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宸语带着夏轩去的地方,也没什么特别。
扫了一眼周围衣着‘艳’丽切暴‘露’的‘女’子,夏轩十分淡然地跟着赵宸语,走进挂着大红灯笼的朱‘色’大‘门’,穿过热闹宽阔的前院。上了一栋附着幽静庭院小楼。
领路的小厮带着两人来到二楼的房间外,就行礼退下了。
“夏将军快请。”赵宸语直接推‘门’而入,回头招呼夏轩。
夏轩跟着走进房间。环顾四周,发现这里与外面酒楼的雅间相似。只是这里环境更加清幽安静,房间布置得也十分特别舒服。
房间四处挂着半透明的垂幔,中间摆着一张三尺左右高的矮桌。周围没有椅凳,取而代之的是几个柔软舒适的矮榻和靠背。
正对面是一扇大开的木窗,窗外正对着刚才经过的庭院。庭院看得出被人用心打理过,种植的‘花’木是有经过挑选的。在这个时节依旧绿意盎然,不见一点萧索。
窗下放着一张宽大的软榻,软榻两边也摆着成套的茶几和茶具。应该是为用过饭食,想要小憩的客人准备的。
不得不说,赵宸语找得这地方,虽然外面有些……特别,可这雅间布置得确实十分雅致舒适,让人一进这里,便有一种放松之感。
此时赵宸语已经兀自找了座位坐下,对着夏轩招手。夏轩见状也不再多礼,跟着赵宸语落座。
矮桌已经摆着几盘做工‘精’细的糕点和两盏茶。赵宸语把其中一盘梅‘花’状的点心往夏轩面前送,献宝似地道:
“尝尝,这可是‘春’意楼的招牌糕点,一般人来还吃不到呢。”
夏轩很配合地拈起一块‘精’致小巧的玫红糕点送入嘴里。还没咀嚼,旁边地赵宸语就连声问道:“怎么样?你喜欢吗?”
说实话,一个大男人,还常驻边关通州等地,夏轩怎么可能对这种细致的食物有评判力。
不过这糕点确实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口感很好。
夏轩也便笑着点了点头,“很不错,谢过王爷。”
赵宸语见夏轩一笑,顿时更殷勤了。把糕点挨个推到夏轩面前,简直恨不得亲手喂对方吃。
夏轩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赵宸语一个人在那里忙忙碌碌。见他对自己表现出来的亲昵举动,心里不免也有些奇怪。
不过还没等夏轩深思,外面便有端着酒菜而入的‘侍’‘女’们,也顺便打断了夏轩的思绪。
这‘春’意楼确实是个好地方,这摆上桌的一样一样‘精’致的饭食,好多夏轩根本认不出是什么。上菜的‘侍’‘女’们也一个个美貌多娇,轻巧灵便躬身布菜的样子,十分赏心悦目。
把酒菜布置妥当,‘侍’‘女’们又安静的鱼贯而出。全程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夏轩一开始还以为赵宸熙带他来这种地方,肯定是要风雅一番,至少会请美人在侧的。结果美人仅仅是来上菜的,到最后喻王真的只是请他喝酒而已。
但也正因如此,夏轩心里多少轻松了几分。
他虽不说一定是那种死板的正人君子,朋友中自然也有偶尔邀请他来这烟‘花’之地风流一宿的。
可夏轩本身‘性’格随夏渊,严谨又有些冷淡。并不怎么喜欢与陌生人有过多接触。这烟‘花’之地自然来过,但大多数时候也就喝酒而已。
今日赵宸语邀他前来,只喝酒,不风雅。确实更让夏轩更加觉得轻松些。
有了酒菜,赵宸语又开始热情主动地给夏轩布菜。
一开始夏轩还有些推辞,好在他也不算扭捏之人。见赵宸语语言、动作真诚,便也很快放开拘束。同他一起喝酒吃菜,笑语闲聊起来。
两人一个长居京城繁华之地,一个常年驻守偏远边关。要说共同话题,还真没多少。聊着聊着,自然就说起小时候的事情。
夏轩幼时做赵宸语的伴读的时候,赵宸语不过八岁。那时候先帝告知夏渊,想要给赵宸语换一个伴读,要在镇国公府给选一个。
夏渊本是想送夏晰去的。毕竟夏晰和赵宸语只差了一岁,而夏轩却足足长了赵宸语五岁。年纪相差有些大不说,两人功课的进度也不同。
但先帝不知道出于哪方面的考虑,最后居然看中了夏轩。夏渊就圣命自然誓死遵从,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二话不说地把长子送进了宫。
夏轩进了宫之后,才发现先帝与其说是在给赵宸语找伴读,不如是在给赵宸语找一个忠心、也有一定能力护着他的人。
那年,正是先后离世,太子和四皇子丧母的时候。
赵宸语从小就是被皇帝皇后、以及作为太子的兄长百般宠溺着长大。算是宫里被养得最天真的皇子了。
先后突然离世,后宫定然会有‘混’‘乱’。而先帝忧伤、太子繁忙,怕难免有疏忽赵宸语的时候。先帝这才招了年纪长、平日里也冷静稳重。最重要的是,他信任的镇国公世子,来当这伴读。
现在夏轩回忆起来,那时候的赵宸语确实不怎么好伺候。
他本就是宫里最不可一世的嫡皇子,骤然丧母、父兄忙碌,情绪十分暴躁且喜怒不定。夏轩刚入宫的时,还被他很是排斥了一阵子。
夏轩当时毕竟已经十三岁了,家里又有两个弟弟。对付这样的赵宸语,也算得心应手。
赵宸语正处长最没安全感的时期,先皇和当今圣上又实在太忙,根本没多少时间陪他。夏轩突然的出现,就正好弥补了这段空白。
赵宸语也很快便被夏轩这种如兄长般,包容且成熟的对待方式软化。
重点是,这样的夏轩比自己太子兄长都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随叫随到,时刻都会陪着他。这让赵宸语很快便有了一种依赖,走哪都得让夏轩陪着。
夏轩进宫当伴读的时间,前后也不到两年。
在他刚满十五岁那年,镇国公就被远派驻守边关,举家迁往通州。夏轩作为镇国公世子,自然也是要一同离开的。
两人这一别,就是十多年。小时候的事情,连年长的夏轩几乎都快模糊了,更别提年纪小的赵宸语。
再加上夏轩‘性’子本就冷淡,两人在通州见面的时候,夏轩自然也不会拿儿时的‘交’情去攀亲热。对待赵宸语也就如点头之‘交’的陌生人,恭敬且疏离。
只是他没想到赵宸语对他从见面开始,就是一派热情。这个在京中传言似乎并不怎么好相处的喻亲王,对他倒是处处热情亲近。
难不成他还真记得小时候的情谊?
夏轩端着酒盏,意识有些模糊地看着对面笑意盈盈的赵宸语。
“夏将军觉得这酒如何?”赵宸语拿着白‘玉’酒壶,再次把夏轩的酒杯添满,“这可是孤好不容易才从皇兄哪里讨来的。三十年的桂‘花’酿哦。”
夏轩看着满满的酒杯,抬手抚了抚额头,“殿下的酒自然是好的,只是下官恐怕不能再喝了。”
“怎么了?头晕了?”赵宸语连忙放下酒壶,“要不要去榻上休息一会儿?”
夏轩抬眼,便见赵宸语隐含担忧地看着自己。不知怎么,突然心下一软,‘迷’糊中便点头应了。
撑着矮桌站起身来,夏轩一瞬间觉得眼前景物有些歪。身子刚微微一晃,旁边便有双手撑住了他。
“小心些,这边走。”赵宸语扶着夏轩绕过矮桌,让他坐在窗边的软榻上。
夏轩想要道谢,却已经被赵宸语直接轻摁着身子躺了下来。甚至身后还被细心的放了一个软枕。
“好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用在意那些虚礼。安心休息会儿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段时间筹备帝后大婚,确实太累了。也或许是刚才同赵宸语聊起小时候,回忆往昔,对眼前之人突然少了几层戒备,多了几分安心。
总之,一向警觉‘性’‘挺’高的夏轩,今日难得没能控制住自己,喝多了。而身边的赵宸语又为他营造了一个舒适且安心的氛围。夏轩也就不挣扎了,很快便双眼一闭,沉沉地睡去。
听着耳边熟悉平缓的呼吸声,看着榻上人安心熟睡的样子。同坐在软榻上的赵宸语突然轻声一笑,抬手摘了夏轩的发髻。
看着平日里总是凌厉又冷漠的男人,因披散了长发而显得更加柔和的睡颜。赵宸语忍不住执起对方的一缕青丝,放在鼻尖轻嗅,复又在‘唇’上一‘吻’,
“三十年的贡品桂‘花’酿,后劲很大吧?”赵宸语愉悦地拿发尾搔了搔夏轩的面颊,“喝惯了烧刀子的你,应该不怎么习惯这样的酒吧?”
已经睡熟的夏轩自然没有回应,赵宸熙却显得更加开心。
松了夏寒的发丝,执起对方的左手。拉高宽大的袖袍和里面雪白的中衣,‘露’出光‘裸’的手肘。
常年在军中‘操’练的夏轩,皮肤自然不如养尊处优的赵宸语来的白皙光洁。但带着阳光的‘色’彩和似乎蕴含着力量的肌肤,却更加让赵宸语更加爱不释手。
用拇指蹭了蹭夏轩的手背,赵宸语便把他的手腕翻了过来。只见夏轩手臂内侧的皮肤上,居然有一道长长的伤痕。
伤痕的颜‘色’已经很淡了,应该是多年前留下的疤痕。但伤口却一直从夏轩的手腕,拉扯直手肘处。即使已经时隔已久,也依稀能从那不规则的痕迹上,看出当时伤口的凶险。
赵宸语来回地翻看着那道浅‘色’的疤痕,甚至还用手指轻轻的磨蹭。
良久之后,才轻叹一声。抬起夏轩的手腕,贴在自己的颊边,
“这么多年了,果然还在啊……也好,看来你这辈子,都得带着我给的痕迹。”
.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