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梁山伯送别英台之后复转学堂,这回,再来看看那祝英台几时才得到家。
话说祝英台,自辞了山伯,远别了尼山,一个人越高山,过丛林,抄小道,渡江河,依路行来,看不尽那许许多多的山山水水,听不完那无数的鹤唳啼猿。
你看她,夜住晓行,饥餐渴饮,行径多日,终于到了白沙岗上,行至自家‘门’前,见‘门’首无人,也不问得一声,便径自走了进去,来到自己久别的闺房,见屋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收拾得整整齐齐,心念道,‘吟’心这丫头到也会做事了,扫的也够干净,摆的也够整齐,也不知长高了多少,说到‘吟’心,便想起了爹娘,将包袱随便一放,准备先去看看二位老人家,一转身,见‘吟’心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不知道来者是谁,便问,你是谁呀,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来到小姐房里了?
英台见‘吟’心不认得自己是谁,便想逗逗她,心念一转,说道,我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去哪儿打招呼啊,还有啊,我都不认得谁是谁,找谁打呼呢?
‘吟’心听英台这般一说,立时的就不高兴起来,上前指着英台,生气地道,你是哪家的公子呀,都不认得这里是谁,来这儿干什么呀?看你一副相貌堂堂、‘玉’树临风、知书达礼的模样,怎的就这般的没个教养,连个访家串‘门’的礼节都不会,幸好是我,要是碰上我家小姐,定会好好的招呼招呼你这个不懂礼数的公子一翻,授你个走家过户的本事、上‘门’问话的礼节,好也个不教他人笑话。
英台道,瞧你这丫头,说他人无礼,你才着实的无礼呢,今日里家中来了客人,岂不招待,反说是客人没个礼节,快些儿把你们家小姐叫出来,招呼招呼本公子,不然,管教你有个好看的。
‘吟’心道,你这人,着实的笑话,怎的就教我好看了,告诉你,我家小姐出了远‘门’不在家,你若有何甚事,就快些儿道来,待我去告知了老爷和夫人,若他们高兴,便把你招待招待,若不高兴,你便是走人为好,免得教我家老爷夫人生气。
英台道,这样也好,你去告知你家老爷夫人一声,就说祝家九公子从尼山回来了,待会儿就去看望二位老人家。
‘吟’心听得此言,抬头一看,忽的想起当年小姐去尼山时的模样,这才认得是小姐回来了,便丢了手上的东西,扑了上去,抱住英台哭道,我的个小姐也,你终于回来了,老爷夫人日盼夜盼,就盼你早日归来,也不知在‘门’外望了多少回,这下可盼得你回来了。
英台道,好了、好了,就别哭了,爹娘他二位老人家还好吗,快带我去看看。
‘吟’心道,好倒是好,就是十分的想念小姐,这三年来,老爷夫人都老去了好些了,对了,你这回来,是考了个状元,还是探‘花’,还是什么都没考上落榜了呀?
英台道,本公子也没考上状无,也没得个探‘花’,更不曾落榜。
‘吟’心不解地问道,既不落榜,也不是状元探‘花’,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啊?有官做吗?
英台道,瞧你这无知的样儿,科场都没进,哪来得什么玩意儿可当啊?
‘吟’心啊了一声道,你不是一心要取个功名做官的吗,怎的连科场都没进就回来了呀?那尼山学堂岂不是白去了么?
英台道,你真是笨呢,我一个‘女’儿家,取功名来作甚呀,好不容易才在尼山挨过了三年,说不定一到了科场就被人认出我是‘女’儿身了,你说是功名重要还是我这身份重要啊?
‘吟’心道,对男人来说嘛、当然是功名重要,但对小姐来说,当的是身份重要了,对了,这三年来,没人认出你是‘女’的吧?
英台道,当然没有了,不然,我能在尼山待那么久吗,哎呀,不跟你说这些了,还是先去看看爹娘吧,我都有三年没见过他们了。
‘吟’心道,你就这般的去啊,不换了衣服再去么?
英台道,还换什么衣服呀,就这般的去,试试他们的眼力,看我爹娘能不能认得,对了,一会儿见了老爷夫人可别叫我小姐,得叫我公子,明白了么?
‘吟’心听小姐这般一说,顿时明白了英台的意思,应了一声,便随英台来到厅中,那老爷与夫人正说着什么呢,‘吟’心便道,老爷夫人,这位公子有事来见。
二位老人见有客到,忙招呼英台坐下,唤‘吟’心看茶,‘吟’心照老爷的吩咐,给英台奉了茶,随后站立一旁。
祝老爷向英台问道,敢问相公到寒舍有何事干呢?
英台起身道,恕晚辈唐突,晚辈听闻府上的千金英台小姐人品非凡,聪慧有加,特来府上拜见拜见,还望祝老爷和夫人成全,请小姐出来一见。
祝老爷道,承‘蒙’公子好意,不过公子来得不巧,小‘女’出了远‘门’不在家,还是请公子先回去,等过些时日再来。
英台道,既然英台小姐不在家,那晚辈就在府住上个三五七日,等英台小姐回来,也省得晚辈来回奔‘波’,不知祝老爷与夫人可否允许晚辈在府上留个几日。
祝夫人忙道,这可怕是有点不好吧,我们家英台出的是远‘门’,若三五七日内能回来,留你几日也不妨事,若短时间内回不来,岂不是要耽误公子时间了么?
英台道,这倒无妨,若是老爷夫人不介意的话,晚辈就在府上住到英台小姐回来也不碍事,当然了,晚辈不会白吃白住的,日后叫我爹拨些银两过来就是了。
祝翁道,老夫不是这个意思,既然要公子留下,又怎能收取公子的吃住费呢,只是,小‘女’她什么时候回来确实是不知道,若公子不怕怠慢了,就先留几日便是,只恐怕是有些照顾不周,还望公子见谅。
英台道,不需要怎样的照顾,只需要一日三餐有人叫我就行。
祝爷道,那就好,一会儿叫‘吟’心给你安排房间,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她就行了,对了,还没请教相公高姓大名,府在何处呢?
英台笑道,晚辈记得三年前就来过府上,莫非是老爷忘了晚辈姓甚名谁了。
祝公便与夫人道,看这相公到也有些面熟,你可曾记得他以前来过这里?
夫人道,我也是这般觉得,就是想不起是谁了。
英台道,老爷夫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呢,晚辈与老爷却是同宗,都姓一个祝字,且待晚辈道来:
晚辈家在苏州府,白沙岗上有家‘门’,
三年之前别父母,远上尼山学孔文,
辞别师友归家转,特来堂前拜双亲。
祝公听得英台如此一说,情知此人是在说谎,白沙岗就只有我一家姓祝的,哪里还有第二个,故装做不晓地道,相公也去过尼山啊,不知可曾认得我家九郎?
英台道,这到不曾见,令郎也在尼山么,晚辈只是在尼山学堂小住了几日,着实的不曾见到,但不知九郎是府上哪位公子,是几时去的呢?
祝翁道,哦、公子有所不知,九郎就是我家九儿,和英台是挛生,所以叫九郎,三年前就去了,至今不曾回来,方才听公子说是从尼山来,故尔问上一问。
他父子二人说便是说,只有‘吟’心在一旁忍不住笑道,老爷,你也会哄人呀,在这白沙岗上,有谁不知道九郎跟九妹是一个人啊,这位公子好心来拜访,您干嘛要骗人家呀?
祝翁道,他这也算是好心,谁不知道白沙岗就我一家姓祝的呀,他不是说白沙岗上有家‘门’吗,他家在哪儿啊,是他在骗我,九郎跟九妹都是我家的,我那样说也算是骗了他了吗?
‘吟’心道,可是这公子说的也没错啊,老爷、夫人,三年前,我们家小姐去尼山时的那副模样还记得么,这位公子跟三年前的那个公子一模一样呢。
二老定睛一看,仔细一想,这才知道是九妹来家了,便道声:原来是九妹回来了呀,怎么又捉‘弄’起我二老来了啊,快些儿过来,给爹娘好生的瞧瞧。
英台走到爹娘的面前,双膝着地一跪,嘤嘤地道,爹、娘,孩儿回来了。
听到这一声熟悉而三年未见的声音,祝翁二老却顿时感到不甚的欢喜与凄凉,欢喜的是,盼年盼月,总算把那远去尼山的‘女’儿盼回来了,凄凉的是,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次因思念‘女’儿夜不能寝日不能食的,忽见那日思夜盼、朝幕想念的‘女’儿一下间就跪在了自己的面前,祝老爷和夫人一时间更是泪如如雨下,英台看到比三年前更是老去了许多的爹娘,不觉间、也泪落腮边了,泣声道,爹、娘,孩儿不孝,让爹娘受苦了。
二老忙将英台扶起,都道,不苦、不苦,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这些年来,你在尼山也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吧?
英台望着爹娘,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孩儿在尼山好得很,一点也不苦,倒是让爹娘受苦了,三人哭了一阵方才收泪,祝夫人道,英台啊,你都长这般大了,这男装穿在身上定然难受,快去把衣服换了,在家里就别穿男装了,不然,以后会找不到相公了。
英台道,这般衣着还‘挺’潇洒的,找不到相公就不找了,反正这三年里,外面那些人都把孩儿当男子汉了,嫁不出去就扮男儿做人家‘女’婿好了,像我这般英俊潇洒的男儿,若是走出去也不知几时里会被姑娘们抢了去呢。
祝母道,你呀,就只会凭嘴,若要真是个男儿倒也好了,只是娘的命不好,偏生得你是‘女’儿,不然,你也不会这般受苦。
英台道,那不是娘的命不好,是天不由人,就算娘的命不好,但也生得八哥那样的儿子、我这样的‘女’儿啊,‘女’儿不也是有个名字叫九郎么?八哥走了,还有九郎在啊,以后,九郎就是祝家的顶梁柱,最多是招个上‘门’‘女’婿罢了。
祝母道,好,我们祝家的这个上‘门’‘女’婿就由你说了算,娘不管他是贫是富,只要不伤风败俗就成。
英台道,‘女’儿保证给爹娘找一个及不伤风也不败俗的如意‘女’婿,不过,娘到是这么说了,可还有爹呢,他可是个有点嫌贫爱富的人呢,若不是家财万贯富甲一方的财主只怕是不成的了。
祝翁在一旁道,我是有点嫌贫爱富,不过呢,比起你娘啊,我还差那么一点点,你娘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只要你喜欢,就由你选好了,我也是你娘那句话,只要不伤风败俗,那怕就是讨饭的也成。
英台笑道,这几年爹也变了啊,那好,改日若是‘门’外有要饭的,就叫他进来做了祝家的‘女’婿,还省这样那样的呢。
祝母道,好了,你爹也是顺从你的意见嘛,谁要你嫁给讨饭的呀,快换衣服去,在家里呀、还是穿‘女’儿装好,当下便吩咐‘吟’心道,对了,小姐的那些衣服啊,怕是穿不合身了,改天到帐房取些银子给小姐备几套新衣服,你也添一套吧,‘吟’心很是高兴,便领小姐更衣去了。
英台别过爹娘随‘吟’心去屋里更衣。
‘吟’心领了小姐到了闺房,将小姐往日用的和穿的都拿了出来,说道,小姐,这些衣服都是干净的,每隔一些时日,我都把它们拿出来洗它一洗、晒它一晒免得坏了,只是那些脂粉什么的就没法洗,全都坏了,你要是不嫌弃,就拿我的将就着用用,等明日才去给你买。
英台道,算了,把衣服拿来就好,那些脂粉什么的就不用了,以后也别买那些东西了,这些年来,着惯了男装到也省了梳装打扮的时间,对了,这些年来,老爷夫人没少为难你吧?
‘吟’心道,小姐,你想到哪儿去了,老爷夫人是那样的人吗,你不在家的这三年里,老爷夫人待‘吟’心就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好得很呢,从来没把我当丫头看,‘吟’心都忘了自己是丫头了。
.小.说.网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