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路遇绑架
到了川香楼,赵铭闷不吭声地上了二楼的包间,沈水烟只能提着裙子跟在后面上了楼。
进了屋,小二送了茶水退下以后,赵铭终于开口说话:“你知道亚德雷向父皇求娶你了?”
沈水烟今日进宫,赵铭自然是知道的,他自然也会猜到沈水烟进宫的原因。
“知道了。”沈水烟答道。
赵铭深深地看着她,见她今日穿了从未穿过的白色,衬得那张脸更加白里透红,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红唇一翕一合地说话,他心里愈发地痛了起来。腊月里,自己就要娶另一个女子为妻了,而她也将嫁为他人妇,甚至可能嫁到偏远的北狄,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沈水烟见赵铭看着自己不说话,心里暗叹,轻轻地咳了咳。
赵铭醒过神来,转过脸去不看她,继续问道:“你求父皇了?”
“没有,我不过是给陛下送了些点心。”沈水烟道。
“昨日亚德雷拒绝了父皇再次提议的以公主或郡主和亲,父皇跟我他已说无能为力,你今日再去,不管明示暗示,又有何用?”赵铭越说下去,心里的刺痛越是明显。
沈水烟笑道:“不会的,陛下不会让我去和亲的,我也不瞒你,今日我算是使出杀手锏了,这一次靠着自己险险过关,只希望日后不要再有需要这般求陛下的时候了,不然说不定项上人头都不保了。”
赵铭眼里出现探究,问道:“杀手锏?何为你对父皇的杀手锏?”
沈水烟还未开口,赵铭像是想到什么,立刻道:“你今日这般打扮,是因为令堂?所以送点心是假,勾起父皇的回忆是真?”
沈水烟点头,补充道:“送点心也是真,那是母亲做出来的味道,我可忙活了一夜才学会。”
赵铭压抑着声音哈哈大笑:“你真是……”他本想伸手敲敲沈水烟的额头,但手才伸到一半,话也才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如今二人的关系,手臂和声音都不得不停了下来,以一个怪异的姿势顿在空中。
沈水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低着头沉默。
过了半晌,赵铭终于收回快要僵硬的手臂,掩在嘴边咳了咳,说道:“如此,便无其他事了,我先走了。”说完就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等等。”沈水烟突然抬头说道。
赵铭的脚步猛地一停,转过身来,眼里有隐藏不住的狂喜。
沈水烟看着他的表情,突然有些不忍心说出本来打算说的话,可她咬了咬牙,还是开口道:“既然见到王爷了,我便给王爷把把脉,这几日本就打算去一趟王府的,如今毒虽已解,但我还需要看看王爷的身体还有没有其他……”
“不用了。”赵铭眼里的星光迅速暗淡,他转过身,丢下一句话便快步走了出去。
“唉!”沈水烟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等了会儿才下了楼。
上了马车,沈水烟见天色还早,决定让老吴带着自己和翠汀去一趟城南的新铺子筹备得如何了,看看栓子能不能挑起大梁来。
马车摇摇晃晃,今日天还未亮就起了身,这会子沈水烟困意袭来,便让翠汀给自己拿了靠枕,决定打个盹儿。
再醒来的时候,她还在马车上,天却已经黑了。
沈水烟判断天黑了的理由是眼前一片漆黑,可才一瞬她就意识到不对。
不是天黑了,是自己被戴上了黑色的布罩,而手脚被捆的现状也同样提醒着她一个事实——自己被绑架了!
她脑子里迅速闪过各种各样的念头,翠汀和老吴去哪儿了?还活着吗?谁绑架了自己?目的是什么?是亚德雷吗?保护自己的那些暗卫现在状况怎样?
还有,要如何自救?
她先冷静了片刻,静静地听着周围的声音。当人的眼睛被蒙起来的时候,听觉总是异常地灵敏。她判断现在马车上只有她一个人,驾着马车的应是两个人,而这马车应该已经离开了京城,因为四周十分安静,能听到叽叽咕咕的虫鸣鸟叫,且所走的路不是京城的石板路,而是沙子铺成的官道。
这已经是沈水烟此刻判断的极限了,她猜不到绑架自己的人会是谁,但觉得最大的可能是亚德雷,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这会子也只能静静地等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渐渐慢了下来,沈水烟再次伸长了耳朵,只听见车上下去一个人,不一会儿传来说话的声音,但那声音太低,沈水烟听不真切,只能确定说的是大梁的官话。
马车又动起来,速度很慢,半刻钟的时间,彻底停了下来,而沈水烟也终于等来了车门打开。
她被人直接拦腰扛起,像是个女子,因为沈水烟嗅到了茉莉发油的味道,她突然就有些放心,既然是让一个女子来扛自己,至少说明绑架的人不会是粗野蛮横的山贼一类。
像是来到了一个房间,她被人放到一个凳子上有人给她松绑,有人给她解开头上的布罩。
灯光一下子射进沈水烟的眼睛,她连忙眯了起来。透过眼睛的细缝,她看到坐在上首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虽两鬓斑白,精神却极好,一双眼睛虽浑浊却极为精明,嘴角带着笑意。
“委屈沈小姐了,老夫这般做实在是迫于无奈,还请沈小姐莫要怪罪。”那老头一脸歉意地对沈水烟道,真诚无比,倒不似伪装。
沈水烟揉了揉绑了许久的手腕,环视站满身强体壮的护卫的屋子,面无表情道:“就算怪罪,此刻我又能做什么呢?老人家何必这般惺惺作态?”
那老头笑着道:“你倒是心直口快,罢了罢了,未先向沈小姐说明缘由便将小姐请到这里来,确实是老夫的错。”
沈水烟笑道:“请?老人家的请当真是特别。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老人家现在可以告诉我‘请’我来的缘由了吗?”
那老头站起身来,走到沈水烟面前,伸出右手,说道:“我便是燕医居士。”
沈水烟心头大震,并不是因为老头的身份,而是因为他做的那个动作——
那是二十一世纪握手的动作!
沈水烟低着头看着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情绪激动。
她使劲掐了掐手心才让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抬头,一脸疑惑道:“老人家,您这是……”边说边指了指他伸过来的手。
老头的眼里有疑问闪过,似乎还有些失望,他收回手,坐回自己的椅子,笑道:“我说我是燕医居士,你倒是一点都不惊讶,也不害怕。”
沈水烟默默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抬头看着眼前的老人,细细地打量着他,一边说道:“为何要害怕?今日您能把我从层层保护中绑出来,足以说明您的本事。所以,您若是想杀我,早就动手了,一直没动手,那今晚也不会动手。”
老头有些赞许地笑了笑,突然道:“你听说过庞贝大铁塔吗?”
沈水烟一愣,庞贝大铁塔?不是埃菲尔铁塔吗?庞贝不是公元前就消失了吗?
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意识到,大梁在自己所在那个时候是从没有出现过的朝代,但这里同样有春秋战国秦汉魏晋,只是从唐开始发生了改变,也就是说大梁是处在另一个平行时空里,而这个燕医居士说的庞贝大铁塔,大概就是这个平行时空里的现代西方所拥有的名胜古迹。
原来,自己和他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啊。
沈水烟的心里涌上无穷的失望,但同时又有些庆幸,因为这意味着还是没有人知道她内心深处的那个秘密。
她冲着老头摇摇头,天真地问道:“那是什么?”
老头这次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他埋着头沉思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既然不知道,那你告诉我,你的针灸是在哪里学的?为何你要对外宣称是我的传人?我竟不知,我何时有了你这个弟子?”连珠炮一样的问题,老头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眼睛里露出的光不再和蔼,只剩下戒备与怀疑。
沈水烟咬着下唇,不说话。
那老头一拍桌子,震得茶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吼道:“说!你何时偷偷学了我的东西?用什么办法偷到的?我的人里是谁帮了你?”
沈水烟抬起头来正准备说话,突然扫到屋角一张熟悉的面孔,她强忍住多看一眼的冲动,淡淡地笑着对那老头道:“居士,我没有到您这儿偷师的本事,今年二月以前,我甚至不知道大梁有个燕医居士。”
那老头不屑地笑笑,指着屋角道:“黄毛丫头想骗我,还嫩了些!山鹰,给我跪下!”
沈水烟保持着淡淡的笑,转脸看向屋角的那人——那个被她救过的山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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