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以偏西,黄昏映彩霞,金娇殿中也覆上了一层余光。
苏晚凉坐在八角亭中,看着周围的景致,心里顿时生出无数的感慨。
当初,她向夜离渊要来这个花园的时候,是多么的欣喜。仿佛,她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那个人一样。
如今,她坐在这园子里面,感到无比的寂寞。
此时,婢女走到她在她的跟前,低声说道:“苏妃娘娘,云染前来求见。”
听到这个名字,苏晚凉眯了眯眼睛,心里泛起一抹不舒:“她居然会来找本宫?莫不是想来看本宫的笑话?哼,你将她赶走。”
她失去孩子,芳菲殿的人肯定开心到了极点。
云染这个时候过来,怕是没有好事。
婢女应了一声,又去回话。片刻之后,她又过来:“苏妃娘娘,云染说有一样东西要交给您。”
苏晚凉皱起眉头,暗自思忖,嘴上问道:“她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本宫?”
婢女摇头:“奴婢问过,她没有说,只是提出来要亲自交给娘娘。不过,奴婢见她手中提着一个竹篮子,也不知道在里面装了什么。”
苏晚凉摆摆手:“行了,你让她进来,本宫倒是想看看她耍什么花样。若是真有什么幺蛾子,本宫一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你们等下多派几个奴仆守在外面,听从本宫的吩咐。”
现在的云染不过是皇宫中的一位婢女罢了,她还不至于怕了她。
不过,该防的时候就得防着,说不定她什么时候就咬了她一口呢!想当初,她以为自己将云染捏的死死的,后来魏家的事情,让她发现,云染这个女人,其实也挺狠的。
云染走进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可见她今天的心情十分的愉悦。
她的手中提着一个青色的篮子,走到苏晚凉的跟前。
苏晚凉有些鄙夷的看着她,讽刺着说道:“倒是看不出来,你被贬为庶人之后,还能过得这么开心。”
云染自顾自的坐下来,脸上的笑意始终不减:“你失去了孩子,不一样也过得挺开心的么?”
提起孩子,苏晚凉的脸上满是不自在。
云染将手中的篮子递过去给苏晚凉,笑容邪恶而残忍:“苏妃娘娘,这可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哦。”
苏晚凉一脸警惕的看着云染:“这里面是什么?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云染笑了笑:“将门之女,怎么会露出如此害怕的表情呢?苏妃娘娘,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苏晚凉心里一震,下意识的站起身子:“云染,你在这里胡言乱语说些什么?”
云染耸耸肩,并不完全将话给挑明:“我说什么,想必苏妃娘娘应该听得很明白才对。”
苏晚凉冷哼一声,伸手将篮子接了过去。
篮子有些重,上面用青色的布料盖着,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苏晚凉的心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动。
伸手将那青布揭开,她情不自禁的尖叫一声,用力的扔开手中的篮子。里面滚出来一个死去多时的婴儿,婴儿的皮肤呈青紫色,皱巴巴的,看上去有些诡异。
苏晚凉脸色煞白,指着婴儿问道:“这、这到底是什么?”
云染欣赏着她脸上的表情,嘴角微微上翘,弯出好看的弧度,她低声说道:“这个就是你怀孕六个月生下来的孩子,难道你忘记了吗?还是个男孩呢,兴许将来就是太子爷,是皇帝呢,可惜已经死了呢。”
苏晚凉神情疯狂,朝着云染扑了过来。
云染很轻巧的躲开,她笑着说道:“苏妃娘娘,恼羞成怒了呢,可惜这孩子不是我杀死的。你生产的时候,是谁陪在你的身边呢?又是谁先见到这个孩子呢?呵呵,当时,又是谁告诉你孩子胎死腹中呢?”
苏晚凉瞪大了眼睛:“不……不可能……他那么爱孩子……不可能亲手杀死孩子……”
看到她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云染笑得更欢:“不可能么?”
苏晚凉犹自不肯相信:“不,这不是真的,孩子一定是你杀死的。”
云染的笑容很残忍,也很刺耳,说出的话就像锐利的刀子,在苏晚凉的心上割着口子:“苏妃娘娘,你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呢?孩子不是他杀的,又是谁杀的呢?你想想看,六月生产孩子,偏偏孩子还如满月一样。不管是哪个男人,心里都会怀有疑惑,啧啧啧……”
苏晚凉目光触及那个早已将死去了很久的婴孩。
他的身体青紫色,皮肤皲裂,身形大小都和满月的婴孩无异。婴孩并无任何的腐烂,应该是用药物保存了的。
那细嫩的脖子上有一道掐痕,在苏晚凉看来,是格外的触目惊心。
苏晚凉的目光变得怨毒起来:“是你们害的……都是你们害的……”
云染笑嘻嘻的看着苏晚凉:“苏妃娘娘,这话你可是说错了,这孩子可真不是我掐死的。就算是我想掐死他,我也没有那个机会啊。不过,他能够提早出世,还真是多亏了我呢,哈哈哈……”
苏晚凉怒火攻心,又气又急,接觉得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云染倒是异常的镇定,风轻云淡笑道:“苏妃娘娘,我发现我跟你有一样的喜好,都喜欢看别人痛苦的表情呢。你说,我们两个人有没有可能是姐妹呢?”
苏晚凉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气急败坏的指着云染:“你……你……”
云染走过去,将那个婴孩从地上拾起,又装回竹篮里面,摆到苏晚凉的面前。
而后,云染十指纤纤,整理着自己的衣裳,缓缓走出金娇殿。
苏晚凉身体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犹自看着竹篮里面的婴孩发呆。她的身后,远远望去,是满栏的凤凰花。凤凰花花期将尽,凋零了一地的残红。
苏晚凉心里的苦涩蔓延了五脏六腑,伸过手,将婴孩抱在自己的怀中。
这就是她想母凭子贵上位的孩子,呵,如今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当初她将面容整成白七浅的样子,尔后,为了保养自己的这张容颜,花了许多的心思,服用了许多的药物。
她已经没有下一次了,也不会有下一次再怀上孩子了。
云染回到芳菲殿,婠婠的怀中正抱着一只灰色的小兔子,瞪着眼睛,乌溜溜的转动着。
云染走上前,摸了一把兔子:“婠婠,这只兔子是哪里来的呢?”
婠婠一脸笑得灿烂无比,有些自豪的说道:“今天,从那林子里面跑出来的。我见着喜欢,姑姑就帮我将小兔子给捉回来了。”
白七浅静立在一旁,笑而不语。
云染转过身,问道:“扶摇,你今日怎么有闲情给她捉一只兔子。”
白七浅走过来,寻了一张舒适的椅子,坐下来:“养在深宫,很久没有动手,身手都要落下。今日,看到这只兔子,正好有些手痒,试了试身手。”
紫苑鄙夷的看着白七浅:“娘娘,你就会瞎说。你那身手,就算是我苦练个十年八年,也是赶不上的。”
白七浅大笑起来:“紫苑,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阿谀奉承?”
紫苑立马咋咋呼呼,与白七浅打闹成一团。
云染蹬下身子,看着婠婠:“婠婠,我们把小兔子放生,好不好?”
白七浅听到她的话,不可思议的看着云染:“云染,倒是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善良。”
云染翻了一个白眼:“不过是一只小兔子而已,玩够了,就放了。”
婠婠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还是很乖巧的说道:“云姨,姑姑,我们一起去将小兔子放生。”说完,自己先蹦蹦跳跳的跑出去。
她们三个人跟在婠婠的身后,脸上挂着笑意。
芳菲殿周围还是有些坑坑洼洼的,她们上一次挖的坑,到现在都没有填平。
小兔子一溜烟的跑掉,矫健的身影朝着林子里面蹿进去,很快的消失在了林子里面。
落日余晖,云染看着满目的树木,语气忽然带着些许的喟叹:“扶摇,今日我们给这兔子放生,不知他日,可否有人给我们放生。”
给兔子放生的时候,紫苑去御膳房那边将膳食端过来。
回来的时候,又听到了一些金娇殿的消息。
用膳时,她犹豫了很久,还是说了出来:“娘娘,刚在回来的路上,我听些宫娥说,先前,苏妃去了皇上的寝宫,大吵大闹呢。说是要为自己失去的孩子,讨回一个公道。”
白七浅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云染,她面色若常。
紫苑说道:“我特意打听了一番,好像她这一次早产,是有人陷害。”
白七浅夹起一片肉,递到婠婠的碗中,淡淡的说道:“我看她是这段时间过得太安生了,没事总喜欢瞎折腾。那孩子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现在又重新提起,非得要将后宫整得不安宁。”
云染用膳到一半,就说自己不舒服,回到房间休息。
紫苑惊奇的说道:“云染的胃口一向不是很好么?今天才吃这么一点,怎么就吃不下?”
白七浅看着满桌子精致的饮食,语气依旧平淡:“紫苑,吃完后,你来我房间一趟。”说罢,她也站起身,走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紫苑素来聪慧,这一次,她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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