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干什么.”她后退一步.神色警惕.
“有沒有觉得解气一点.”赫连子谦苦笑.
“那你以命抵命吧.”宁洛歌将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不可以.”凌楚儿泪眼朦胧地站出來.神色委屈却坚定.
“那你就去死吧.”
宁洛歌话音尚未落地.人已经暴冲出去.
向着凌楚儿杀來.
然而宁洛歌只觉得虚空中一股大力扑上她的剑身.竟然将她的剑直直地挡了开.
至于那股力道的源头.便是站在原地一动都不动的赫连子谦.
其实不动远比动更困难.也比动更巧妙.
宁洛歌心里有道声音在问.他为什么不动.
不动是什么意思.
然而
不动就是动.
这岂非也正是武功中最奥妙之处.
宁洛歌心中大惊.她使出一招实招.不碰赫连子谦.只是向凌楚儿攻去.
眼看着实招就要落在凌楚儿的身上.忽然变成了虚招.一把软剑.忽然变幻成十七八把.
沒有人能分得出哪一把剑影是实.哪一把是虚.
然而赫连子谦.仍旧未动.
动极就是不动.
软剑的影子.就像是已凝结成一片幻影.一片虚无的光幕.
赫连子谦终于动了.
他身子瞬间移开了八尺.沒人看清他是如何做的.
只是眨眼之间.他就已经离开了原地.
就在这时“哗”的一响.软剑已结结实实地戳在地上.软剑微弯.宁洛歌接着软剑的弹力飞身到了空中.
只听“刷.刷.刷”
响声不绝.众人定睛一看.坚硬的水泥石地上.已经多了十七八个洞.
那十七八条虚无的影子.竟全部都是致命的杀招.
在场众人的心全都提了起來.
然而无一人敢上前拦阻.
这件事.是赫连子谦和宁洛歌两个人的事.他们作为旁观者.不该插手.
只是看到地上的窟窿.却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赫连子谦和宁洛歌的感情.他们多少都心里有数.
然而今日宁洛歌却为了一个丫鬟.对赫连子谦下如此重的杀手.
一方面.众人心里对宁洛歌的认识都更深了一层.暗说将來一定不能惹她.
而另一方面.却也觉得宁洛歌的行为有些过了.
唯一能理解的人.还要数姜华.
常香和苏瑾都是宁洛歌被当做妹妹的人.
而瑾儿不在之后.宁洛歌更是把所有对瑾儿的愧疚都弥补在了常香身上.
如今宁洛歌心中只怕已经千疮百孔.
见宁洛歌攻势稍缓.众人不由自主地替赫连子谦吐出口气.心里却也问自己.如果这一招换做自己來接.又会是什么光景.
宁洛歌手持软剑.忽然凌空反打.横扫过來.
赫连子谦站得本是最安全的位置.然而这软剑却像毒蛇般随意扭曲着向他缠來.
赫连子谦猛地向后仰身.足尖斜踢.脚边石子宛如利剑向宁洛歌飞去.
这一着看來完全沒有什么巧妙.直接地沒有任何隐藏.
然而谁也想不到宁洛歌手里的软剑竟被他踢得飞了出去.
宁洛歌也沒想到.
她身子骤然回旋.将中下盘所有的空门一起封住.左掌急切赫连子谦的足踝.毫不留情.
可是赫连子谦的双脚却稳稳地站在地上.四平八稳.
当宁洛歌以为自己击中的瞬间.人却又再度消失了.
宁洛歌心有准备.她不追击.反而忽然伸出右拳.向她身侧不远处的凌楚儿击出.猛地打在凌楚儿的鼻梁上.
这一着更平实普通.
只是无论谁都沒想到宁洛歌竟然中途转换了目标.
凌楚儿只觉得左颊突然一阵剧痛.宁洛歌这平实普通的一拳.居然结结实实地打在她花容月貌的小脸上.
宁洛歌凌空翻身.衣袂猎猎飞舞.身子陀螺般在空中旋转不停.
最终.落在地上.
然而让众人惊讶的是.她手中的软剑.已然刺进了赫连子谦的胸膛.
“等大战结束.我们就和离.”宁洛歌甩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留下赫连子谦胸口汨汨地流血.身旁一众人惊恐万分的呼声.
而宁洛歌和赫连子谦在军中大战的消息.当日傍晚便不胫而走.
赫连子谦身受重伤的消息更是一下子传遍宇内.
所有人都忧心忡忡.
包括云国军帐中的主帅们.
“依着两位哥哥看.这赫连子谦和宁洛歌可是耍诈.”落桐黎靠在美人榻上.声音慵懒媚人.
玄素呵呵一笑.“洛洛的性格.我还是知道几分的.她真心相待的人不多.这个丫鬟绝对是一个.明日本座将那丫鬟的尸首挂在城头上示众三日.再加一把火.”
主座上.一个白发男子罩着一件黑色斗篷.正认真地低头书写着什么.不辨容貌.
“倒是冥.他教出來那个徒弟.只怕是青出于蓝胜于蓝.鬼心思多了去了.”玄素道.
黑袍男子终于抬起头.然而他的脸却也被黑布罩住.不辨容貌.只露出一双眼.
那是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只是眼中.却是一片死寂.
若说赫连子谦的眼神不过是幽深.那么冥老的眼神.便是黑暗.
一望无垠的黑暗.让人找不到边际.
他开口.声音倒是如一眼清泉.“子谦如果使诈.我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所以.你什么意思.”玄素皱眉.他本就狂妄.自视甚高.然而却碰上冥老这样一个比他藏得还深的人.若不是为了大业.他也绝对不会和这人有任何交集.
“我赞成你的意思.”他忽然转了话锋.细长的眉眼微微上扬.邪气冲天.
玄素一张老脸这才平和下來.“那明日就将那丫鬟的尸体往城头上吊上三日.”
“对了.还有一事.要和你们知会一声.”
落桐黎和冥老都看向玄素真人.
“我算出七日之后.是云军吉兆.我们就在那日偷袭.”
“距离双方休战协议还有一个月.突然袭击是否会落人话柄.”落桐黎眉目淡淡地皱起.徐虎城的伤势还需要休养.此时上阵杀敌他必然不能出现.就算能.只怕也是半个废人.
“兵行诡道.如果这群小娃娃如此不堪一击.那倒是也沒意思了.”
这一次.冥老似乎是真地赞同.他将写好的东西折叠好放进袖子里.很快接茬道.“我赞同.”
落桐黎耸了耸肩.“那就这么办吧.”
冥老率先起身.并未和二人打招呼.直接离开.
待他走远.玄素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落桐黎缓缓地走向冥老呆过的位置.坐在那个位子上.看着桌上空白的宣誓.
似乎是想要看出冥老刚才写了什么.
然而.扑鼻而來的.只有诡异的珈蓝幽香.
这种香.闻过的人会上瘾.
她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一脸地享受.
玄素看着她这个样子.眼露讥讽.并未说话.也掀帘离去了.
帐中.独独剩下落桐黎一个人.她妖媚光滑的脸上泛起轻笑.“怎么.去而复返.有事.还是.离不开我.”
果然.一道身影从暗处闪出來.正是刚才离开不久的冥.
“当年我三人结下盟约.玄素却怕我反悔.将我儿子偷去.虽然他自以为做得隐秘.我不知情.但实际上我又怎会不知.只不过……你告诉我.我儿子到底是谁.作为交换.我告诉你有关司雪衣的事情.”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还要知道他什么.南宫冥.枉你智谋无双.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落桐黎一声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我的交换.随时有效.”南宫冥并不生气.倒是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感觉到南宫冥彻底离开之后.落桐黎整个人却像是突然被人抽空了精神一样.萎了下去.她的脑中.浮现出那张儒雅英俊的容颜.
她缓缓地趴在案上.闭上了眼.
似乎是睡着了.眼角竟然淌下了泪……
是谁曾经说.等待和追逐就像两朵攀附云端的烟花.一朵的结局是寂寞.另一朵的结局是坠落.
十六岁的落桐黎.已经出落得妖娆美艳.所谓“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便是她当年的光景.
而她身份高贵.从出生的时候.她便知道她要继承的是南燕的圣母.
神一般的存在.即使是女帝.都要将她奉为上宾.
这让她更加骄傲.更加桀骜.
他的出现.沒有多惊心动魄.沒有多刻骨铭心.
她遇见他.是在秋季.南燕秋天的早晨雾气很大.可是那天却鲜少见地露出了阳光.
她很惊讶.也很开心.因为母亲大人终于告诉她.很快她就要曾接掌圣母的位子了.
那天早晨.万物都添上细细的薄纱.连一向魁伟大气的松树.在她眼里也显出了娇俏.
她站在一棵石榴树下.一棵石榴就在她头顶.她沒用轻功.只是踮起脚去够.只是把身子拉到最直还是差了一点点.
这时.地上出现了一道长长的影子与她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瞬间.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把她盼了很久的东西.轻松摘了下來.
她转过身.司雪衣就温润地看着她.乌亮的眸子含着浅浅笑意.名如其人.一身价值不菲的云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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