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蟹场的乾坤送已经完全建成,裴不回也已准备妥当,大阵启动,整个垂蟹场都被乾坤送的光芒所笼罩。
巨大的光柱从海底直透海面,繁杂的咒文浮升半空,成了蛟海上的奇景。
陆地上的边族修士逐一进入法阵,传送至蛟海之上,再由守在海面的古魔族人迎入海中。古魔迎来了自边族被驱而天仁异修崛起之后最大的一场结盟。
虽说因为之前大战的关系,如今边修的数量早已锐减,但所有边族的结盟,仍旧是天仁历史上的头一次。
战事重重压下,所有人心里都沉得透不过气,然而在这压抑的时刻,边族人早就凉透的血液仿佛又重新燃起。
在这当口,青棱却将传送法阵的事交给了玉无双和庞梓几人,她自己则一头扎进了蟹屋中,闭门概不见客。
就连小噬灵与妄听都无法见到她。
等唐徊察觉到她的异样时,早已过了近半月。
十三月满□□近,双修结礼迫在眉睫,唐徊从蛟海海境赶回,暂时丢开手上要事,全心准备与青棱的双修礼。
屋外一片寂静。这是由鲛人以深水之华借由鲛鳞织就的鲛纱,在天仁之上万金难求,而其中又以红色鲛纱为最珍贵。
“喜欢吗?”身边的人微笑着开口。
唐徊很想见她穿上这袭嫁衣的模样。人如冬雪,衣若霞火,那会是怎样的明艳照人……
青棱捏紧了指间的鲛纱,像回忆到什么似的,缓缓开口:“你知道吗?我这一生,着过两次嫁衣。”
短短盏茶时间里,她已提了两次过去。唐徊按在她腰上的手施力,让她离自己更近些。
“好好的,怎么忽然提起旧事?”他问她。
“一次,是在青凰川,为了摆脱穆七言的天技,我被迫答应与他结礼双修,他赠我的那袭嫁衣,也很美。”青棱自顾自的回忆着。
“穆七言”三个字让唐徊瞳孔骤缩,恨意自他眼中闪过。
“另一次,是在……幻境里。我在冰殿中,萧乐生没死,何望穹也在,他问我,仙路漫漫,我可愿与他生死相依,祸福于共?”
她没提那个“他”是谁,唐徊也没问。
他只觉得身上的温度随着她的回忆一点点抽离。
“真可惜,这两次给我的记忆……都很不好!”她却停了回忆,望向他。
“这一次,不会和过去一样了!”他眼神微闪之后忽然坚定起来,修长的手伸到她脸颊旁边,温柔划过之后,手指从她散下的长发里穿过。
长发如水从指缝流过。
“不一样吗?”青棱忽然垂下头,轻声一语,问他,也在问自己。
手里的嫁衣细软如水,摸起来格外舒服,她真有些不舍。
“试试衣裳吧。”唐徊将头埋向她的发间,贪婪嗅她身上清冷的香。
“当”一声脆响,青棱的手狠狠一扯,鲛纱嫁衣被她一把扯落。
珊瑚头冠砸到地上,发出的响动惊得屋里的侍从惶惑望去,唯有兰潜仍垂头站着,毫无意外。她望着地面的眼眸中,满是痛快的笑,终于如她所愿的爆发了,真真畅快!
青棱抬头,眼里厉色一片,再无从前半分温和。
“我该叫你什么?是殊迟……还是……唐徊?”
许久未从她口中叫出的名字,此时唤来,她如嚼着满嘴冰棱,又冷又痛。
“青棱。”他看着满地狼藉,眼里的惊愕褪去,只剩下一片萧索。
到底叫她知道了啊。
她的眼神刺得他心撕扯般疼起,有一抹被压在回忆深处的恐惧悄悄蔓延。
他失去过她很多次,每一次都是漫长而可怕的等待,只要想一想那些日子,就叫他从心底恐惧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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