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思登时大惊,慌忙拜道:“王爷不可!明教贼子转瞬即至,我等若是就此离开,王爷之安危又该如何保全!”
忽必烈怒哼一声道:“我大蒙古堂堂豪杰男儿,怎得也学那南蛮一般优柔寡断!本王帐下仍有中军右军数万人马,难道还挡不住他张烈!?”
抄思却拜伏于地,不肯起身。忽必烈见他迟迟不去,更大怒喝道:“怎么,你敢抗命么!信不信本王军法处置你!”
抄思钢牙紧咬,伏在地上狠狠嗑了几个头:“多谢王爷成全,抄思便是粉身碎骨,亦不能报王爷大恩!!”转身领兵而去。
忽必烈驻足高台之上,望着左军万余人马缓缓消失于地平线之间,脸上无一丝表情,背后诸将默默一字而立,面面相觑,任谁也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而此时此刻,中原诸多豪杰正不断向外逃离蒙古军兵追击,耶律齐所领百余人亦只剩下半数还有可战之力,可大家仍然拼命地向蒙古鞑子施以反击,显然是宁死也不愿再落入敌人之手。
诸人之中,以耶律齐和夜莺四名头领功夫最高,即便只是拖延战术,却也击毙了不少蒙古骑兵。耶律齐天生左手力大,“九星连珠”箭技天下无双,便连夜莺四部诸人瞧了,亦不由暗暗咂舌。
唐无心原本对自己一手弩箭功夫极为傲然,只道世间再无一人可与自己相比,可此时瞧了耶律齐一番拒敌手段,脸上也难得地显出几丝钦佩神色。
“——铛——铛!!”
就在大家正齐心协力一道逃命之时,却只听数道鸣响划破天际,对方大营之中,竟传来阵阵鸣金之声。
众蒙古骑兵闻讯皆是一愣,随即恶狠狠地瞪了中原豪杰一眼,井然有序地向后缓缓退了回去。
“鸣金收兵??这是怎么回事??”群雄不过数百人,此时伤亡已是颇为惨重,眼瞧着便要崩盘,哪想对方竟在这当口之上退了兵马,一时间都不由相顾讶然。
反倒是郝大通与无色禅师先知先觉,对视一眼,哈哈笑道:“叶教主当真所言不虚,明教援军到了!!”
众人一愣,随即望着远处那洁白的中军大纛缓缓退至城门外数里,营中蒙古战士随即潮水般涌到阵前,列成一个个方阵。
又见另一边不远处尘土飞扬,便好似千军万马往来奔腾而来,一道火红的大旗渐渐映入眼帘,上书一个“明”字,而在那大旗之后,又有两旗竖于两侧,左右分别书写着“烈火部掌旗使”,“镇东将军张烈”共一十二个大字。
“——是明教烈火部大军来了!!”“老天开眼啦!哈哈,今日便好好叫那群蒙古鞑子尝尝咱们汉人的厉害!”群雄登时沸腾开来,或喜极而泣,或悲伤嚎啕,心神放松之下,纷纷脚下一软,瞬间坐倒了一片。
耶律齐等人纵马而回,唐无心等一众夜莺向叶衣复命,叶衣当即令月伽领人为诸多受伤侠士救治包扎。
“忽必烈,你现在可算知道甚么叫作‘暗度陈仓’了?”
叶衣终于松了口气,张烈与汪大全二人这般前后夹攻偷袭,便任他忽必烈用兵再厉害,也难免一番手忙脚乱。
和他一样,叶衣也不曾知晓那南宋朝廷竟然如此无耻,是以此间回想起来,仍不由冷汗连连。
这南宋昏君,竟然给两方人马都大开方便之门,令双方都引军入境,若非自己那老丈人恰巧带了不少兵马镇守长安,今日只怕不光是自己一众人要死于此地,就连明教那数万将士,恐怕也逃不过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一旁石青璇早已知晓他的计划,此时终于空闲下来,亦不由恼怒地道:“叶衣哥哥,那南宋的皇帝怎得能如此做呢!我明教与他乃是盟军啊,他竟然如此趁人之危,还反助敌国来打我们,这般行径,难道就不嫌丢人吗!!”
她本就是快言快语的性子,此番话语一出,登时令许多中原豪杰回头张望,更有几个耳力极佳的,面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如今哪怕大家心中都知晓那朝堂上的皇帝老儿是个什么德行,可自己人没事骂骂也就算了,你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却也未免有些太过僭越,也就是看在明教这番劳师动众的救命之恩,否则便若小魔女言语间如此放肆,可少不得一个引起公愤的结局。
小龙女在旁听得苦笑,连忙伸手扯住了她,石青璇懊恼地哼了一声,便不复言语。
哪想叶衣却冷笑连连,点头道:“青璇说得极对。早就知道那家伙不是甚么靠谱的人,可也没想到他竟然昏庸到了如此地步,竟敢让蒙古人踏入国境!嘿,也就是余玠大帅有这个胆识,使了个‘请君入瓮’的计策,否则便是那皇帝下令,他又哪里真会去听?想来便是临兆府梁文那边,也是他去报的口信了。”
石青璇点了点头,随即忧道:“叶衣哥哥,你说余大帅此番抗命,会不会被那些嫉恨他的朝廷奸臣告状啊?毕竟他可违背了圣旨”
听了此言,诸人心中皆是一震,脸上俱多了一抹忧色。郝大通叹了口气道:“只希望那皇帝还不至于糊涂到这个地步才是”
当初那余玠刚刚走马上任至蜀川时,亦奉了南宋皇帝之命,前来终南山恭贺叶衣与小龙女二人新婚大喜,更亲手促成明教和南宋的联盟之势,双方交情着实不浅。
叶衣一向对这位颇有见识的南宋将帅极为钦佩,此时听了石青璇之语,也不禁微微担忧起来,凝神思索了片刻,当即道:“无心,无意!”
唐家兄弟连忙抱拳道:“属下在此!”
叶衣道:“你二人乃是川中人士,又是余大帅亲自举荐之人,此番便代本教主跑上一趟利州,暗中保护余大帅,若他当真遭朝廷迫害,便想办法救他一救。”
唐家兄弟闻言一愣,随即拱手道:“教主深明大义,属下遵命!”他二人虽身在明教,可若非早前受过余玠知遇之恩,如今只怕不过是一介山中盗匪而已,两人能在明教有如此作为,亦少不了余大帅一番栽培。若南宋那昏君当真欲对他下手,兄弟俩定然是不会作壁上观。
眼瞧着两人昂然领命而去,叶衣心中亦是放下了一颗大石,突然耳边一阵“轰隆隆”地震地之声传来,抬眼一瞧,却见一批人马已经奔至眼前,当先一人,身披银盔银甲,手持一柄偃月长刀,生得肌肉扎结,身体内似有无穷力量,当得是威风堂堂,气势凛凛。
“张大哥!”还不待他人反应,石青璇便欢声跑了过去。
那将眼见此景,连忙提住缰绳,翻身下马拜道:“属下烈火部张烈,见过教主,见过二位夫人!”
“呃——”小魔女刚奔到一半,顿时被他这番举动唬得愣住,一旁叶衣笑道:“张兄弟不必多礼,请起罢。”
若在平常,大家私下里关系虽好,没上没下的胡闹也不打紧,可如今身在两军军阵之间,军中礼仪自不可废。
小龙女瞪了石青璇一眼,连忙领着她还了一礼。
张烈面色肃然,声如洪雷:“教主,两军对阵之间只怕刀剑无眼,此地不可久留,还请立刻随我返回我军本阵!”
叶衣微微迟疑道:“这些武林同道——”
张烈眉头一皱,摇头道:“请教主赎罪,我明教行军之阵,外人不得擅自进入!”
诸豪杰闻言,登时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要知道叶衣乃是明教的一教之主,这张烈竟然当着众人之面如此不给面子,未免也有些太得意过头了吧?
无色禅师道:“叶居士,我等此刻已经脱险,只需自行离开便是。”
叶衣点了点头道:“也好。那便请张兄弟派只兵马护送诸位离开罢,大家都多少受了些伤,若途径变故,只怕再也抵挡不了。”
张烈拱手道:“谨遵教主之令!”反身便去安排此事。
“叶衣哥哥,你不会生张大哥的气吧,他只是遵从军令”石青璇迟疑地拉着他道。
叶衣哈哈大笑:“你这丫头,把我当成甚么了?我自己定的规矩,若是连自己都要违背,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放心罢,张兄弟如此依令行事,我可是欢喜都来不及!”
此言一出,诸人皆是暗暗点头。想来这叶衣年纪轻轻,又身居如此高位,却能宠辱不惊,礼贤下士,一番表现果然让人刮目相看。
耶律齐面上显出一丝羡慕,随即上前拱手道:“叶教主,那我等便先告辞了,今日承君救命之恩,来日若有机会,在下亦愿效犬马之劳!”
叶衣笑道:“耶律兄太可气了,如你这般英雄人物,若日后有幸再见,在下定要与你饮上几杯才是!”
耶律齐连称不敢,又向其余众人一一拱手作别,耶律燕、完颜萍二女与小龙女交情极好,此时便也手拉着手,好好说了几句体己话,这才依依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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