘果已经哎呦一声叫了起来,秦炎无奈地看了刘果一眼,“都让你坐稳了……”
刘果一边龇牙咧嘴地‘揉’着脑袋一边嘿嘿直笑,“没事,我脑袋结实……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来乡下,对了秦哥,刚刚田里的那些应该都是稻子吧?”
“是啊,现在正是收稻的季节。”
两人正说着话,秦炎一个转弯,拐进一条小路,随后再一打方向便进了路边那户人家的院子。
三开间的大窗宽户,一层半高的楼,‘门’前铺得平平整整的水泥院子,而院子里正站着一位老人家,一见车子进来,立时笑开了眼。
刘果完全不知道眼前是个什么状况,刚想发问,布丁已经一马当先开了车‘门’蹦下车,一下子跳到老人怀里,“‘奶’‘奶’,布丁可想你了。”
刘果张着嘴巴看着这一幕,随后猛然回头瞪着秦炎,“这是你家?”
秦炎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嗯”了一声,刘果压着声音皱着眉头,“你干嘛不肯告诉我是来你家?我这两手空空的像什么样子?”
秦炎似笑非笑地看着刘果,“又不是儿媳‘妇’上‘门’,需要买啥东西?”
刘果微怒,“不是这个理!你这人……”
看刘果是真的急眼了,秦炎也不逗他了,“后备箱里不已经买了嘛。”
刘果闷闷道,“那是你‘花’钱买的……”随即想到什么,“那我回头把钱给你,就当做是我买的了!”眼看秦炎要开口,赶忙补充道,“不许不同意,就这么说定了!”随后不等秦炎有所反应立刻开‘门’跨了出去。
“阿姨好。”
“你就是果子吧?火火常跟我念叨你,说亏得有你,不然他的店都要开不下去了。”
刘果先是听到那声“火火”差点喷笑,随后又因为秦妈妈的一番恭维红了脸,“阿姨您太夸张了,我就是个打工的而已……”
秦妈妈完全不在意刘果说了啥,自顾自地叹息起来,“唉……可怜孩子,一个人,多不容易啊……”
正当刘果被秦妈妈‘弄’得有点手足无措时,秦炎拎着东西过来解了围,“好了妈,别在外面站着了,我们还没吃午饭呢,你不会想饿死儿子吧?”
秦妈妈连忙拉着刘果进屋,“看我,光顾着说话了,先吃饭先吃饭,饭菜早准备好了…哎呀果子,阿姨我可不能跟你们做大厨的比,千万别嫌弃阿姨手艺啊…”
“阿姨你这说得哪儿的话,我那纯属饭店重口味菜,不能跟家常菜比……”说着几人便进了屋子。
厨房是在后院另起的,有烧柴的土灶也有现代化的煤气灶,厨房很大,所以餐桌就放在一旁,是张红漆的八仙桌,而原本说笑着的刘果,在看到桌子正中间的蛋糕时,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秦妈妈看他盯着蛋糕看,连忙道,“是不是蛋糕不好看?乡下地方没什么好‘花’样,我说让火火从城里买了带回来,他偏说不用,说是这样是给你个惊喜……唉……”
“不不不,阿姨,很好看很好看,我,很喜欢……”刘果吸了吸鼻子,感觉自己都快要说不出话来了,一脸呆滞地看向秦炎。
秦炎浅浅笑着,拍了拍刘果的后脑勺,“愣着干嘛?赶紧坐下吃饭呀……”
四个人各坐一边,布丁催着刘果赶紧点蜡烛许愿,刘果刚闭上眼睛要许愿却又被布丁拦住,“我还没给果果叔叔唱生日歌呢……”
等小家伙尽兴了,这才允许刘果吹了蜡烛分蛋糕,秦妈妈见状站起身,“你们先吃着,我给灶里填把草,把锅里的排骨汤热一热……”
刘果连忙站了起来,“阿姨我来吧……”
“不用不用,你们年轻人哪里会烧灶呀……”说着便坐到灶台后面先是填了点干草,随后拉起风箱,嘴里还不忘问,“对了果子,火火早上有给你煮长寿面不?他要是忘了,阿姨给你补上,这长寿面可不能省,图的就是个吉利!”
刘果笑出了一口白牙,“没忘没忘,秦哥给我煮过了,还煎了荷包蛋……”
灶本来就没熄火多久,所以随意填了几把草,锅里的汤便沸了,秦妈妈盛了一大碗端上桌,“吃过就好,就是火火做得估计不好吃,这孩子,从小跟厨房有仇似的,啥活上手都快,偏偏做饭就是不行,不过没关系,晚上阿姨给你做手擀面吃哈……”
“秦哥煮的面不难吃的……”刘果偷笑着瞥了秦炎一眼。
而秦炎笑得那颗小梨涡一颤一颤的,“好了妈,从刚才到现在你尽拆我台了,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好歹我可是他老板,你在员工面前诋毁老板就不怕我失了威信啊?”
秦妈妈一边给刘果夹菜一边嗔道,“什么老板不老板的?没有果子的手艺,你当得了老板吗?你可别学城里人,买卖没做多大,老板的架子倒先学会摆了。你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就不知道尊重手艺人呢?老话可说了,腰缠万贯不如一技傍身,要我说,你这什么老板能不能当得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果子有手艺,到哪儿都有口饭吃。”
说着看向刘果,“果子的生日生得好,人都说正月初的娘娘八月半的少爷,因为啊这两个日子出生的孩子都不用担心生下来的时候没‘奶’吃,谁家谁户这两个节日没余粮的?哈哈……咱吶中午过生日,晚上过中秋,等晚上啊,阿姨给你做藕盒,我们这儿中秋就兴吃这个,对了对了,早上我还特意从市场买了几只螃蟹,咱晚上也蒸上……”
刘果拼命地眨着眼睛,才能防止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这样的情景,曾经是自己无数次在梦里的渴望,有唠叨的父母,有家的味道,白天替自己庆生,晚上一家人再围着过节,即便此时面对的不是自己的父母,即便身边不是自己的亲人,可他们却给了自己一个梦寐以求的生日,一个梦寐以求的中秋。
吃过饭,哄得布丁睡了,秦炎从仓库里翻出两根鱼竿,“走,咱去屋后的河边钓鱼去。”
刘果狐疑地看着那两根灰尘漱漱的鱼竿,“你确定这能钓得了鱼?鱼饵呢?”
秦炎冲着刘果挤眉‘弄’眼道,“这你就小瞧我了,别提有鱼竿了,没鱼竿我也能下河捞两条上来,至于鱼饵,在这乡下地方还不是遍地都是啊?待会儿去灰堆下面挖一挖,一准能挖出些红蚯蚓来。”眼见刘果还在犹豫,“走吧,反正呆着也是呆着,就当去河边坐坐也好啊。”
刘果想想也是,来都来了,不四处走走也太亏了,当即笑道,“那我可提前打好招呼,我可不会水,万一掉河里你得负责把我捞起来。”
秦炎上上下下打量了刘果一番,突然一步上前,单手搂着刘果的腰便将他抱离了地,随后放下说,“看,就你这小身板,捞你还不是轻轻松松?”
刘果正因为秦炎的“突然袭击”而心有余悸,听秦炎这么说,忍不住翻了两个白眼,“自大!”
在河边折腾好,两人便安静地坐在河边看着一动不动的浮标,刘果原本还兴致勃勃地盯着河里,可久久不见动静,便有点坐不太住了,回头看秦炎仍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便又蔫蔫儿地回过头去。
“怎么?坐不住了?”秦炎一动未动地问道。
“坐倒是坐得住,可这静悄悄地不说话,有点怪怪的。”
秦炎忍俊不禁,“谁告诉你不能说话了?只要别太大声地吓跑了鱼就行。”
刘果怨念,“那你干嘛不说话,你不说我也不敢开口,还以为只要说话就会吓跑了鱼呢。”
秦炎笑弯了眉眼,却没有回话,他才不会告诉刘果他是故意的,就是为了看刘果什么时候开始抓耳挠腮坐不住了。
“秦哥,问你个事儿呗。”
“恩?”
“怎么只看到秦阿姨一个人,那个,秦叔叔他……”
“我还念小学的时候就不在了,在工地干活的时候不小心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当时就去了。”
刘果尴尬地抿了抿嘴,语气讪讪,“那个,我不该问的……”
倒是秦炎,冲着刘果笑了笑,“没事,都这么多年了,再说了,事实如此,没什么该不该问的。”
刘果又细瞧了秦炎一番,见他是真的没什么,这才放下心来,“那,岂不是就剩秦阿姨一个人?你为啥不接她去市里一起生活呢?”
“我妈不愿意,她说她在这儿待了一辈子,‘门’前屋后左领右舍的都熟悉,到市里她反而不习惯,出了‘门’都找不着北,她心慌得很。所以,还是尊重她的意思吧,反正从市里开车回来也要不了多久,她不愿意去,我就多回来回来就是了。”
刘果点着头,感慨道,“秦哥是孝顺儿子。”
谁知秦炎听得刘果的感叹,自嘲一笑,“孝顺吗?恐怕这天底下找不到比我还不孝的了。”
刘果诧异地回过头看向秦炎,然而这次秦炎的脸上却无甚表情,只是眼神空空地盯着河面。刘果眨了眨眼睛,也回过头盯着自己的鱼竿,他察觉到,自己方才的那句话,触到了秦炎不愿回忆的往事,尽管那样一脸落寞的秦炎让刘果很有安慰的冲动,可是刘果还是克制住了。
不能因为对方替自己‘精’心安排了生日便忘了自己的身份,有些话有些事,问了就是越矩了,每个人都有自己心底的隐秘,此时的他只有装作不知道才是对对方最好的尊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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