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慕珩有时候,有的人看似活着,却已经死去。 那一年陈琳的尸体在忘川湖里漂浮着的时候,慕珩知道自己心里存着的那最后一丝温暖已经被全部掐灭。他爱自己的母亲,亦是十分的尊敬。平日里面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第一次被飘浮的泡沫所蒙蔽眼睛。出动了天机门门人查探出了一切,那时的慕珩也只是看着自己母亲淡淡的说了一句:“多谢您多年的教导,儿子知道您极其厌恶儿子这张脸,儿子日后也不再回来,不碍您的眼。”说出那话的时候,慕母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看什么都那么明澈。那时候的慕母楚墨,手指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十八岁的慕珩也就这样出了慕府,整整五年,回府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而在天机门中,他拼了命似的将阁楼中的书本看完,不断试读,学习医术。花了极大的代价练就了自己一身的武力。对于门中事务他是不管不顾,全部交由下属行动。第一次“遇到”洛瑶和夏天宸的时候,慕珩终于对无九大师所说的那话理解了。只是接触到这两个毫无武学基础,且想法天真奇异的两人慕珩有些不耐。他不止一次的质疑着,这真的就是无九所说的转机吗?但就是这两个他完全看不起的孩子,却是在他的眼皮底下一点点的成长了起来。夏天宸什么都不甘心,想要保护洛瑶,却总是无可奈何。他就以导师的身份又或者是一个大哥哥的角度开始为两人打算,教授事务。洛瑶,那双澄澈的眼睛就和陈琳的一模一样。每一次她看着自己的那目光就会让他心里一颤,仿佛那个温婉的女子又再次站在了他的面前,浅浅一笑,唤着他:“珩。”鬼使神差,他不自觉的越过夏天宸,单独的与洛瑶相见。烟花雨幕,那是他和陈琳定情时最美好记忆中的一段。他带着洛瑶跃入那烟花雨幕的时候,见到的那双眼睛不再仅仅是和陈琳一般的澄澈,那是带了那么多对未来的憧憬还有幸福的味道。他这时候才是真正的明白了,面前的女子本就不是陈琳,她是她自己独立的个体。这些日子他对她的情绪已经不对的,必须立马扼杀。成亲那日,他早就猜测到了洛瑶这个身子的身份,早知道母亲有阴谋,却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那个地步。那张和陈琳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那里的时候,慕珩脑子里面有一根弦立马断掉,他条件反射的向后望了洛瑶一眼,只是那时候的她的脸在那艳红的盖头下被遮蔽的严严实实。她不是陈琳,一直都不是。可面前这个女子......慕珩望着她,那双眼睛很陈琳一模一样,并且那张脸也是和记忆中的女子一模一样。那女子做了那些事情,直接跑了出去,慕珩脑子一懵,也跟着冲了出去。是他的错,拆散了夏天宸和洛瑶。慕珩开始避世,不再出现,脑中也一遍遍的浮现着陈琳的两次死亡。最后洛瑶和夏天宸一点点的接近,渐渐的和好成了让人艳羡的一对。他的心里有着释然却又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慕珩从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洛瑶和夏天宸心里面留下了那么重要的位置。不过即便是知道他肯定也会选择自尽吧。当时无九大师给他那药水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预见到了这后来的结局?在慕珩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秘密,他谁也没说。那就是月倾城其实是死在他的手中的。时间回到那一日。墨麒率领众人,悄无声息地在森林中掠过。那一日是慕珩二十三岁的生辰,他不想回家,不想再去见到母亲,然后想起陈琳。于是靠坐在一棵大树上等着无九所说的转机。一群训练有素的杀手,敛了气息,似乎是早有预谋的杀戮,那被刺杀之人必定是非富即贵,也就印证了无九所说的富人。他唇畔荡开一抹微笑,缓慢地从树杆上坐起轻轻掸了白衣上的灰尘,只是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了空气之中。被袭击的一方没有预料到如此疯狂的杀戮,开始的时候外层保护人员立马毙命。不过众人也是训练有素的,愣了愣就给予反击。那顶精致的轿中坐着一人,慕珩站在高处看不清面庞,转了眼珠,露出狐狸的笑意。折了树枝手指蓄力分别向着轿子和护轿的几人射去。零星的鲜血只是微微从那还是那伤口流出,轿帘被掀开,慕珩看到了里面的人。那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姑娘。她的眼睛里面有着惊恐,小脸惨白。突然不知从何处窜来一人,凭着一己之力将那姑娘带离了包围圈然后掩护她逃跑。对于这种事情慕珩向来是没有多大的兴趣,他的身形再度掩在茂密的树丛之中,跟着小姑娘。她逃得很狼狈,发髻散乱不堪,还有身上的粉蓝长裙也是沾满了泥土。慕珩从荷包中拿出一块碎银,轻轻掂了一掂,眼中精光闪过,碎银出手正好击中她的膝盖,小姑娘被慕珩的力一把推到了河中。富贵的死人,若是不死怎么能叫做死人呢?没过多久,那黑衣人头领走来,取了面罩,对在河中挣扎的小姑娘笑得呲牙咧嘴,嘴中喊着:“昭和公主!”只是听到这个称呼慕珩就愣了,陷入沉思。公主?月国皇帝最为宠爱的皇妹?昭和公主?他看着那女子眼中渐渐失神,任由水流将她淹没。而那个杀手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也没见到她起来也就走开了。难不成就是这个模样?慕珩坐在树上,再是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在远处突然有着击打水浪的痕迹。慕珩转头一看,那个本该死掉的人出现在了水里挣扎着,只是没过一会儿又沉了下去。他飞到河边,没有犹豫地跳下了水,从此救起了一个奇怪的小姑娘,她说,她叫洛瑶。番外三:魔女月国元皇三十年,距离月国那次大旱已经过去了三年。那次旱灾,导致月国大创,三年时间不但没有恢复,反而走向灭亡的边境。国家政局崩塌,朝中权利争夺不断,一个巨大的帝国摇摇欲坠。九岸之中,除却月国,只有大奉燕国雪国是当时的强国。正巧那几年,大奉亦是处于国家内患,并未向月国出手。可即便中间隔了个大奉,远处的雪国却是耐不住性子,发兵月国。征战大半年,虽未取得什么成绩,但是也让月国消耗巨大,于是决定在皇族宗室中选取一名皇子送往雪国做质子。月启天,元皇第七子,年满十五。既是庶出,母妃又早逝,并不受元皇重视,权衡选择后将他送往雪国。雪国,位于九岸东北边,都城雪都一年中有半年时间都是冰封雪季。被带到雪国后,月启天终日留在屋中,纵是天寒地冷,也不曾与旁人有过多交集。渐渐的,雪国中的人就像是淡忘了这一切,将这个微不足道的质子给跑至脑后。天上满满落下洁白的雪,如扑朔的白翼蝴蝶,又如蒲公英般飘渺的小伞,渐渐的堆满了月启天的小院。这场雪,象征雪国冬天的到来,盖住了红砖青瓦,褐色小道。月启天推开门,他的身上只有一件单衣,寒风呼啸着,却被他忽视。缓步走到小院中,他闭上眼睛,轻轻地抬高唇角,将脸对向天空。细密得如同雨幕的雪花,一点点飘落在他苍白的脸颊上,鼻梁上。他鼻中呼出的热气,晕开,在这空中荡出一片。“喂!”他就这么站了很久,久到四肢已经完全的没了感知,久到指尖的冰凉传到心间,那本该剧烈跳动的心脏也被并存。空中有一悦耳的女声传进他的耳里。月启天睁开眼睛,疏离淡漠地望向自己的屋顶,那里坐着一个姑娘。她正看着他,那双眼睛有淡淡的青色,就似被嵌刻的黑青色玉石,沉溺于浩瀚的海洋,深不可探。她的发髻已经挽成了少女的模样,插着几根银簪,簪上点缀着极为华美炫丽的玛瑙,耳朵上缀着一对毛茸茸的耳环。身上穿得厚实,带着兔毛做的围脖,身上青色的披风被白雪淹没了许多,看样子也是在此处站了很久。“公主。”月启天看着她露出了笑容,苍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那双眼睛弯了,有了温暖的味道。女子对上那双眼,再也移不开目光,在如此静谧的环境中,她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咚”月启天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方才他脸上的红晕只是因为受凉产生的。女子赶忙从房顶上跃下,直接扶住月启天将他带回房中。质子身份,又不被两国重视,他的院中也就没有任何一个服侍的人。将月启天带入房中放回床上,她环顾四周,竟是连生火的炉台都没有,整间屋子都是冰凉凉的。由于在外时间太久,月启天的衣服已经被雪濡湿了,她又走到衣柜边,打开衣柜却是发现里面只有几件单衣,并且都是洗旧了的。这么冷的天,他连一件厚衣服都没有。发现这么些情况她怒火中烧,气愤得将柜门狠狠关上。转头望向月启天,见他现在这个状况又是发烧又是昏迷,身上那湿衣服自然是不能穿了,必须脱下。想到这里她脸蛋骤然微红,咬咬下唇,伸手将他的衣服一件件扒了下来。见到男子光裸的身子,她的脸越发红艳起来。望着月启天因为发烧而染上粉红的面庞,心里一暖,直接伸手放到了他的额头,她的眼中淡淡的青色漫出,口中念着咒语,一团光晕将月启天包裹起来,他的体温渐渐恢复正常。“唔......”月启天悠悠转醒,睁开眼便对上了女子那双泛着青色的眼眸,“雪凰公主?”雪凰听到他唤自己的名字,喜不自胜:“你记得我?”月启天颔首,视线却转到了自己身上,半裸着上身,孤女在他房舍,月启天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他连忙爬下床跪倒在地,全身匍匐,乌黑的长发散落:“冒犯了公主还望,公主赎罪!”听到月启天说了这话雪凰心里莫名一抽,她垂眸,见到月启天匍匐在自己脚下,身上只穿了一条中裤,寒冬腊月,她即便是穿了这一身绒衣都只是堪堪抵挡风雪,更别说月启天了。“本宫恕你无罪。”雪凰取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月启天身上,声音温柔,“你刚染了风寒,身子不好。这大冬天的屋中连一个仆从也没有。本宫晚些便禀告父皇让他给你置些过冬的衣服还有吩咐下面的人送些碳来。”她说了就立马准备行动,脚步刚跨出去就被月启天拽住了袖角。雪凰疑惑,回转头,看到月启天伸出手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衣角,可是头却依旧低着。“公主不必了,我很好。莫要让这些事情叨扰到雪皇。”他的声音有些发抖,雪凰听了一双秀眉紧紧皱在了一起。她看着这人,记忆回到初见。那日他上殿,一身银袍滚云纹,面色温润大步走上前,他明明只是直视着前端,她却觉得月启天是望了她,望到了她的心底。那日他那样不卑不亢地回答着众臣,就像是谪仙般,让她动心。而他这小院也成了自己时时闲逛的地方。只是现在,她看着他卑谦的模样,心中觉得他不该困于此处,深深吸了一口气,雪凰蹲下身子直接吻上了月启天的唇,微凉,却又炽热。月启天定定的望进那双眼睛,浅浅的青色在后来成为他此生不忘的颜色。他只是愣了愣,立马伸出手抱住雪凰,肉香软体落入怀中,他张开嘴,引导着她......“呼呼......”两人热吻结束,雪凰微笑起来,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月启天的脸:“七皇子......”月启天皱着眉,将自己手覆在雪凰抚摸着自己脸蛋的手上:“公主,对不住,启天情之所至......”他说着说着唇边露出苦涩的笑,“启天早就爱慕公主,碍于身份从未敢言明,今日这僭越之事是启天不对,公主若是要打要骂悉听尊便,若不能让公主解气,那......”他一脸纠结,最后还是抬起头坚定的望着她的眼睛。可是雪凰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她捧住月启天的脸,再度深吻下去。“我爱你。”我会帮你。她眼中青色越发浓厚,眼角向上翘起,有着说不出的阴冷。几日后,雪凰再度寻到月启天处,大门却被推开。一个还带着小棉帽的小男孩站在大门口,他茫然的望着正在干柴烈火的两人,然后转身离开。“糟了!”月启天一把拿过一旁的衣服,脸上颜色剧变。雪凰却淡定的拿过衣裳,她亲亲月启天的脸:“启天别怕,十一弟来到此处必定是偶然,所以他不会有仆从跟着。就算是死了也没人知道。”她说这话时唇边还是上扬的弧度,只是说完后穿上外衣就立马消失在了屋中。半日后,宫中传来消息,十一皇子在湖面行走时,冰面破裂,不幸身亡。“启天,我说过,不会有事的,我会帮你的。”她站在他面前,笑靥如花。本书来自 品&书#网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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