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请安
过完除夕,便真正的跨过了一年了。第二日正月初一,赵宸熙换上了崭新的龙袍,接受百官朝拜。按照历年惯例,初五后百官才会正式上朝。初一朝拜完后,百官又暂且给自回家,继续休假。
赵宸熙一年来,也就这几天能难得扔下政务,自得悠哉。每日除了给太后请安,就拉着夏寒在宫里各处厮‘混’。他本是有心带夏寒出宫游玩,毕竟夏寒在这宫里憋久了,想必也是想出去看看的。
但无奈今年朝中局势还不稳,未免节外生枝,也就作罢了。只是更加想尽办法拉着夏寒在这几日恣意开心些,戏台子都在这几日搭了好几场。
皇帝日日留宿华英殿,这边的新年,自然喜气洋洋。衬得后宫他处,就更显寂寥了。
但皇帝宠爱谁,这是谁也管不了的。若放在几年前,太后还能以平衡后宫为由,借着萧家势力提醒皇帝。
可是现在萧家处处受制,哪还有太后提点皇帝的份。毕竟又不是亲母子,她与皇帝又没多少真情分,现在的状况,哪敢真把皇帝惹恼。这段日子虽然处处受气,却也是隐忍居多。
但太后毕竟是经过大风‘浪’的,此时自然知道是忍让为上。但被她宠爱多年的萧贵妃,可就没这么好的气量了。
之前又是禁足、又是为着庄妃‘操’办后事。听着姑母的话学着努力低调隐忍。但忙里忙外这么久,皇上可有多看自己一眼?
这夏寒倒是没事就挤在皇上面前献殷勤,现在四皇子也是他的,宠爱也还是他的。那自己这么长的日子吃力又不讨好,为了个什么呢?
这新年里,皇上也是整日整日的呆在华英殿,看都不来看自己一眼。这皇上为博得皇贵妃欢心,想了哪些法子,用了多少心思,又搬了多少绫罗、珠宝去了华英殿。都被宫里众人传得有模有样。她就是不想听也知道一二。
萧贵妃心中气苦,只能去找太后哭诉。但太后也没法子,萧贵妃新年里头日日来她面前哭。她也是又心疼又心烦。
毕竟是当做亲生‘女’儿般养大的亲侄‘女’,况且太后自己也是深宫里走过来的。比起萧贵妃,她当年在先帝后宫里,还不如多了。萧贵妃此时的境遇,她自然都明白。
可明白是明白,她现在也无能为力啊。萧家的事情,本就烦得她日日不能安眠。人都清廋了好些。偏偏萧贵妃还每日每日的来守着她哭。
她心疼是心疼,可日子久了,心里不舒坦,自然也是有的。
都到这个时候了,不想着怎么让娘家重新站稳脚跟,只顾着拈酸吃醋。
太后这段时间,第一次深深的觉得,或许萧贵妃真的是被自己宠过了。
被自己宠得除了争风吃醋,没有一点长远的目光和担当。倘若自己哪天真老了,这萧家,真的能放一半在她手里吗?
再心烦,总归萧贵妃没再出去惹事,太后都一并忍了。
没两天,萧贵妃也发现皇帝每日来慈安宫给太后请安,倒是雷打不动的。于是便动了点小心思,在众妃给太后请安离去后,依旧呆在慈安宫,等着皇帝来,就盼着见上一面。
说不定皇上这段时间只是不小心把自己忘了呢。只要等皇上见到自己,自然就不会再让夏寒那贱奴得意!
后妃给太后请安的时间是有规定的,不能和皇帝来给太后请安的时间相撞。甚至宫规有明确的规定,禁止嫔妃以请安的借口,冲撞圣驾。
一般后妃要有这个意图,太后自然是第一个知道,并且制止的。但现在谁让太后就是萧贵妃的亲姑母呢?这么做之前又不是没有过,宫规什么的,太后都不在意了,他人又能如何?
看着皇帝来请安的时间临近了,还赖在太后身边不动的萧贵妃。被太后撵回去的后妃们一边怨恨的复议,一边无奈地退下。
这都多久了,谁又不想借此机会见见圣容?就算太后是她亲姑母又如何了,宫规摆在面前,就准她一人不遵守的?
当日赵宸熙给太后请安时,见到萧贵妃也稍稍有些惊讶。但那点小把戏,稍微一想自然也明白。
赵宸熙虽然依旧来去匆匆。可给太后请安后,倒也和颜悦‘色’的同萧贵妃说了两句话。虽然晚上依旧没等来圣驾,但第二日萧贵妃依旧心‘花’怒放的故技重施。
哪怕多在陛下眼前出现几次也好,说不定陛下就会对自己上心了呢。当初那夏寒,不也就这样慢慢入了皇上的眼么。
只是第二天萧贵妃安然地坐在太后身边,等来的却不止皇帝一人。
“皇贵妃……怎么也来了?”
太后坐在主位上,语气有些生硬地问着站在皇帝身后的人。
夏寒笑了笑,看了一眼太后身边脸‘色’僵硬的萧贵妃,道:“新年这都过了几天了,一只不得空,没能前来给太后娘娘请安。今日赶巧,正巧遇到皇上要来,微臣便一同来了。”
太后对这样的说法,也只能随意的点了点头。本来夏寒的晨昏定省,就是她给免了的。夏寒在宫里这么多年,平日里不说,新年的请安也是从未来过的。以前她不曾在意,现在夏寒光明正大的不来她慈安宫请安,她自然也不能再以此来说什么。
只是不来也就不来吧,她也懒得看着心烦。但今日又跟着皇帝来是个什么意思?
新年里忙?不掌凤印、不忙宫务,有什么可忙的?不是赶着来炫耀如今皇帝独宠你一人吧?
太后会这么想,旁边的萧贵妃自然也会想到这方面。看向夏寒的眼神就更加愤怒不善了。不过吃了上几次的亏,如今萧贵妃倒是勉强能压着自己的脾气。对着赵宸熙和夏寒两人行礼,
“臣妾见过皇上,见过……皇贵妃。”
赵宸熙倒好似根本没发现萧贵妃的僵硬,笑着道:“起来吧,不用多礼。”
随即便带着夏寒在旁边的茶几旁坐了下来。
夏寒走在赵宸熙身后,趁着赵宸熙转过身,侧头对着萧贵妃‘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
萧贵妃起身的动作立刻顿了顿。最后还是沉默地回到了太后的身边。不管那动作自然不自然,总归不能明着说她什么。
四人一一落座,宫‘女’们也给赵宸熙和夏寒奉来茶盏。
萧贵妃看着坐在皇帝身边浅笑饮茶的夏寒,忍了又忍,还是出声道:“皇贵妃……今日既然要来请安,怎么不同姐妹们一起来?这个时辰和皇上一起来……好像不太合规矩吧?”
夏寒闻言,放下茶盏道:“今早……有些事情耽搁了,没能及过来,这才和皇上一道了。”
夏寒这句话说得含糊,说到“有些事情”几个字时,还有意无意看了赵宸熙一眼。偏偏赵宸熙还很配合的宠溺一笑,其中意义自不必说。
这炫耀的意味,气的萧贵妃差点直接把茶盏给他砸过去。
堵了萧贵妃还不完,接着又道:“微臣此举确实不合规矩。跟着皇上来的时候,没多想。进来的时候,这不见萧贵妃也还在,一时也没想起。没能及时请罪,还望太后娘娘原谅。”
萧贵妃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一时间连去看赵宸熙都不敢。怎么,既然知道皇帝来给太后请安时,宫妃还在场就是不合规矩。自己不仅今天在,昨天也还在呢。总不能说见到皇贵妃跟着皇上过来,自己才想起这规矩了吧。
饶是萧贵妃,当着赵宸熙的面,被揭穿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也是臊得慌。只能低头怨自己说话太冲动,又被这贱奴拿了话柄。
萧贵妃此时尴尬,被夏寒主动请罪的太后也尴尬。
心里一边气恼萧贵妃说话从来不过脑子,简直是说什么就打什么在自己脸上。后妃留着这里等皇帝不合规矩。她当太后的,偏帮着后妃留在这里就守规矩了?
但一边又看着夏寒嘴里说着请罪,却连身都不起。就这么闲闲地碰碰嘴皮就完了。这样的态度,也是求自己原谅姿态?
可话题是萧贵妃提起的,规矩也是萧贵妃昨天先破坏的。她要真因为这个说夏寒什么,岂不是又再打自己脸。
太后气得心口痛,面上还得温和地对夏寒笑道:“小事罢了,哪有皇贵妃说得这么严重。你平日里若无事,多来哀家这里坐坐就成了。”
夏寒也对太后拱拱手,“承‘蒙’太后娘娘不弃,微臣往后,定当多来叨扰。”
赵宸熙也在一旁笑道:“也是,新年里,无需这么多规矩。”
刚才被萧贵妃带起了那一瞬间的紧张气氛,在三人说说笑笑中也就烟消云散了。
乍一看去,三人还真像寻常人家的,说说笑笑唠嗑着呢。只是心底想法如何,却是不得知的。
赵宸熙和夏寒这次也没呆多久,一盏茶后就起身告安离去。
太后是早就巴不得两人快走。送走了两人,这才着实疲惫地叹了口气。
“姑母……”等没了外人,之前一直安静的萧贵妃,这才期期艾艾地凑到太后身边。
太后被夏寒气得狠了,此时对着萧贵妃自然也没多少好脾气。抬眼瞪了她一眼,也不理她。
萧贵妃自知是一开始说错了话,才让夏寒拿着话头来气她们。此时被太后瞪得也有些心虚,但见夏寒刚才在自己面前炫耀的那股劲儿,心里也是委屈气愤。
安静了一会儿,还是拉着太后哭道:“姑母,你瞧瞧那贱奴的样儿,现在根本就不把咱放眼里了啊。再这样下去,这后宫里,都快成他一人的天下了!”
“就算如此,又能如何呢?”太后看着哭哭啼啼地萧贵妃,心中更加烦躁,“你没见他都来哀家面前撒野了么?现在皇帝向着他,朝中镇国公风头正盛。他就是翻到哀家头上了,哀家也得忍着!”
萧贵妃左想右想,好像眼前这情况,确实只有忍让这一条路。心中不由得更加气苦,“他算什么!一个贱奴,也就靠在他父兄,这才夺了陛下的喜爱!要是没有镇国公府,他……”
“没有镇国公府、没有镇国公府他夏寒算什么?”太后今日实在没‘精’力对付不依不饶的侄‘女’,当即‘抽’回手来,训斥她道:“没有太师府,你我又算什么?你以为你这贵妃之位是怎么来的?成天不好好想想当下的局势,就知道盯着眼前的小事受人挑拨。你该好好回去反省反省了!”
“姑母……您怎么能这么说?”萧贵妃长这么大,太后对她如此严词厉‘色’地说话,简直屈指可数。如今本就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再被太后这么训斥,哪还受得住。当即便哭着转身跑了。
太后见萧贵妃这反应,心里失望更深。只能独自叹气。
而另一边,出了慈安宫的赵宸熙和夏寒两人,却是依旧和乐融融。
看了一眼身边心情明显十分愉悦的夏寒,赵宸熙也有些好笑,“专‘门’为了来气气萧贵妃和太后,就大清早的就等着朕,巴巴跑这么远来请安,你也是闲得慌。”
夏寒却依旧十分正经地回道:“皇上这是哪里话。这新年里,不来给太后请安,也实在太没规矩了。微臣哪知萧贵妃也还没回去呢?”
不是昨晚自己无意间提到请安的时萧贵妃也在,今日你能来?平时看着慈安宫都绕着走的!
赵宸熙无奈地捏了捏他的手掌,“得了吧,醋坛子。酸味朕隔着宫墙都能闻到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夏寒因为自己无意间一句话,就要来慈安宫溜一圈。这坦然吃醋、紧张的样子,赵宸熙却很是受用。
想想以前不管什么都埋在心底,任自己猜吐血都猜不透的夏寒,赵宸熙还是觉得如今的这样的夏寒,要可爱多了!
两人来慈安宫里闹了这么一出,萧贵妃之后也就安分多了。只是这短短的几日休假,也就结束了。
初六百官正式上朝,赵宸熙又回到了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政事之中。
而新年开朝的第三日,曾经的皇帝太傅,甚至也是先皇的太傅。历经三朝的老丞相,突然颤颤巍巍地出列。用已经有些含糊,却足够穿透整个金銮殿的声音道:
“皇上,新年已过,如今已经是瑶光九年。自圣上即位,已有九年之久,而今却依旧中宫空悬。皇后者,母仪天下之人。自我大渊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后位空闲如此之长的例子。圣上无皇后,则无嫡系、无太子。没有储君,则朝堂不稳、天下不稳。如今圣上已经二十有六,膝下皇嗣繁盛,应当考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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